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佳佳起床的時候喬岩也跟著起床,帶著她在外面吃了點早餐,送到學校門口分手時還是沒說出心底的話,就怕她抗拒,下午放學再說吧。
喬岩一時間沒事做,隨即來到艾琳家。艾琳去世後,這個家再沒人來過。艾德森把家托付給他,每次回來都要看看。
來到家中,依舊是當初的陳設,一點都沒變。仿佛時間靜止了一樣,在等待合適的時機重新啟動。穿越類的電視劇電影不都這樣演的嗎,突然時光倒流,穿越回最遺憾最後悔的那個時間節點,阻止可能要發生的事情,彌補未曾經歷的缺憾,找回丟失的自己,滿足心中的小確幸。
可是,真的能重來嗎?
喬岩檢查了下水電氣暖管道,又把家里擦拭打掃了一遍,坐在艾琳的房間,看著寫字台上的照片,一坐就是一上午。準備離開時,與艾德森接通了視頻電話。
“喂,爸,家里一切正常,您別擔心。”
艾德森看著熟悉的環境,頻頻點頭道︰“喬岩,謝謝你啊,收拾的這麼干淨。”
艾德森和喬岩一樣,依然沒從艾琳事情中走出來。倒是她母親宋玉虹比他倆堅強許多。去年,艾琳的弟弟結了婚,喬岩去參加了,一大家子人都試圖忘記那段傷心的往事,誰也不去提及。那晚,喬岩、艾德森和她小舅宋玉輝在外面喝酒,三個大男人潸然淚下,無語凝噎。
喬岩看著日漸消瘦的艾德森,關心地道︰“爸,最近身體怎麼樣,我媽她也還好吧?”
艾德森笑了笑道︰“都挺好的,原計劃去三亞,她舅舅說還不如去澳大利亞,我們可能這兩天就過去。”
“哦,那挺好,這邊您就放心吧,由我呢。行,那您忙,先這樣吧。”
“等等,先別掛!”
艾德森嘆了口氣道︰“喬岩,你的所作所為,我們都看在眼里,挑不出一個不字。琳琳走了這麼久了,你也該考慮個人事情了,不能一直這樣。听我的,好嗎?”
喬岩點了點頭道︰“知道了爸,有什麼我再向您匯報。”
掛了電話,喬岩再次環顧四周,有些不舍地關上門。乘坐電梯到了地庫,艾琳原先駕駛的寶馬車還停在車位上,喬岩專門買了個車罩套上。艾家人一致同意將這輛車過戶給他,說是車是消耗品,長時間不開就壞了。他拒絕了,不屬于他的東西不會要,留著也是個念想。
發動著轉了會兒,鎖門套上轉身離開。
從小區出來後,喬岩徑直去了醫院。到了干部病房,蔡偉一個人守在病床前,蔡小虎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貌似在熟睡。
看到喬岩,蔡偉萎靡不振起身,來到門外憔悴地道︰“喬岩,我爸不行了。昨晚經過一系列檢查,癌細胞已經全面擴散。醫生說沒有做手術的必要,他也不想動刀子,現在只能靠藥物化療維持生命。情況好的話,三周左右,要是惡化,也就是這兩天。”
喬岩听後,半天道︰“你是他兒子,主意還得你來拿。你家人沒來嗎?”
蔡偉閃爍其詞不說話,喬岩明白了,這是沒人願意來。想到蔡小虎悲涼的晚年,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又道︰“後事如何處理,和你爸商量了嗎?這個問題不用回避,直截了當問即可。”
蔡偉唉聲嘆氣道︰“他說不願意回金安縣,我想著就留在市公墓吧。”
喬岩干脆利落道︰“行,這些你不用管了,我來操辦。他沒說想見你弟弟蔡強?”
蔡強判了十二年,至今在監獄服刑。蔡偉搖了搖頭,喬岩替他拿主意道︰“讓他見一面吧,畢竟是親生兒子,我來安排。你看還需要干什麼,我一並處理好。”
蔡偉六神無主,壓根不知道該干什麼。喬岩沒再追問,轉身給吳凱打了個電話,倆人直奔公墓。一切都用最好的,讓蔡小虎體面離開。
蔡強在廣川市監獄服刑,喬岩通過龐浩博的關系,想辦法聯系上。有人打招呼,事情辦得出奇快,當天下午在警車的護送下抵達醫院。
喬岩有多少年沒見蔡強了,再次見面後完全沒認出來。整個人大變樣,從前是個大胖子,如今比蔡偉還瘦。臉頰凹陷,雙目無神,臉上還有傷疤,雙手磨了老厚的繭子。
蔡強所在的監獄是關押重刑犯的地方,進了這里要接受勞動改造。據說該監獄旗下有煤礦和石料廠,估計在里面干了不少重活。多年的磨礪,早已不見當年飛揚跋扈的風采。
蔡強見到蔡小虎後,居然一句話也不說,更沒掉一滴眼淚,就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
蔡小虎從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看到站在面前的蔡強,對視了十幾秒,緩緩地把頭轉了過去。直到離開時,也沒任何交流。
蔡強臨走時,眼楮死死地盯著站在一旁的喬岩,眼神里充滿了仇恨,覺得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對方造成的。
喬岩並沒有看他,反而更憐憫即將離開的蔡小虎。
正要出門時,蔡強突然變得暴躁起來,徑直向喬岩沖過來,獄警眼疾手快死死拉住,他面目猙獰咆哮道︰“喬岩,就是你,把我們家害慘了,別在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不得好死,我絕不會放過你,等我出獄後,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獄警強行把蔡強帶離,蔡偉上前拍拍手臂道︰“別和他一般見識,腦子有問題。”
這時,蔡小虎情緒激動地指著門口道︰“打死這個孽障,打死這個孽障……”
本來應該是溫馨傷感的場面,卻沒想到成了這樣。喬岩不知道他們家的真實情況,眼下看來不是那麼和睦,甚至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往事。
喬岩上前好一通安撫,蔡小虎才算平靜下來。喘著粗氣道︰“你讓蔡偉出去,我和你說幾句話。”
蔡偉感覺自己倒像是外人,心情復雜地走了出去。
蔡小虎緊緊地抓著喬岩的手,上氣不接下氣道︰“喬岩,我們家很復雜,有些事不想和你說,若不然也不會第一個見你。我走到盡頭了,謝謝你……咳咳……咳咳……”
一口血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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