宋玉輝一路打招呼進了院子,扯著嗓子喊道︰“嫻兒,咱外甥來了。”
不一會兒,陳婉嫻撩起門簾走了出來,笑容滿面道︰“來了啊,快進屋。來培訓也不早點告訴我們,都是自家人,來了就回家。”
宋玉輝兩口子這般熱情,喬岩很是感動。他們之間的關系沒有因為艾琳的離世而沖淡,反而比之前更加親切。
進了屋坐下,喬岩環顧四周道︰“小舅,這……”
宋玉輝從茶幾抽屜拿出一條稀罕煙,邊拆邊道︰“這是老爺子家,他跟著我姐去澳大利亞過冬了,讓我過來給看門了。能有啥值錢東西,好東西都讓我搬走了。”
“他們讓我也去,我才不去了,自家國家多好,跑那地方遭罪。听說那邊的蜘蛛臉盆大,碗口粗的蛇在房間里亂竄,袋鼠不打招呼就闖進家里要決斗,那倒霉地方,我不稀罕。”
什麼話到了宋玉輝嘴里都那麼有趣,喬岩忍俊不禁,起身道︰“小舅,衛生間在哪?”
宋玉輝瞥了一眼,一把拉著摁在沙發上道︰“哪兒也別去,別以為不知道你要干什麼,來就來唄,那麼客氣干什麼。”
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楮,喬岩本打算打車過來在附近買點東西,結果被他截胡了。道︰“我真的要上廁所,剛才差點沒嚇尿在摩托車上。”
宋玉輝再次打量,努了努嘴道︰“出門西南角。”
喬岩出了門,趁著他們不注意,閃出了院子。宋玉輝察覺到不對勁,立馬追了出來大聲叫喊。陳婉嫻攔著道︰“別管了,喬岩一片心意,隨他去吧。”
宋玉輝無奈撇嘴道︰“這倒霉孩子,攔都攔不住。”
喬岩來到胡同口的超市,挑貴的買了一大堆,拎著回去後,宋玉輝一通數落道︰“你這孩子,讓我怎麼說你好呢,緊攔慢攔攔不住,以後別這樣了,我又不缺這些,能來看我們就高興。你說說這茅台酒, 貴,一點都不值,老爺子家多得是,晚上咱們喝年份的。”
關于艾琳姥爺的家事,以前听她講過。她姥爺好像是什麼廠長退下來的,在京城算不上什麼大戶人家。但幾個兒女有出息,一個是跨國公司的大老板,一個是外交官,就宋玉輝稍微差了點。僅憑老大宋玉強,家里藏多少好東西都無可厚非。
陳婉嫻端著菜進來了,放到餐桌上道︰“還有四個菜,馬上就好,要不你們先吃著。”
喬岩連忙道︰“不急,等您弄好了一起吃。舅媽,太麻煩您了。”
“麻煩什麼,你小舅說去飯店吃,在家里吃多好。我反正閑著沒事,正好給你們做飯。趕緊吃,待會兒涼了。”
宋玉輝跑到隔壁房間,提著兩盒茅台50年過來了。毫不猶豫打開,倒出來嗅了嗅道︰“這酒放了有二十多年了,味道特濃,不過我喝不慣,你喝這個,我喝牛欄山。”
說著,從櫃子里拿出牛欄山二鍋頭,倒滿一口杯,坐下心滿意足地道︰“甭說什麼茅台五糧液,幾千幾萬,在他面前都是弟弟。”
喬岩道︰“早知道咱們一起喝這個,這麼貴的酒,多浪費啊。”
“說什麼呢,什麼叫浪費,就給你留著,走的時候再帶上兩瓶,反正我也不喝,老爺子戒酒快十年了,我哥一年到頭回不來幾次,再說了,他的好酒更多。明天有時間不,咱們去延慶,他在那邊弄了個莊園,一起去玩玩。”
喬岩擺手道︰“算了,明天去我妹妹家,已經約好了。”
“哦,你妹妹還好吧,上次見面讓她有事來找我,從來沒來過。不過人家搞科研的,找我干什麼,讓我倒騰古董還差不多。對了,你要送禮可別亂花錢啊,看需要什麼價位的,送給多大領導,我給你挑一件,絕對夠面兒。”
宋玉輝聊天屬于意識流,聊到那說到那,但對喬岩真心沒話說。也能看出,他們對艾琳的感情有多深,現在把全部的愛轉移到喬岩身上。只要他一來,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拿出來。
要說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但情感不散,依舊濃烈,說明從心底對喬岩是認可的。
宋玉輝端起酒道︰“咱倆先吃著,別等她,先走一個。”
不一會兒,陳婉嫻弄了六個菜,全部弄好後摘掉圍裙坐下來,問道︰“味道怎麼樣?”
喬岩連忙道︰“舅媽,您的手藝太好了,我很久沒吃過這麼香的飯菜了。”
陳婉嫻臉上樂開了花,拿著筷子一邊夾菜一邊道︰“好吃就多吃點,不是還要培訓一周嘛,下了課就回家吃。”
喬岩感動不已,端起酒杯起身恭敬地道︰“小舅,舅媽,你們這樣對我,真不知該說什麼好。對不起你們,是我沒保護好琳琳。”說到此,不由得眼眶泛紅,近乎哽咽。
喬岩如此,陳婉嫻眼淚唰地涌了出來。宋玉輝見狀,道︰“都過去的事了,我們從來沒怪你。快坐下,好好吃飯。”
喬岩執意站著道︰“這杯酒,是我敬二位的。剛才進門的時候,您和外人一口一個我外甥,我听了心里甭提多開心。還有舅媽,每次來都這般熱情。有時候在想,我何德何能能認識你們這樣的親人,謝謝你們。”
宋玉輝見狀,對陳婉嫻道︰“嫻兒,喬岩都如此了,你也喝點唄。”
陳婉嫻是戲劇演員,對身材和嗓子平時格外愛護,滴酒不沾。此情此景,她拿起瓶子倒滿起身道︰“喬岩,我和玉輝認你。其他的不說,你能在艾琳走之前給她舉辦婚禮,絕對是爺們兒。琳琳是我們從小帶大的,和親生閨女沒什麼區別,你給了她我們給不了的,也打心眼里感謝你。”
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珠子流淌下來。宋玉輝趕忙道︰“好啦好啦,每次吃飯都這樣,喝酒吧。”
宋玉輝一飲而盡坐了下來。看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其實,他比誰都難過,只不過不願表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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