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了預產期，夏眠的肚子仍然遲遲沒有動靜。
醫生們觀察了幾天，最後決定在8月3日對夏眠進行了剖腹手術。
這個在媽媽肚子里風風火火，真到了出生的時候卻又扭扭捏捏不肯出來的小寶貝，終于在這一天的清晨發出了哇的清脆哭聲。
夏眠沒有選擇全麻，而是做的局部麻醉。
她的下半身沒有知覺，但耳朵卻清晰听到了自己懷胎十月的寶貝發出的啼哭聲。
那一刻，因為手術和麻醉而冰冷的軀體仿佛瞬間被又注入了一股暖流。
笑容和眼淚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現在了夏眠的臉上。
情緒仿佛決堤一般，根本無法控制。
尤其當護士把剛出生的小寶貝抱到她旁邊讓她看的時候，夏眠根本看不清，因為她的眼楮里一直在淌淚，護士幫她擦了好幾遍她才終于看清了自己寶貝的模樣。
雪白的，肉乎乎的，身上濕漉漉的全是羊水。
眼楮被擠成了兩條縫，只有一張嘴巴長得大大的，哭的嘹亮又清脆。
“是個女兒，恭喜恭喜啊。”
護士說完，把小寶貝抱到夏眠的臉頰旁邊，讓她親了親。
隨後，把小寶貝抱到一旁去稱重和清洗。
夏眠又開始抽噎，她的眼楮幾乎是凝在了護士的身上，像是要透過護士的身體去看那剛剛從自己肚子里生出來的的小家伙。
一直到被推出病房，看到梁嶼川，夏眠的眼楮仍是濕潤的。
她一直在哭。
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滑落到發縫里。
幾乎是一見到梁嶼川，她的眼淚就瞬間變得更大顆了。
梁嶼川又是心疼又是覺得她可愛，他的眼楮也有點紅紅的，帶著點濕潤，只是他已經顧不上自己了，手一直落在夏眠的臉上，幫她擦眼淚“怎麼哭成這樣？怎麼見到我還哭的更大聲了？哎喲哎喲，可可憐憐的，抱抱抱抱，不對現在沒法抱你，那我親親你好不好？”
說著，梁嶼川就在夏眠的臉上親了好幾下。
同時，他也把花束放到了夏眠的枕頭旁邊，然後在去往特護病房的路上手上也一直沒停，一會兒摸出一條閃亮亮的鑽石項鏈，一會兒又是一對亮晶晶的帝王綠耳環。
耳朵和脖子上有東西了，手上自然也少不了。
又是金鐲子，又是鑽石鏈子，還有一串翡翠珠子。
要不是夏眠一只手上還扎著針，梁嶼川估計能把她另一只手上也全給戴滿。
夏眠其實預料到了梁嶼川會給自己送東西，但沒想到他會給自己送這麼多東西。
拿出一條鑽石項鏈的時候夏眠已經很開心了，項鏈戴上後他又摸出一對帝王綠耳環，夏眠也很開心，結果耳環戴完了，又開始給戴帶鐲子，而且還不止一只鐲子。
金的戴完了戴鑽石的，鑽石的戴完了戴翡翠的。
到後面夏眠是真的有些哭不下去了，她除了想笑還是想笑。
“怎麼準備了這麼多？我手上都要戴不下了。”
梁嶼川刮了刮她的鼻子“我這不是怕你哭鼻子嘛，所以得多準備點東西哄好哄哄你。生寶寶是不是很痛？”
夏眠點點頭，眼楮又開始濕起來了。
“哎喲哎喲，小哭包，怎麼一說話就又開始哭了？看來還是我東西沒有帶夠。”梁嶼川笑著給夏眠擦眼淚。
夏眠吸了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問梁嶼川“你看見我們的寶寶了沒有？”
梁嶼川坐在病床旁，眼楮里滿滿的映著夏眠的身影“我一直在看啊。”
夏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我們的寶寶啦。”
梁嶼川豎起一根手指“就看了一眼。”
夏眠“那你要不要再去看看？”
梁嶼川搖搖頭“晚點再去看，現在我先看你。寶寶那邊有爸媽他們在呢，讓他們先看好了。”
說著，伸手把夏眠汗濕的鬢發捋到耳後，“寶貝，你辛苦了。”
夏眠扁了扁嘴“我可辛苦了。”
梁嶼川“嗯呢，我全看在眼里呢，我們就只辛苦這一次好不好，以後都不要再這麼辛苦了。”
夏眠聞言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先看了一眼周圍。
他們此時此刻正在特護病房里，病房很大，孩子的房間在隔壁，親戚朋友們此時就在旁邊的房間里看孩子，而她這邊就只有她和梁嶼川兩個人。
這也是她和梁嶼川提前說好的。
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生孩子的狼狽模樣被那麼多陌生的人看見，也不希望自己的脆弱和眼淚向那麼多人展示，她只願意哭給梁嶼川看，只願意在梁嶼川的面前脆弱。
同樣的。
也只想撒嬌給梁嶼川看。
所以在被推出病房的那一刻，大家稍稍微過來關心了她一下之後，就都被梁嶼川安排的人都帶到了孩子在的房間。
特護病房的隔音很好，但夏眠還是壓低了聲音，問梁嶼川。
“你爸媽他們喜歡寶寶嗎？”
梁嶼川彎起眼，伸手揉了揉夏眠的腦袋“你在說什麼呢？我爸媽怎麼可能不喜歡寶寶？那可是我們的孩子，他們的孫女，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他們簡直不要太喜歡了，待會兒等孩子抱過來，你看看她腦袋旁邊的金鎖，可沉可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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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嶼川當然知道夏眠在擔憂什麼。
所以他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地不厭其煩地解釋，只為讓夏眠放下心。
“你放心，我們家里沒有重男輕女那一套。”
“而且你不是做醫生的嗎？你最清楚了，男人的小孩不一定是他自己的血脈，但女人自己生的小孩一定是她的血脈。”
“我倒是覺得生女兒反而好呢，以後把一切都交女兒手里反而更放心，反倒更能保證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而且你也用不著管我爸媽他們，我都不听他們的，你听他們在干什麼？我們的女兒就更不用听他們的了。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再說了，我們家發展到現在的產業和規模，已經不是一家之言的地方，跟生男生女沒有什麼關系，以後的繼承更多是股份的繼承，職位什麼之類的那就得以後再說了，反正董事會里總能有咱們一份。”
……
梁嶼川簡直張口就來，越說越來勁。
夏眠早就被安撫好了，她此時就像是在看電視節目一樣，聚精會神的看著梁嶼川發表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論。
但這樣的梁嶼川讓她覺得溫暖。
讓她覺得今天所有的痛都是值得的，都是沒有被辜負的。
雖然這個男人總是粗枝大葉，但該細心的時候是真的非常細心。
夏眠覺得心里熨帖極了。
“梁嶼川，你真好。”
梁嶼川抬了抬下巴，又整了整衣領子，一臉欠嗖嗖的說“我什麼時候不好過？”
換做以往，夏眠肯定要笑著罵他沒皮沒臉。
但這次，夏眠沒有像往常那樣。
她點了點頭，用肯定和贊許的目光看著梁嶼川“對，你一直都很好，很好很好。”
梁嶼川睜大了眼楮。
夏眠繼續道“我好愛你啊，梁嶼川。”
“你這……”梁嶼川有那麼一瞬的失言，他怔住，隨後又璀然一笑，伸手揉揉夏眠的腦袋。
果然，身體最脆弱的時候，內心也是最柔軟最敏感的。
梁嶼川看過不少跟孕產婦心理相關的書和科普，所以也清楚，此刻夏眠如此多愁善感肯定也有體內激素波動過大的影響。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不厭其煩地回應夏眠的贊許和告白。
“我也很愛你。”
“你才是最辛苦的，最棒的。”
“你把寶寶健健康康地生了下來，真的很不容易，也很偉大。”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我的寶寶，我的小妻子，我的乖囡囡，真是辛苦你了。”
“接下來你好好休息，我會一直陪著你。”
“之後的事情你都不用掛心，我會全部處理好，你就看我表現就好了。”
“接力棒到我手里了，你就安心交給我吧。”
“放心，我會把你照顧好的。”
听著梁嶼川的真情告白，夏眠感動之余，還是沒忍住插話“那寶寶呢？”
梁嶼川握著夏眠的手，溫柔地沖她笑，眼楮里是滿滿的寵溺“寶寶第二，你第一。你最重要。”
夏眠眼楮又有點發熱的感覺。
麻藥的效果在漸漸消失，她已經能感覺到肚子上的脹痛和麻癢。
但此刻內心的歡喜蓋過了疼痛。
她臉色雖白，但唇角卻是上揚的。
“我肚子有點痛了。”她撒嬌般地和梁嶼川嘟噥。
梁嶼川一听，立刻看了眼她的肚子的方向，神情里多了幾分緊張“很痛嗎？是因為麻藥過了？”
夏眠“嗯。”
梁嶼川作勢要起身“我去叫醫生。”
“不用。”夏眠及時叫住他，“我現在的痛感在正常範圍，不用特地叫醫生。而且你忘記了嗎？我也是醫生啊，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
“你是心外的。”梁嶼川說。
夏眠“我去婦產科輪值過，基本的還是知道的。”
梁嶼川“但我看網上說，醫者不……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網上說的我都不信，我只相信夏醫生的話。”
梁嶼川一邊說，一邊笑嘻嘻地在夏眠的手背上親了兩口。
夏眠實在沒力氣翻白眼，只能在心里翻了一個。
她有些想笑，但又怕笑出來刀口疼，于是忍著笑道“你剛還正經的很，怎麼突然又開始欠起來了。要不是我現在不好動手，否則我真想捏捏你的臉，看看你的臉皮到底是怎麼長的。”
梁嶼川聞言立刻俯下身，把臉頰貼在夏眠沒有掛水的那只手上。
“想捏我？我幫你。”
梁嶼川把臉頰整個貼在夏眠的手上，說兩個字就轉頭親一口夏眠的手心，嘴巴上也不停地說著話，“捏吧，我給你捏，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怎麼不捏，是不是位置不對？”
“你不捏我可就親你手了。”
說著，梁嶼川又對著夏眠的手心親了幾口。
把夏眠親的忍不住想縮手，但又因為沒力氣，所以沒有辦法把手從梁嶼川的手里抽出來。
只能看著梁嶼川在那兒耍寶哄自己開心。
夏眠也配合得一直翹著嘴角。
她知道，梁嶼川這麼做是因為害怕自己會因為生孩子以及激素的關系而心理失衡，產生負面情緒。
她也知道，梁嶼川這麼賣力是因為愛她。
她很感動，也很開心。
也很慶幸。
慶幸自己的運氣。
那麼隨意的一通電話，卻讓自己賺到了生命中最真摯也最珍貴的愛人。
夏眠看著梁嶼川。
又感動，又感恩。
“我想稍微睡一會會兒，梁嶼川。”
梁嶼川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聲音輕柔“好，你睡吧。”
“待會醫生來了就喊我。”夏眠打了個哈欠。
梁嶼川的聲音更輕了“好。”
“你不要走哦。”
“我一直在。”
“嗯，那我睡了。”
“睡吧。”
看著夏眠輕輕合上雙眼，梁嶼川舒了口氣。
他盯著夏眠的睡顏看了會兒，隨後彎下腰，虔誠又感激地，在夏眠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辛苦了，寶貝。”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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