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見門大開,怯怯地跟了進來。年紀稍長的站在辦公桌前主動道︰“喬書記,我是二室的郭萬科,張書記和我們說了,真心感謝您出手相助,您的大恩大德我倆會銘記在心,今後一定會好好工作,不會讓您失望。”
喬岩點燃煙,抬頭打量著倆人問道︰“處理完了?”
郭萬科連連點頭道︰“處理完了,做了個筆錄,就結案了。”
喬岩彈了彈煙灰,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時候,正好借此事好好批評他們一通,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真要發泄了,他們心里的負擔就解脫了。得讓他們一直背著,始終記得這件事。
“行了,你們听張書記安排即可。”
倆人還等著挨批,結果等來輕飄飄一句話,懸著的心始終放不下來。林子棟向前一步,慚愧地道︰“喬書記,真對不起,您剛來就惹這麼大的麻煩。我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一定會認真反思,接受處分。”
“對,對,接受一切處分。”
喬岩依然是剛才的態度,話不多,也不讓他們猜透自己的心思,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吧。”
倆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完全摸不準對方的態度。這時候,張立軍進來了,看到倆人連忙上前開脫道︰“喬書記,我不讓他們來見您,死活不听,中午都沒吃飯,就站在門口等著,說要當面和您承認錯誤。”
喬岩看著他淡然一笑,看似一本正經,這主意必定是他出的。看破不說破,道︰“先去吧,回頭再說。”
張立軍遞了個眼色,倆人鞠了一躬不安地退了出去。他解釋道︰“派出所那邊沒有為難,走簡易程序處理了。我已經安排干監室,對倆人誡勉談話,並寫出書面檢查。”
喬岩尋思著道︰“檢查就不必了,本身就不光彩,不要留下痕跡,對他們以後發展不好。只要能深刻認識到錯誤,也不枉我費盡心思和夏釗章副區長斗智斗勇。最關鍵的,陸書記很給我面子。這事到此為止,以後不提了。”
張立軍不知過程,但對喬岩的處理方式比較佩服,笑著道︰“喬書記,別的不敢說,這倆人以後肯定會死心塌地跟著您干,也給全體人員生動地上了一課。關鍵時刻,您還是愛護紀檢干部的。”
喬岩要得也是這樣的效果,樹立威信不一定是拍著桌子喊口號,也不是高亢激昂畫大餅,實實在在干事讓他們看到,遠比花拳繡腿來得更直接。把借調的人從市紀委要回來,體現他的實力,把倆人打麻將的事輕松化解,展示他的能耐,短時間內解決了死亡職工善後工作,彰顯他的格局,就憑這幾件事,沒人敢輕視他。
喬岩沒有接茬,轉移話題問道︰“會議準備好了嗎?”
張立軍還等著對方回應,誰知戛然而止,不免有些失落,將手中的資料遞上去道︰“差不多了,這是主持詞,下面是您的講話稿。”
喬岩接過來大致翻看了下講話稿,水平一般,都是些空話套話,而且用詞過于生猛,倒像是他要掃蕩紀委似的。放到一邊道︰“立軍書記,可能咱們的人對我不太了解,我不太喜歡那種很高的格調,假大空,不務實。咱們身處基層,就要說能听懂的話。話,要實實在在說,事,要踏踏實實干,不來這些虛的。”
張立軍頓時心里一緊,看看表道︰“不好意思啊,我沒領會您的精神,現在重寫有些來不及了,要不推遲一會兒開會,我親自寫。”
“不必了,說幾點就幾點,我到時候臨場發揮吧。你去準備吧,三點準時開會。”
張立軍離開後,喬岩拿起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看著,這兩天沒事的時候就琢磨著今天的會講什麼,心里大概有個譜。想當初,面對省委組織部長,以及全省那麼多領導干部都能脫稿發言,聲情並茂地講故事,這種內部會對他來說小意思。初犢不怕虎,當時是普通干部,拼盡全力搏一把。而如今,轉換成區領導的角色,反而有些小緊張。
眼楮看著筆記本,腦子則回想著陸茜剛才的話。他隱隱感覺,海豐化工廠並非是推動海豐集團改革的導火索,而是加速器。陸茜滔滔不絕講了三個方案,著重講了第三個,說是有難度,但感覺更傾向于引入外部力量來蠶食,摧毀該集團現有的體系。
喬岩雖說不懂經濟,但辦了多起企業的案子,尤其是楊清泉的,多多少少對企業的管理一知半解。如果讓他選擇,更傾向于第一種,從集團內部選出接班人。可能會面臨血雨腥風的爭斗,最起碼保住了海豐這塊招牌,不至于將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民營企業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好比曾經耳熟能詳輝煌一時的民族品牌,被大量外資入侵後雪藏或消失,實在有些可惜。海豐集團算是南江省的招牌,難道眼睜睜地看他倒下嗎。
另外,李海豐還沒死,至于這麼著急嗎。只能說明,內部的斗爭很早就開始了,已經有人蠢蠢欲動,按耐不住了。會是誰呢,大公子李嘯,還是二公子李葉?李鳴大概率是怕不行,一個副總裁,總不可能一下子越過好幾層成為掌門人吧。看樣子,斗爭應該在李嘯和李葉之間展開。
喬岩不由得想起以往看過的電視劇,什麼豪門腦殘劇,演得特別假,沒想到在現實中活生生上演了。只能怪李海豐太風流太能生,一下子生這麼多同父異母兒子,不爭個你死我活才怪。
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不參與他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安安心心干好紀檢工作就是了。眼下還有一大攤子事了,哪有閑心操別人家的事。
不過,看陸茜的態度,是鐵了心要推動海豐集團改革。這個女強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出意外,這才是推選她擔任區委書記的真實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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