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希乾那邊還在緊鑼密鼓的籌備婚禮，而此刻在醫院里，趙媛跟夏眠依舊忙碌。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是小萌即將入院的日子。
這幾天趙媛因為工作有點忙，所以並沒有特別頻繁的跟段清寒接觸，不過在涉及到小萌有關的問題，還是會及時的跟對方反饋和詢問。
當然了，她知道現在的網絡輿論究竟吵到了什麼地步，比如之前還在磕自己跟寧紀澤的cp，由于段清寒的身份有些撲朔迷離，但是確實有人目擊並且看到過之後，現在的風向就已經有了一些微妙的轉變，不少人就開始想找一下正主到底是誰。
不過因為段清寒公司那邊的人口風都很緊，更何況現在兩個人更重要的事情是先要把小萌的病治好，所以雖然知道網絡會有討論，但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沒有提這件事。
而在小萌住院前夕，趙媛特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排班，確認自己不用值班。
雖然不用值班並不代表就會很輕松，但至少不需要二十四小時守在電話前面，也不用處理自己組外的病人，確實是要方便許多。
更何況，其實現在自己的同事們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點大概，他們雖然沒有直接問自己跟段清寒的關系，但自從知道了小萌的首診醫師就是趙媛的時候，還是會替她上心。
更何況現在小萌的主治醫生正好自己又是認識的，而且這次手術還特地邀請了之前都不願意返聘回來的主任……可以說，趙媛是除了小萌的主治醫生之外，對她的病情最了解的人了。
骨髓移植這件事听上去簡單，至少比起那些需要各種高階段操作的手術來說要稍微好一點，畢竟醫學進步飛快，十幾年前的骨髓移植手術听上去就非常恐怖，因為沒法通過外周血直接以血液的方式進行移植，無論是對捐獻者還是患者，本身都是傷害很大的手術。
給小萌做手術的這個醫生之前就經歷過這樣的階段，所以也算是經驗豐富，而且也是知名的國際專家。
術前評估跟病情方案早就已經做好了，具體需要做的就是繼續維持外周血的穩定，因為小萌上一次的出院記錄里已經明確表示了現在的治療情況是完全緩解，符合移植的指征，也是非常難得的一件事情。
而血常規本來就是動態變化的，所以家里的人都完全不敢怠慢，每三天都會請私人醫生來家里面給小萌抽血，然後做相關的檢查，再送到醫院里進行檢測，而每一次的水結果都還挺理想的，沒有什麼很明確的手術禁忌。
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次入院血常規檢測了，因為雖然在家里面檢測也可以觀測到病情的進展，但畢竟手術是要在醫院做的，要在醫院里的各項指標都達到正常值之後，才能繼續進行移植。
于是這幾天段清寒都是準時準點回家，公司的事情也暫時放到了一邊，畢竟作為供體，他自己也有相應的要求，需要遵守和完成。
這一天是小萌在家里的最後一天，等到第二天就要去醫院里進行各項檢查，開始做相應的準備了。
不過這一天照例跟平常沒有什麼區別，阿姨按照食譜和營養指南嚴格做了適合小萌的飯菜，而為了讓小萌開心一點，所以家里人這段時間都是跟小萌吃的一樣的東西。
傍晚時分，小萌剛看完電視，阿姨也把好幾道菜擺了上來。
聞到飯菜的香氣，小萌耳朵豎起來，專門關了電視，然後從二樓跑下來，開始在門口蹲人，並在心里面默默的倒數計時。
三，二，一——
果然，在小萌數到一的時候，玄關處果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連腳步聲也是那麼親切，小萌幾乎一刻都沒有等就撲了過去“哥哥！！”
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來，段清寒張開雙臂接住對方，微微蹲下來抱著自己的妹妹。
“怎麼今天也這麼準時？”
生怕外面的寒意帶到小萌身上，段清寒來的時候甚至在家門口獨棟電梯里暖了一會兒才進來的，就是為了防止任何意外情況。
不過這些沒有必要告訴小孩子，因為現在小萌已經非常開心的依靠著他“我就是知道你這個星期都是這個點回來的，特別準時！每次看完更新的動畫片之後往下走兩步你就會到了！！”
小萌的聲音很雀躍，段清寒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今天怎麼樣啊？”
段清寒放柔了聲音問道。
大概也已經算是例行公事了，不過小萌還是很耐心的跟段清寒訴說著“報告哥哥，今天我吃了兩頓飯，跟阿姨玩了游戲，跟媽媽一起看動畫片，還在外面的院子里玩了一會兒，不過沒有去跟小貓小狗接觸哦！只是小貓小狗跟朋友也沒有特別的接觸，我知道了哥哥你肯定是因為擔心我，放心好啦！”
“更何況到時候進醫院，哥哥也要跟我一起呢！”大概這就是小萌更加勇敢的底氣，她甚至還幻想著跟段清寒說道，“哥哥，那到時候我們一起進醫院，是不是能一起安排到一間病房，然後你就住在我旁邊的那一床？那到時候我們做手術，是不是要牽著手一起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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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多時候哄小孩子確實能獲得一些比較好的效果，但他們家的人其實更傾向于實事求是，所以這也是小萌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一點的關鍵，保留著一點天真，但又不會過于幼稚，于是段清寒蹲下來抬眼看著對方很認真的問道“其實也很想跟小摸一個病房，不過因為我們的類型不一樣，哥哥也會有需要去做的檢查項目，到時候我可能沒有空，時時刻刻都陪在你身邊，不過爸爸媽媽都在，或者隔離病房的話，也有醫生姐姐陪著你，好嗎？”
因為骨髓移植手術是一個工程非常龐大，而且各個細節都要注意的大項目，更何況在經過預處理之後的移植階段會有很嚴重的骨髓抑制，那時候是一定要絕對保持潔淨，千萬要避免各種情況的感染，因此那個時候家人跟朋友都不能進來探視，只能在醫院里面觀察情況，所以即使是小萌的父母也不能進去。
小萌眨了眨眼楮好像听懂了，不過臉上並沒有任何氣餒的神色，反而眼楮一轉，小聲的貼到段清寒耳邊說道“你剛剛說爸爸媽媽不能來看我，但有醫生姐姐的話……趙醫生會不會來看我呢？”
段清寒手上的動作一頓。
其實現在趙媛已經不是小蒙的主治醫生了，只不過因為非常關心小姑娘的病情，所以會時時刻刻跟進進度，但無論怎麼說，既然不是主治，可能對方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按理說段清寒應該趕快否定這個選項，但是又想起趙媛曾經跟自己聊過，等到小蒙入院，她會在所有可能的情況下處理完工作之後就第一時間過去看她，因此這一次段清寒沒有選擇之前的回答方式，而是微笑著對小萌說“會的，趙醫生會來的。”
“真的啊，我就知道！”在听到這句話之後，小姑娘的眼楮果然眯成兩瓣彎彎的月亮，好像喜不自勝的模樣。
“這樣的話我就安心多了。”段清寒終于站起來，牽著小萌的手往屋里走，“你說是嗎？小萌。”
其實臨到第二天就要入院，家里人其實都還蠻緊張的，雖然沒有把這種情緒直接傳達給孩子，不過有的時候孩子反而在某些環境下觀察特別敏銳，雖然無法判斷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具體情緒，但還是能察覺到一點細微的變化。
而小萌此刻好像也是感應到了什麼，忽然停下來。
段清寒還以為她有什麼事要跟自己說，也耐心的停下腳步“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小萌。”
“我知道了！”小萌好像想明白了什麼似的，笑了一下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肯定是哥哥害怕了，哥哥是不是也不想進醫院看醫生？”
段清寒很快反應過來，這種時候倒是可以順著孩子說，于是他還真的寵溺的點了點頭“是啊，我每次來醫院看小萌的時候都還好，但是我自己當病人的話，哥哥還是有點害怕的。”
果然听到他這麼說，小萌開心的繼續彎起眼楮，然後小大人似的伸手拍了拍段清寒的手臂“沒有什麼害怕的哥哥，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怕醫生呢？是不是怕打針呀？我現在都不怕打針了……”
大概是說到打針，小萌又想到什麼“別說打針了，我之前做穿刺的時候都沒有哭呢！但是我听醫生哥哥說，你也要做穿刺，你是不是在因為這個問題苦惱呀？”
听到這里，段清寒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心中泛起一絲苦澀，不過還是先回應對方點了點頭“是啊，我沒有小萌勇敢。”
這句話其實是真的並沒有哄孩子的意思，因為想到這里段清寒還是很難過。
但孩子只當這句話是在夸獎自己，因此更得意了，笑盈盈的叉著腰說道“其實我第一次也很害怕，不過因為要復查什麼的，穿刺做了好幾次，現在已經不那麼恐懼啦！”
小姑娘勾了勾段清寒的掌心“其實應該沒有哥哥想的那麼痛……當然一開始打麻藥的時候還是有點痛的！能感覺到針好像在轉圈什麼的……不過打完麻藥之後就還好了，怎麼按都不會痛！然後就可以穿刺了！穿刺的話會用一根粗一點的針和一根更粗的針，不過哥哥你放心，真的不會痛的，因為那個時候已經沒有感覺了，不過可能會覺得有一點點脹和悶！那都是正常的，不用太擔心，一會兒就好了！當我做穿刺那個醫生很有經驗了，每次我進去二十分鐘不到就可以出來了，不會太久的，那個時候麻藥證都還沒過呢，不疼的！不過醫生哥哥跟我說，在做完之後一定要注意姿勢，到時候我會監督哥哥的——”
不過這一次小萌話沒有說完，段清寒又重新蹲了下來，然後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謝謝，謝謝小萌。”
段清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很正常，不至于泄露什麼端倪。然後又用手掌拍了拍對方的後腦勺“我這麼膽小的人，如果沒有小萌告訴我這些，我肯定都害怕得不得了。”
段清寒一直以為自己很能克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在听到小萌用這樣積極的語氣跟自己訴說骨髓穿刺的全過程時，還是有些于心不忍，心里如刀絞一般疼痛，那麼粗的針，那麼小的孩子，到底是怎麼忍過那麼多次穿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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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對方好像真的無知無覺，甚至還在擔心自己會覺得痛，反過來安慰自己……
段清寒眼眶微紅，還好情緒已經調整了過來，只能勉力扯了扯嘴角，然後很認真的靠在妹妹的肩膀上點點頭“太棒了，謝謝小萌。”
小姑娘差點都被他夸的找不著北，不過還是很驕傲的仰起頭“那當然啦！”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段萌就拉著段清寒一起去了餐廳，正好今天的晚飯都端上來了，小萌又啪嗒啪嗒的跑著去叫父母。
其實另外兩個大人大概的心路歷程也跟此刻的段清寒差不多，因為明天就要入院了。雖然表面表現的再怎麼鎮定，但其實心里還是有些打鼓的。
所以段清寒的情緒其實也只在剛剛那一瞬間表露過，等父母走過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恢復正常了，看不出絲毫端倪。
小萌倒是不知道這些，不過還是微微感覺出來了，一點不對勁，但孩子嘛，畢竟還是有自己的思維局限，因此等父母剛一坐下來，她就急急忙忙的跟父母分享“媽媽媽媽！我剛剛給哥哥加油打氣了，感覺哥哥有點怕明天的檢查，但是我安慰了他，我覺得我好棒！”
母親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也強顏歡笑著彎起眼楮“這麼厲害，那哥哥應該好好感謝感謝你！”
“嘿嘿，哥哥早就已經感謝我了！”小萌看著眼前的菜，又興奮的夾了一筷子，“今天居然有我最喜歡的菜！我可以多吃一塊嗎？”
這個時候當然沒有人拒絕她，而且畢竟只是一塊而已，對飲食需求沒有太大的影響。
晚上的餐桌總有一種微妙的沉默，可是小萌每做什麼、看什麼都事事有回應，但即便如此，卻依然有種只有成年人才能感受到的壓抑氛圍。
因為三個大人都知道即將面對一場很嚴峻的考試，而這一場考試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晚飯之後小萌又跟阿姨去門口消了會兒食，散散步走了走，最近她的生活非常規律，而且困得也很早，因為不用上學的緣故，到點了就直接睡覺。
今天就連阿姨也變得異常沉默，但是在回應孩子的時候又非常積極。
……因為每個人都會難免擔心明天的情況。
其實他們都知道，明天只是一個開始，最艱難的是進行移植之後的各項排異反應以及可能發生的情況，那才是最嚴峻的考驗，因為孩子的身體本來就很嬌弱，而且因為年齡偏小，計量需要控制的非常精準不說，每一個孩子都是獨立的個體，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根據病人的情況來決定下一步的措施。
好不容易保姆把小萌哄睡了，這才從房間走出來。
段清寒正好在處理公司的一些事情，他這幾天為了準時到家，所以基本上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不能推的就帶回來做，魏之霖也表示理解精簡了很多內容，不過因為事情太多，有時候還是得工作到深夜。
這時候段清寒的母親也從臥室里走出來，看到保姆之後對對方點點頭“孩子睡了嗎？”
“睡了，今天也睡得很好。”
對方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兩個人好像也不知道該再聊點什麼，同時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阿姨對這兩個人微微鞠了一躬，沒有說話，表示自己要先去繼續工作了。
其實誰都知道，現在好像說什麼都很蒼白。
家里的常駐阿姨是段清寒高中的時候來的，那時候他跟家里面的聯系已經不是很緊密了，但時間點卡的剛剛好，也算是從小萌出生一直見證到了現在，所以對她的感情也很深，幾乎是當自己的孩子在照顧。
更何況小萌本來就可愛懂事，幾乎沒有人不喜歡。
段清寒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他正準備帶著資料回房間繼續工作，不過好像有一些感應，沒有立刻離開。
果然，段清寒的余光看見母親在原地站了幾秒，最後還是朝這邊走過來。
他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直到對方在自己的面前站定，這才把電腦合上，然後抬頭看著她。
“你明天……”
對方剛剛說了三個字就停下來，好像也不知道怎麼樣的開場白才是最合適的。
因為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保持完美的心態，就算心里面知道太多理論知識，比如可以自我安慰或者自我調節，但就算理智再怎麼清楚，現在在入院前夕還是會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大概的住院流程他們已經都清楚了，段清寒更是了解的十分全面，運氣比較好的是小萌因為之前化療已經植入了中心靜脈置管，這一次不用再穿一次受一次罪，只需要進行定時和體格的全面檢查，然後把所有的隱患都排除掉，就開始準備預處理了。
段清寒甚至都能背得下來預處理的各種流程，但是每次回想起這些文字，都還是會有些覺得難過。
果然母親下一句話確實是在聊疾病相關的“明天是不是要……清髓？”
兩個字听上去就已經壓力很大，但事實上這是必須要做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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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髓其實也算是化療的一種，不過因為小萌確實因為年紀太小了，而且不太適合放療，所以並沒有進行全身放療這一環節，而正因為如此，化療藥的劑量就一點都不能減少。
清髓又跟普通的化療不太一樣，強度明顯更高一點，因為目的是要摧毀骨髓……
是啊，重建的基礎是需要先摧毀，可問題是如果在摧毀的過程中出現任何意外，那可能連重建的機會都沒有。
對方的免疫系統就會被摧毀，而化療藥毒性又很大，之前小萌在化療的時候就出現常見的副反應，比如食欲較差又會惡心嘔吐，精神也不太好，盡管對方已經努力打起精神來了。
見了段清寒點了點頭，母親又長久的沉默下來。
而段清寒也很耐心，就這樣在原地等著，等對方說下一句話。
畢竟這個時候的安慰好像都顯得過于蒼白，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是親人，每個人都是當事者，更何況段清寒還是捐贈人。
作為供體，段清寒需要經歷的檢查也不比小萌少，入院之後也會跟小萌一樣先進行骨髓穿刺，進行干細胞動員。
“我不知道怎麼說，我現在心里好亂……”母親坐下來的時候還是有些語無倫次，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整理現在的心情，“我也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來，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可是……”
段清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背。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原本整個人都緊繃著的身體好像忽然被卸了力氣一樣，頹然的垮下來，而緊接著就是因為松懈之後忽然抑制不住的淚水。
對方輕輕的抽泣，段清寒抬眼看著她，又用紙巾輕輕擦去了對方的眼淚。
好像母親還跟自己記憶中一樣，就即使在這樣難過的前提下依然優雅，只是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發現眼底藏不住的細紋，和一點似有若無的白發。
好像自己也很久沒有這樣跟母親近距離的說過話了。
上一次他們聊天，還是因為母親知道了自己跟趙媛的事情，不咸不淡的表示不算太支持。
但現在肯定也不是聊這件事情的時候，因為他們的重心現在都分在小萌上，母親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可是還是覺得難過。而段清寒也沒有多問，只是持續不斷的擦拭著對方的淚水。
這樣的疾病對于一個家庭來說打擊還是太大了，誰都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會不會有新的變化，以後會不會在某一個環節突然出現不可預估的突發情況，還會不會因為一些細節最後導致滿盤皆輸……沒有人敢做任何保證，他們只能繼續承受著這樣的提心吊膽。
“為什麼不能是我呢……小萌還那麼小……每次都要去醫院做那麼粗的針的骨髓穿刺，可是她還那麼懂事，甚至都還在安慰我，之前做中心靜脈置管的時候也是一樣，我那時候都不敢告訴小萌，但她居然去問了醫生和護士，反過來告訴我說媽媽沒什麼好擔心的，為什麼不能是我生病呢，為什麼不能讓我來承受這一切呢……”
母親的聲音並不大，語氣里帶著深刻的無力的悲傷。
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些話，這些如果沒有任何意義，但有的時候情緒就是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眼淚流出來，總比悶在心里好。
但還好，母親的情緒把控還算正常，她好像現在就需要這樣的一個宣泄方式，但人仍然是理智的。
段清寒沉默的拭去母親的眼淚，他們雙方都知道這個時候不需要多說什麼，陪伴就已經很好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他的母親才終于停下來，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冷靜了許多。
“我剛剛有點失態，但是……”
“沒有關系的。”段清寒低聲開口說道。
其實自己剛開始在進門的時候也差點紅了眼眶，他只不過是能比母親更能隱藏情緒，更能抑制自己而已，但本質上跟對方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自己現在表露出來脆弱，那兩個人的結局可能就是今天晚上抱在一起哭，可這樣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的幫助和進展，所以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做更冷靜的那一個，比如像現在，至少還可以替母親分擔一點焦慮的情緒。
“你爸爸雖然沒有出來，但是他現在情緒也不太好，所以明天我們可能會稍晚一點過去，到時候也能減輕一點壓力……”母親說著明天的計劃，段清寒沉默地听著，時不時點頭。
“你明天應該也要辦住院吧，只光顧著照顧小萌那邊了，你那里需不需要……”
“我這邊不用特別處理，”段清寒開口說道，“反正流程基本上也是跟對方同步，小萌在查血的時候，我應該也會按照流程注射升白針，沒有什麼危險情況，不用擔心。”
“而且我已經跟醫生說過了，到時候也就在小萌的病房旁邊，隨時有個照應。”
因為骨髓移植這件事本身就需要非常嚴格的抑菌環境，所以就算是還沒開始，但是也要保持預防感染的習慣，不能有一點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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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最好的情況即便是供體也要分開兩個病房，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安全，也能夠排除一些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
“明天我會跟小萌一起去，到時候她先去病房休息，我把手續辦完就過去。”段清寒說著明天的計劃，“因為小萌也要在病床上等護士抽血，所以我們幾乎是並行的，而且在病房里阿姨也會先陪著她，不用太擔心。”
“我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話說到一半，其實段清寒的母親也不知道要怎麼樣表述此刻的心情，因為現在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你會怨恨我嗎？”
沒想到話題居然往這方面跳轉，段清寒也沒反應過來，不過表情也沒有太大變化，但還是很堅定的搖了搖頭“怎麼會突然這麼想。”
大概是終于有勇氣說出這句話，因此在開了口之後對方就忍不住了，聲音里帶著愧疚和無奈。
“我真的是在小萌出生之後才意識到我之前錯的有多離譜，其實我一直很想跟你道歉，但是我……放不下作為長輩的所謂尊嚴，而且還在心里面安慰自己，你已經非常成熟而且得體了，好像再說那些話又不太恰當，甚至還會自欺欺人，覺得時間一定會改變一切，而且你現在已經是個非常完美的好哥哥，我不應該要求太多……”
“當時小萌生病的時候，醫生為了安慰我，還告訴我，最慶幸的是小萌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哥哥作為供體是最適合不過的，而且在了解到這件事情之後，你也沒有任何異議，就好像都默認了，你一定會捐獻骨髓給小萌，其實就算是這樣，我也應該主動來問過你，是不是真的願意這麼做，心里有沒有難過，有沒有搖擺？需不需要我幫忙……而這些話我跟你爸爸從來都沒有說過，也沒問過。”
段清寒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現在母親這些話是絕對真誠的，也知道她現在心中的愧疚。
現在的對方並不需要自己說什麼才能緩解她此刻的不安，因為她只是想要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而非需要自己的回應。
“我知道我現在問這個問題好像就是在綁架你一樣，我也不想讓你給我個答案，因為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愛小萌，所以肯定也是真心想要這麼做的，但即便如此，就算是這樣，我也應該過問過你，好好跟你溝通一下，可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我總以為你是一個足夠成熟的哥哥……好像是我們家目前最頂天立地的人，你承擔著一切，你把原本不信任你的集團盤活，所以我們好像都默認了，你可以承擔一切，而且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
母親的眼眶又紅了，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可是……你也是我的孩子啊。”
段清寒原本垂著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受，也許自己曾經也期待過這一幕，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細微想法了，自從自己去外面念大學之後，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的念頭，更何況就像他母親說的一樣，他本來就是心甘情願做捐贈人的，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不樂意的念頭，甚至有的時候……
“我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很慶幸，因為在听到醫生說我是最佳供體的時候，覺得我的妹妹有救了，她或許真的可以逃脫這一劫，從此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
段清寒說話的語速並不快，像潺潺的流水令人安心。
果然這樣的聲音讓對方稍微緩了一下，但依然不知道要怎麼樣面對此刻的段清寒。
“沒有什麼要對不起我的。”
段清寒低聲說“也不必要有自責，你今天能跟我說這些，我已經非常開心了，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有的時候我在想……”段清寒的母親聲音依然很難過，低落著說道，“我好像一直對你很苛刻，而所有的成果卻放在了小萌身上，有的時候我都在想，這樣對你太不公平，如果當年你那一匹小馬……”
“沒關系的，不用說這個了。”
段清寒第一次打斷了母親說話。
對方遲疑的片刻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說道“我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彌補你，甚至我覺得我提出這個要求，你肯定會說沒有必要，但是我覺得我還是要表達出來，就算是我遲了這麼多年的一些關心吧。你可以說我是有了小萌之後才開始慢慢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慢慢萌生這些想法，也可以指責我好像把你當工具人，但怎麼樣都好，我剛剛那一刻，忽然就想通了。”
“你爸那邊可能還需要去做一做工作，這一點交給我就好了，除此之外，我現在想明白了，覺得你只要開心就好。”
“雖然我覺得你現在肯定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如果真的有不開心的事情，我們就不做，如果真的太累了，太緊繃了就休息一下……我知道你現在在集團里很厲害，他們都需要你，但就像剛才說的那樣，你畢竟還是我們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想通的，可能就在我真真切切的希望小萌病好起來的那一瞬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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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小萌健康，我希望小萌幸福，我希望他真的能像一個普通孩子一樣長大，而不是真的被困在這里……剛才我一直在痛苦，覺得為什麼受罪的不是我，我也對自己說，只要小萌能把這個病治好，那以後怎麼樣都可以，也許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如果是你呢？”
听到這里，段清寒終于還是不可自抑的放輕了呼吸。
說沒有觸動是假的。
可是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回應此刻母親的對白了。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很遲，也知道這個假設非常的不可思議，我並沒有在詛咒你的意思……只是那一瞬間我在想，如果真的是你呢？”
“在我有了這樣的假設的那一瞬間，我好像忽然就明白過來了。我意識到這個假設本來就很可笑，因為不管是你還是小蒙，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事情，我一定都會這麼想，而且我也依然感到非常痛苦……只是那個時候我一直在逃避自己，覺得你已經長大了，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很多時候也能體諒到我們的心情和想法，很多時候有些話沒有必要直說，可是漸漸的太多話沒有說出來就沉澱在心里，最後好像就真的說不出來了……但我依然記得當時當下那一瞬的感受，在做下這個假設時感受到的痛苦。”
“所以你就當我是遲來的愧疚吧，怎麼樣都行，我也只是想把我想說的話說完，我意識到我之前都錯的很離譜，我也是在想到那一瞬間就忽然釋懷了，覺得你怎麼樣都可以，就像現在我對小萌的期待一樣，我不奢求她有任何的改變，未來怎麼樣我都不介意，只要她能夠挺過這個難關，只要她能夠健健康康的長大……”
母親的聲音又再一次哽咽，不過還好這一次沒有流下眼淚。
“所以我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就知道其實你也一樣，你只是看上去做的太好，所以我們好像就忽略了你是我們的孩子的事實，你的成長我們錯失了太多，現在無論怎麼說也難以彌補，這些我都知道的……所以我只是想，哪怕你能更開心一點，那樣就夠了。”
段清寒嘆了一口氣，就是他這麼冷靜理智的人，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回復對方了。
“如果說到最近的事，那可能就是之前跟你有一點爭議的那件事吧。”
“那時候我確實還沒有從這樣的感覺中脫離出來，所以才會跟你有了一點不愉快，我知道我本來就不應該參與這些，其實那個時候我跟你父親都只把你當做一個完美的人來對待，忽略了你是我們的孩子的這個事實，所以現在我想，我們不會再干涉你的任何選擇了，從今以後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我知道你爸爸可能有點死板，但是他其實心情也跟我差不多，所以我來說服他，他也一定會理解的，所以你可以放心，至于那件事情……”
對方的聲音頓了頓。
“這兩天我稍微了解了一下，”說到這里她又趕忙解釋，生怕段清寒誤會，“不是那種程度的了解，我就是完全從大眾的角度看到的，因為正好是新聞，沒有刻意去了解，好像現在確實有很多人喜歡她，她也確實是一個很努力很上進的女孩子，我們本來就沒有資格評判她，更何況不管怎麼樣……”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她，是真心在意她。”
“所以不用管你父親說什麼，我都可以幫你解決，雖然我不奢望今天跟你說這麼多，能讓我們之間的關系有所改善，因為我也知道這已經形成習慣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掉的，但你相信我現在說的話都是我真實的想法，更何況，小萌也很喜歡她，這樣就夠了。”
說到這里，段清寒終于回應了一句，在听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輕輕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是的，小萌是很喜歡她。”
母親看著段清寒微笑著的神情，忽然就覺得自己之前確實錯得很多。
但還好，只要現在開口了就還不算太遲。
“我知道現在跟你說這些一定也會對你造成一點困擾，我其他的就不再多說了……”對方放了一杯熱牛奶在旁邊，“我不打擾你工作了，你做完早點睡覺吧，明天還要去醫院。”
“謝謝媽。”段清寒依然淺淡的輕笑著。
這一次對方終于擠出今天晚上最真誠的一個笑容，然後就轉頭上了樓，沒有再多說什麼。
因為兩人都知道有一些話不用完完全全都說出來，現在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直到對方上了樓，段清寒在輕輕松了一口氣，眼神落在旁邊的那杯熱牛奶上。
其實在母親說了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心里面的心情又何嘗不是那樣呢。
久遠的記憶慢慢在腦中浮現，段清寒曾經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之後自己本來就很小，但已經顯露了一些小大人的模樣，而在自己上中學之前，母親好像是生怕自己長不高一樣，每天睡前都會給自己準備一杯熱牛奶。
其實按照段清寒這樣的家庭條件，像熱牛奶這種東西其實找阿姨要就行了，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準備，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段清寒的母親幾乎不下廚房，對做菜什麼也一竅不通，據自己的父親說，年輕的時候曾經想過要鍛煉一下烘焙技藝，不過干廢了三個烤箱之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想法，後面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廚藝可能有一些缺陷，因此也就沒有再嘗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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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那個時候本來就不需要自己做什麼，後面自己也沒有再下過廚房。
但那杯熱牛奶不一樣，每一次段清寒睡前的熱牛奶都是對方自己去廚房慢慢加熱的。
其實這完全沒有什麼技術難度，但是那時候張靜涵的母親好像就是有什麼執念，還心心念念的說熱牛奶這種事情一定要家長親自做，如果是別人送的話，可能就達不到長高的效果，就算是迷信也好，但總歸別的她都不會，但這方面一定要親力親為。
所以段清寒之前就看到過母親熱牛奶的過程，確實沒什麼技術難度，但每一次母親在做這一項事情的時候都會很虔誠，而且非常認真——先從廚房的頂部取下束之高閣的小奶鍋，確認干淨到沒有一絲灰塵之後，就從冰箱里取出當天送來的牛奶，一定要當天最新鮮的那一款，然後倒在鍋里，開最小的火慢慢加熱。
因為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本來就帶著一點低溫，所以加熱起來的速度也很慢，要過好幾分鐘才能看到邊緣開始細細密密的冒起小小的泡沫，這個時候母親的表情就會更加堅定，生怕自己哪一個步驟做的不好，這一鍋這牛奶就要毀掉，但事實上加熱牛奶這件事情本來就不需要太多技術含量，就算那個時候不看著也不會什麼大事，但她在這方面就是很執著，仿佛在做什麼，非常高端的米其林大餐一樣，火候和時間都掌握的分毫不差，等冒起小泡泡之後就會輕輕攪動攪動，然後聞一聞鍋里牛奶的氣味，這個時候廚房就已經能彌漫起非常濃郁的奶香了。
有的時候母親會在里面加蜂蜜，不過絕大多數的時候都不會加，再把牛奶加熱好之後，甚至還要盛一點出來嘗一嘗，溫度一定不能太燙，太燙的話又不太符合自己最開始的預期，一定要剛剛好，在盛進杯子里那一刻就能直接飲用的那種。
握在手里溫度剛剛好。
這樣虔誠的熱牛奶方式持續了兩三年，後面因為一系列變故，段清寒變得更加成熟，跟父母的溝通也越來越少，當然轉折點，還是那一匹死在馬廄里的小馬。
只是那個時候的母親還不知道發生的緣故是什麼，只是感覺段清寒好像那一次之後拿到牛奶不會立刻喝掉了，雖然最後也會喝得干干淨淨，但是作為女性的敏銳度，還是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那時候他還在安慰自己，覺得只是孩子長大了，可能不是那麼愛喝牛奶了，所以後面也就沒有再親自準備，因為那時候段清寒確實已經開始抽條，而這樣的習慣，也就漸漸從他們兩人之間的記憶里消散了。
直到小萌出生的時候，這樣的習慣好像又重新復甦，當然了，已經不再針對段清寒了。
而現在小萌已經睡覺了，更何況牛奶也不是這個時候喝，段清寒當然知道就是母親剛開始就熱好了的。
他舉起手里的牛奶一飲而盡。
他當然知道母親的顧慮，知道她的擔憂，也明白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完全都是肺腑之言。
但就如同剛剛母親說的那樣，有一些時候太多話沒有必要都掰碎了放到面前來說，就像這一杯牛奶一樣，他已經感受到了對方的意思。
段清寒不知道要怎麼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說是釋懷嗎？好像也不算，因為他其實早就已經對這件事情放下了，更何況就像自己母親說的那樣，幫助小萌這件事本來就是毋庸置疑的，自己作為一個哥哥一定會做這樣的事，這一點完全不需要懷疑，段清寒在了解到這個病的一瞬間，就已經想好了自己作為供體的準備，甚至也早就去查了相關的操作流程和信息，就等著有這麼一天。
但母親後面說的那些話，自己也不可能不動容。
他知道自己跟母親之間其實沒有那麼大的隔閡，其實說白了有的時候對比起來甚至還有點矯情，只是有些話過了太多年沒法說清而已。
他當然也知道剛剛母親說的話是百分百真實的，就像剛才那個假設一樣，如果自己是真的生病了，那母親一定會用同樣的方式積極給自己治療，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更何況自己已經比太多人都要幸運了，本來就沒有什麼必要不買。
當然了，想到母親最後說的那些話，段清寒心里還是有些欣慰。
這樣就夠了。
不過說到這里……
沒想到自己跟趙媛的事情……不對，應該說趙媛參加節目之後的熱度居然已經這麼高了，連自己的母親都注意到了。
段清寒其實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的發展經過，也知道自己現在就是那些網友口中的正主，只不過因為自己投資的這檔綜藝的關系，現在還沒法跟趙媛坦白這件事，更何況他們現在的所有重心都在小萌身上，因此暫時無暇他顧。
段清寒處理完工作之後又回想起這件事，大概是因為明天就要入院了，雖然自己再怎麼理智，此刻還是有些心緒不寧，洗完澡之後怎麼也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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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母親跟自己說的那些，他也很好奇母親都看到了什麼程度。
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睡意，倒不如自己親自看一看發展到了怎樣的情況。
段清寒覺得自己也挺可笑的，想來自己對這些東西本來就毫無興趣，但在這幾天內也稍微了解到了一些所謂的網絡黑話，甚至還真的按照某些帖子的鏈接去了論壇看帖子。
而現在打開手機，網絡上的風向已經有所反轉，就像之前基本上全網都在大面積磕趙媛跟寧紀澤一樣，因為自己跟對方出去的照片被人拍到過，而且自己也參與過合影，有一些對此不太了解的人就已經開始產生逆反心理，于是都紛紛支持起正主來
當然了，作為正主本人，段清寒雖然心里不是很願意承認，但看到一些幫自己說話的評論時，心里甚至覺得感覺還不錯。
段清寒也沒想到自己這樣的人也會在這件事情上這麼幼稚。
他也覺得自己很幼稚，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真的去看這些，可是這些內容好像具有魔力一樣，又或者說，他不想錯過任何關于趙媛有關的信息，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稍微心安理得了一點後，這才繼續看現在的網上評論。
因為又過了一兩天，現在的網絡方向已經有了一點趨勢變化，如果說之前科寧紀澤跟趙媛的是主體，雖然後面出現了支持正主的群體，可是人數還是少了對方將近一半。
想想也是，畢竟直播綜藝是兩個人的互動，他們兩人之間確實……
段清寒眼眸微微沉了下來。
其實按照自己的立場，他也是沒什麼資格去限制趙媛要跟誰互動的，更何況趙媛在節目里確實跟對方也只是非常禮貌的關系，但現代網友看綜藝好像就是帶著放大鏡，不對，顯微鏡的，因此很多細節都能被他們解讀出另外一種意境來，久而久之，這樣的群體人數就更多了。
段清寒莫名其妙想到趙媛還跟那位姓章的少爺有所牽扯的時候。
還記得自己有一天邀請對方去看電影，結果在樓下遇到了那個人，當時的氣氛確實足夠微妙，現在段清寒還能記起所有細節。
不過還好，這已經是過去式了，而且他也知道對方現在已經訂婚，似乎很快就要完成婚禮。
想到這里他也覺得很神奇，因為自己最開始找趙媛相親的時候，也抱著想要隨便協議結婚的心態跟對方發出邀請，結果自己現在想要重新追求，而另外一個人卻好像又要快速的投入一段新的婚姻中。
段清寒從來不是一個會隨意置喙別人的人，也知道每個人的選擇都有理由，沒有必要去評價任何人的決定，他也不知道對方對趙媛到底有幾分真心，也並不想去窺探，畢竟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但兩人在分開之後，對方很快就宣布訂婚，而且又是門當戶對的對象，甚至還要比他們家稍微厲害一點，有的時候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直覺的。
再想起趙媛跟自己說過的那位閨蜜，就是那個很厲害的夏醫生，段清寒也不由得發出感慨……這算是什麼？難道有一些感情真的要從協議結婚開始？
當然了，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正確答案。
段清寒已經有了一點經驗，現在開始知道怎麼樣看廣場上的實時信息了。
在經過了這麼幾天的發酵，這件事情已經被廣大群眾所了解了，甚至有一些圈外人或者完全不關心娛樂消息的人都能听說過一二，而這種事情本來就是這樣，段清寒自己也經營過類似的公司，所以知道流量這件事情，任何人都想要趨之若鶩的追求，因此現在不僅是網友吵得很凶，也已經有各種各樣的營銷號出來下場做介紹小視頻了。
比如現在，段清寒隨手點進廣場，就能看到有人轉發的營銷號小視頻。
“誰懂啊，這就是愛情的默契嗎！有的時候真的不得不說，綜藝來源于現實，真實的感情就是好磕！沒有看過這檔綜藝直播的人都給我去看！她是公立醫院的醫生，每天奔波在救死扶傷的第一線，而另一個則是年紀輕輕就擁有桂冠的影帝，有人說他目中無人，有人覺得他太過傲慢，一個曾經連自己的電影路透都不願意多跑幾趟宣傳的人，現在居然會參與這樣的直播，兩個原本絕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就在這一刻遇上了，有人說遇上正確的人的幾率好像是幾億分之一，但有的時候我們不就是為了看這樣極其偶然的靈魂相契，才會真的相信愛情嗎？誰懂他們兩人在綜藝上對視的救贖感這樣的默契不會再有了……”
這篇介紹明顯就是偏向趙媛跟寧紀澤的，因此下面的轉發跟評論區都很精彩。
像支持這對cp的人就會瘋狂轉發，然後還會裝路人，說什麼“最經典的介紹來了”，然後瘋狂帶上兩人的cp粉tag游走在轉發區，營造出一派熱熱鬧鬧的氛圍，就好像全網都在磕這個cp一樣。
至于不支持這個cp的正主黨，則在評論區開始團建，要麼就是直接發鏈接反駁這些內容的，要麼就是帶著一點火氣開始刷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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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人連營銷號的內容都信啊，營銷號本來就是喜歡造謠夸大的，如果連這些內容都當做聖經的話，那只能說這輩子有了。”
“就是說啊，有些人不要太好笑，一個營銷號發出來蹭熱點蹭流量的小視頻都要在轉發區那邊團建，難道是自家也懷疑這對cp嗎？不然怎麼會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那肯定啊，他們現在就是在強行磕cp啊，畢竟人家趙醫生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正主了，卻還要捂著眼楮往前跑，只能說祝這些人幸福吧，很難評。”
“哈哈哈哈哈哈是這樣的，畢竟聲音越大的人越容易破防，他們只知道在轉發區那邊刷屏，卻根本就不會想到點進來的路人是怎麼樣的。”
“是的是的，我要是真正的路人，我肯定也會覺得這種團建一樣的大規模刷屏很討厭，估計都會產生逆反心理吧。”
“誰懂啊，我就是這樣來的，本來我覺得他們好像看上去也不錯，郎才女貌的，但是就是因為他們每天都在刷，我才有點想要了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結果你才怎麼著，根本就不需要我費盡心力的去搜，就已經能看到人家有正主陪伴的帖子了，也只有他們現在還在嘴硬了。”
“是吧！！”
“……”
“…………”
段清寒有的時候覺得在工作的閑暇看看這些東西，甚至還有調理心情的作用，雖然自己確實是當事人之一。
正當自己還在刷這些人沸沸揚揚熱熱鬧鬧的吵架帖時，好像現在又有了一個新的群體，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中。
“不知道這兩撥人都在吵什麼，人家一個優秀漂亮的女醫師就非要跟男人在一起嗎？我們就喜歡看事業女性奮斗唯美，就算人家有什麼選擇，也是人家自己的決定，還讓網友指點上了。”
“是的是的，我甚至支持趙醫生兩邊都談，反正這種東西兩邊都沒有確認，那怎麼樣都行啊，我甚至也支持趙醫生獨美！”
“是啊，先別說那個綜藝里的cp了，這種東西本來就只是工作伙伴而已，估計以後都不會有聯系了，然後又說那個什麼正主現在連正臉都沒有，就已經替人家敲定是一對了？也未免太天真了一點。”
段清寒原本還在看熱鬧的表情，微微有了一點變化。
直到自己看到一條“支持趙醫生誰也不要選擇”的評論後，段清寒覺得自己好像現在也沒有必要去刷這些網絡上的信息了。
果然這種東西只能睡前當個熱鬧看一看。
段清寒果斷關閉了手機，畢竟明天還要去醫院。
不過說到去醫院……
自己好像也確實很久沒有見到趙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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