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館出來,喬岩沒有回家,順著小路一直往前走,來到一處小公園。天氣轉暖,夜晚出來遛彎活動的人逐漸增多,不遠處的籃球場內,一群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正在叫喊拼搏,弄得他心里直癢癢。
已經記不起多久沒運動了,至少來到夏州後一次都沒運動過。前些年,只要沒案子下午下班後總會酣暢淋灕打一兩個小時籃球,而如今,工作把他的時間全部擠佔,甭說運動,連自己的私人空間都沒有。
人是有惰性的,一旦停止運動,慢慢地就沒興趣了,他才剛滿三十歲,仿佛步入中年一般,對很多事情已經提不起興趣。現在不過是芝麻大的小官,將來真正走上領導崗位,再美好的運動都成了名利場。
坐在路邊的椅子上點燃煙,吹拂著裹挾著青草香氣的晚風,輕柔而舒服。城里的繁華和喧囂,一旦經歷過,無比懷念縣城的寧靜與悠閑。尤其是鄉村的夜晚,獨自坐在院子里,當空明月,漫天繁星,耳邊響起的蟲鳴鳥啼,犬吠雞叫,還有隨風搖曳的楊柳,以及低鳴吟唱的溪水,再有多少煩心事,都能在此時此刻寧靜下來。
觸景生情,腦海里浮現出鄉村的小路,就想起了白雪。還記得她在臨江縣見面時,她一襲白裙,長發飄飄,笑容拂面,楚楚動人。
喬菲的婚禮,白雪沒有參加,她最終還是去了英國讀博。結婚的當天,她通過視頻送來了祝福,喬岩站在不遠處偷偷瞄了一眼,沒有多大變化,還是原來的樣子。
自從白雪離開金安縣後,倆人再沒聯系過。喬岩幾次想發信息問候一下,始終沒有發出去。她就如同一團煙花,在他的記憶里出現過,還沒來得及綻放,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胡思亂想時,艾琳打來了電話。得知他在外面,很快趕了過來。見到他挨著坐下道︰“今晚怎麼有時間出來散步,我剛從你家出來,還以為你又加班了呢。”
喬岩收回思緒,扭頭看著她道︰“你爸呢,在家嗎?”
艾琳點了點頭,焦灼地道︰“最近他因為那事心情不太好,上面派來的辦案人員已經待了一個星期了。喬岩,他沒事吧?”
艾德森自首後的第四天,總局紀委成立了專案組下來開始調查,他的案子很簡單,不知為何這麼久還在調查,難道還有其他問題?
喬岩眨著眼楮輕嘆道︰“我也不知道,應該問題不大,這件事你不怪我吧?”
艾琳使勁搖頭道︰“為什麼要怪你呢,是他犯下的錯誤就應該承擔責任。這事我媽還不知道,知道了不知會作何感想。其實他很早就透露出不想在南江待了,如果能保住公職,調回京城也好。再過兩年我媽也回來了,正好可以團聚。”
喬岩堅定地道︰“公職應該能保住,但職務是肯定不行了。這步棋雖然走得偏激,但是最正確的選擇。與其別人落井下石,還不如自身求保。回去以後多關心關心他,到了這個年紀,身體要緊,其余的一定要斷舍離,該放就得放。”
艾琳挽著手臂靠在肩膀上,道︰“喬岩,對不起,讓你為我家的事操心,不會影響到你吧?”
“怎麼可能,別多心了。”
艾琳又坐起來問道︰“對了,你什麼時候去泰國?”
“護照和簽證辦下來了,正在買機票,就最近幾天。”
“要不要和我媽打個招呼?你去了那邊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有什麼意外她還能關照。”
喬岩拒絕道︰“不需要,我這次是公差,公事公辦就行。紀委那邊已經和外交處溝通對接,公安廳會派人和我們一起去,那邊也有人接應。這次出國,我們是特許的,流程很復雜,而且是秘密行動,暫時先不打擾,需要了再說。”
“好吧,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可惜要等退休後才能獲得自由身,哎!還早著呢。”
……
三天後,喬岩一行六人乘坐飛機到廣州中轉,又經歷了三個多小時,終于抵達曼谷。
還沒下飛機,幾人就激動得不行,就像山漢進城一般,對周邊的一切倍感新鮮。尤其是龐浩博,早早地就做了攻略,完全是抱著旅游的心態來玩的。
“喬哥,沾了你的福氣啊,第一次出國,太他媽的爽了,咱別急著回去,在這邊好好玩幾天,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幾個兄弟都是廳里的,回去以後可別亂說啊。”
公安廳派來的辦案特警同樣興奮,徹底放飛了自我。廖健饒有興趣地道︰“听說這里有那個表演,要不我們晚上先去大飽眼福?”
龐浩博很懂似的,道︰“那個表演在芭堤雅,今晚咱們先去湄南河吃泰國菜,然後去日本風情街看表演,听他們說唐人街也相當好玩,嘖嘖,想想都帶勁!”
喬岩輕咳幾聲制止道︰“你們幾個小聲點,別人都听著呢,咱們是帶著任務出來的,可以玩,但不能過火,把亂七八糟的想法趁早放棄,要真出點什麼事,我回去沒法交代。”
龐浩博沖著廖健吐了吐舌頭,擠眉弄眼低聲道︰“咱倆去玩,不帶他。”
一下飛機,潮濕的熱浪襲來,頓時汗流浹背。到了出口,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子舉著喬岩名字的招牌,龐浩博迫不及待地揮手示意,飛奔過去道︰“你是接我們的嗎?”
女子笑盈盈地道︰“請問誰是喬書記?”
喬岩上前一步,女子主動伸出手道︰“喬書記好,我是大使館的唐瑩,叫我小唐就行了,負責你們此次行程接待。”
唐瑩皮膚黝黑,個子不高,身材瘦弱,典型的東南亞長相。喬岩客氣地道︰“小唐,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唐瑩操著一口地域普通話道︰“不麻煩,應該的,那咱們走吧。”
上了車,龐浩博急切地問道︰“小唐姐,你是泰國人嗎?”
唐瑩笑著搖了搖頭道︰“地道的中國人,老家是潮汕的,爸爸媽媽在這邊做生意,從小在這邊長大,也算半個泰國人吧。”
龐浩博撓了撓頭,紅著臉問道︰“那什麼,去哪能看到人……人妖?”
唐瑩咯咯地笑了起來,喬岩狠狠瞪了一眼,龐浩博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該看的必須看了,該玩的必須玩了,要不別人問起來,啥都沒見,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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