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志剛這類人,在官場上是一個特殊的群體。沒有基層工作經驗,不在核心權力周圍,手中說大不小的權力卻足以成為絆腳石,有時候可以毀了別人的前途。
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干部性格豁然,心胸開闊,處事圓滑,常年和老百姓打交道,成天處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是有脾氣的也能給磨沒了。小事處理起來游刃有余,面對大事就略顯局促。
從領導身邊下來的干部境界高,格局大,見過的世面遠比普通人多得多,再加上常年在領導身邊習染,練就了一身本領,能做到處變不驚,沉著冷靜。大事親自過問,小事不拘小節。
而潘志剛介于兩者中間,游走在權力的邊緣。說他有權吧,沒有決策權,沒權吧,卻能卡住脖子。利益沒多少,油水不夠稠,還喜歡琢磨人,長此以往變得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往往一件小事就能點燃,記恨一輩子。這種人當了領導狠起來,殺伐決斷,毫不留情。
喬岩與潘志剛成為“朋友”,主要是他為人真誠,不玩虛的,關鍵舍得砸錢。估計平時沒什麼人給其送禮,頂多過年過節提點禮品慰問。頭腦靈活的做點生意,搞點項目,謹慎膽小的就靠著死工資,卻眼紅別人賺大錢。
幾年相處下來,倆人關系還算融洽。不過,喬岩與他保持適當距離,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若即若離的關系最穩妥。如今,他個人的很多私事並不和喬岩溝通,而是直接安排吳凱,用得理所當然,還得乖乖去辦。
今晚這個場合,喬岩不想讓王浩偉請潘志剛,但他覺得能把此人請來有面子,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充分說明,王浩偉對官場的認知還處于入門級,更像是朋友間的娛樂。這個“拼盤”,還不如不吃。
龐浩博閃亮登場,依舊以往的做派,大大咧咧,毫無顧忌,一點都沒領導的樣子。他和康波倒是可以劃為一類,用江湖的一套混跡官場,這類人往往很吃香。
飯局開始,王浩偉端起酒杯起身不等開口,龐浩博就口無遮攔道︰“浩偉哥,你是不是有喜事啊,不過年不過節的突然請我們吃飯,著實有些意外。”
王浩偉望向喬岩,喬岩微微搖了搖頭,他隨即樂呵呵地道︰“什麼喜事啊,我能有什麼喜事,今天是周末,正好趕到一起了,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龐浩博立馬道︰“一大群老爺們有啥樂呵的,好歹叫幾個妹妹過來活躍下氣氛。你們報社美女記者多如雲,就不舍得叫出來讓我們看看?金屋藏嬌啊。”
王浩偉尷尬一笑,道︰“先喝酒,喝完酒咱們再聊。”
喝酒中間,龐浩博端著酒來到喬岩坐下道︰“哥,咱倆也好久沒喝了,正好有個事和你說。”
喬岩不由得心里一緊,他現在最害怕身邊人和他聊事情。端起酒道︰“浩博,咱倆不是外人,丑話我的說在前面,要是說工程的事就不要開口了,其他事可以商量。”
龐浩博盯著他楞了幾秒,臉上露出笑容道︰“那麼緊張干什麼,我還不知道孰輕孰重?對你不利的事肯定不干。記得上次見過那個老板不,龍達汽貿公司的鄭萬龍,不是賣挖機的嘛,看能不能給他處理一些?”
喬岩笑了笑道︰“浩博,你把我當什麼了,二道販子嗎,這點事都值當你開口,太跌份了。”
龐浩博摟著喬岩道︰“我就是和你打個招呼,萬龍和你司機袁杰,他們關系走得很近,事情讓他們去辦就成。”
喬岩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很快又恢復了原貌,問道︰“你也從中參與了?”
龐浩博似笑非笑道︰“這個……怎麼說呢,萬龍是我好兄弟,很多花錢的事都是他處理,總不能讓他賠吧,你那邊今年工程多,需求量肯定很大,適當地關照一下。”
喬岩頓了頓,道︰“浩博,你和我開口了,當然沒問題,就看怎麼處理了。這樣吧,讓他直接去管委會主任朱朝陽。”
龐浩博猛烈拍了拍後背,豪爽地道︰“妥了,夠哥們,那就喝唄。”
不到一會兒功夫,飯桌上的菜幾乎未動,酒已經開了四瓶。喬岩借口出去打電話,退出了包廂。來到過道上,撥通了吳凱的電話,陰沉著道︰“你在哪?”
“我在三部啊。”
“我也在,沒見你。”
很快,吳凱從一間包廂出來,紅著臉跑過來道︰“哥,不知道你來,怎麼了?”
喬岩瞥了眼包廂道︰“你和誰在一起吃飯?”
“哦,幾個戰友,他們開了一家安保公司,今晚聚在一起高興高興。”
喬岩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道︰“沒事,就是沒看到你,問問。”
吳凱看到喬岩狀態不對勁,豎起耳朵一听,听到龐浩博的叫喊聲,半天道︰“你要是累了去茶室喝點茶,我陪你去。”
喬岩擺擺手道︰“不必了,你去吧。”
正聊著,潘志剛神色凝重走了出來。不等開口立馬道︰“吳凱,安排輛車,送我到省委。”
喬岩見狀,問道︰“怎麼了,有事?”
潘志剛道︰“李部長叫我回去,不知啥事。你們喝吧,估計完了就不早了。”
喬岩將其送下了樓,返上樓時問道︰“袁杰和你們在一起喝?”
吳凱連忙道︰“他不在,知道給你開車,我也不敢叫他。”
喬岩感覺自己有些敏感了,或者說對袁杰的管教過于嚴格了。畢竟,他也有家庭,每天跟著東奔西跑,掙著那點工資,估計還不夠自己開銷的。
為什麼要給他開車,一個臨時工不就是圖了個利嘛。一分利都撈不上,還干著有什麼勁。可是,袁杰背著他干了多少事,至今蒙在鼓里。要不是龐浩博說漏嘴,什麼都不知道。
接下來如何做,喬岩一時間沒了主意。他隱隱感覺,袁杰應該參與了不少工程。打著他的旗號隨便和一個施工方開口,沒人不敢不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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