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應該比誰都盼著太子被廢,能抓住的把柄老八絕對不會放過,但是老八但凡有一點兒腦子,就不會也不敢用這件事兒大做文章,除非,他別想去江南籌募善款了。
除非,他已經做好要跟他這個皇阿瑪打擂的準備了。
除非,他的聰明都是裝出來的。
所以,老八比誰都會守口如瓶。
所以,他很放心讓老八去做。
萬歲爺的第三個想法是,要保住老四,確保他不會被牽扯進來。
他有預感,在十三身上,老四那軸的性子肯定會顯露無疑,所以必須要先一步把老四支開。
目前為止,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除了該死的腿疾又復發了。
萬歲爺輕輕吐了口氣兒,強行把注意力從針扎似的疼痛上轉移開來,只是那磨人的疼痛卻如入骨之蛆,讓人忍無可忍。
“啪!”
萬歲爺一抬手將桌上的茶杯打碎,再開口就又成了暴躁異常隨時都能暴起殺人的老虎。
“丁源呢?去把人給朕叫來!”
“是!奴才這就去!”
魏珠忙不迭應聲道,當下趕緊爬起來退了下去,待出了寢房,魏珠就暗暗吐了口氣兒,一邊輕輕擦了擦汗濕的臉,一邊默默感慨,要是萬歲爺派他去監視四爺就好了。
羨慕梁九功?盼著也能做乾清宮首領大太監?
好像還是活著更重要。
……
魏珠覺得日子煎熬,丁源又何嘗不是呢?
自打數年前,萬歲爺添了腿疾的毛病,丁源就覺得日子越來越煎熬了,這回的情況就更糟了,萬歲爺腿疾復發,正好又遇到山東這般秋雨連綿不斷的時候,情況就比以往復發得更嚴重了。
萬歲爺前日腿疾復發,結果用藥按摩藥浴都試了個遍,結果還是疼痛難忍,以至于萬歲爺連續兩夜幾乎都是夜不能寐。
萬歲爺不睡,那丁源自然就更別想睡了,這兩天都忙活著為萬歲爺煎藥調理,直到這一日的魚肚白,萬歲爺才總算睡下。
不管是丁源還是魏珠這才總算稍稍松口氣兒。
“丁院判,您先去偏殿歇一會兒吧。”眼瞅著丁源一臉疲倦、臉色兒都不對了,魏珠也顧不上自己身心俱疲,當下忙得壓低聲音去勸丁源。
他是不敢放丁源回去的,沒得萬歲爺醒來又找不見人,到時候又要雷霆大怒,但是讓丁源去偏殿歇一歇卻是可以的。
許是實在累得太狠,再加上精神一直高度緊張,以至于丁源半晌都沒回過神來,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尊木雕泥塑。
魏珠瞧在眼里,不由默默嘆氣,然後喚了兩個小太監過來,吩咐把人扶去偏殿歇息。
眼瞧著丁源岣嶁的背影一點點往偏殿挪去,魏珠哪兒有不感慨的?
成日在御前伺候哪個不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
丁院判這都六十出頭了,可乍一看,說是七十歲也沒人起疑。
丁院判這兩年老的是真快啊。
不止丁院判,他好像老的也特別快,從前熬上一兩個大夜不覺得有什麼,反而能撈到為萬歲爺守夜的機會,魏珠都很珍惜,也都很有精神。
但是現在將將熬完這兩夜,魏珠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兒都難受,腦子更是嗡嗡的,恨不得直接昏過去……
“啪!”
驀地,寢房里頭又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魏珠頓時一個激靈,也不敢昏了。
當下,魏珠忙不迭吩咐小太監︰“去偏殿知會丁院判一聲,說是萬歲爺醒了,讓他趕緊準備著給萬歲爺請脈!”
不待小太監回話,魏珠一邊整理著自己的帽子,一邊匆匆往寢殿趕去。
小太監盯著魏珠的背影愣了一會兒,然後抬腳往偏殿走,一邊不由在心里嘆氣,丁院判真可憐,只怕凳子都沒有捂熱呢,萬歲爺這就醒了。
這回隨駕伺候的又不止丁源一位太醫,雖然丁源一直負責為萬歲爺請脈,但平日里萬歲爺聖體不適,也是需要丁源同別的太醫一道商量著給萬歲爺配藥醫治的。
萬歲爺平日里用的藥方,自然不能出自單一某位太醫的手,這是防患于未然。
但是唯獨每次萬歲爺腿疾復發的時候,卻只許丁源一位太醫負責顧看。
對于自己的腿疾,萬歲爺一直諱莫如深,明顯是有意遮掩,不欲外界知曉的,一直都是丁源私下為萬歲爺醫治。
所以,每每這個時候,丁源自然疲憊辛苦,心里壓力更是可想而知。
這些情況外人並不知曉,但是貼身伺候萬歲爺的一眾太監卻是心知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