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累,他兩只手都累得發抖,嘴唇都干得脫皮了。
可即便如此,何寶還是守在太子床前。
太子睡得太不安穩,因為胸痹肺里有痰,一時被鼻涕堵了呼吸,一時又得咳痰,一時又因為背痛呻吟,都是何寶認真伺候著。
太子一覺睡到了午後,睡得不算短,但是太子卻覺得更難受了,之前只是覺得心口跟背痛,但是這時候整個肺腑里頭像是揣了塊大石頭,還是燒紅了的大石頭,既壓得他喘不過氣兒,又燒得他渾身滾燙。
“皇阿瑪可……可來瞧過孤了?”
這是太子醒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他說得很吃力,聲音都是沙啞的。
太子生病這樣的大事兒,肯定是要第一時間稟報到御前的。
何寶捧著茶杯,輕輕搖搖頭,打量著太子期待的一雙眼迅速暗淡下來,何寶忙不迭道“殿下,萬歲爺忙于朝政,實在是走不開,可萬歲爺還是惦記您的,所以方才已經讓梁九功給您送了補品過來……”
“到底是不一樣了。”太子盯著床前,喃喃道。
是啊,不一樣了。
從前他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皇阿瑪總是擔心得厲害,會第一時間過來探望他。
小時候,他出痘,當時候皇阿瑪是如何終日憂心的,他還能記得,他還記得,他那個時候特別害怕,扯著皇阿瑪的手哭著不放,皇阿瑪竟然就留下來陪他。
一陪就是十四天。
從來都勤于政務的皇阿瑪,那十四天竟都沒有過問朝政,一概政事都交給了內閣打理,直到他好利索了,皇阿瑪才總算放心。
從前……
他的大阿哥病死的時候,皇阿瑪雖然對他已經不滿,可是知道他傷心難過,皇阿瑪還是親自來毓慶宮探望他。
就坐在床前那個地方,陪著他,寬解他,直到他睡著,皇阿瑪才走。
不僅如此,後來皇阿瑪還讓御膳房做了他最喜歡的托湯爛鴨子送來。
上回……
在德州,同樣是胸痹,那時候皇阿瑪對他其實更不滿了,但是一听說他身子不爽,也是第一時間趕來了,為了讓他養病,南巡的行程都直接推遲了。
現在呢?
他病成這樣,人都下不來床,皇阿瑪卻不肯來看他了。
就打發奴才給他送了些子勞什子的補品,甚至連一道托湯爛鴨子都沒有。
皇阿瑪,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
又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這番田地?
從前皇阿瑪恨不得什麼都往他懷里塞,疼他疼得都不知怎麼好了。
以至于他這個太子的服飾規格跟儀仗跟皇阿瑪幾近相同。
每年他的開銷甚至都能是皇阿瑪的三四倍。
就算皇阿瑪這幾年明里暗里也捧著別的阿哥,可是就算這些阿哥每年府上加起來的花銷,都比不上毓慶宮的。
乾清宮有的,毓慶宮肯定也有,乾清宮沒有的,他的毓慶宮還有。
不管他犯下多大的錯,就算把老四踹得吐血,就算下令謀殺朝臣,就算……
就算要干涉永定河的工程,就算皇阿瑪會動氣,但是哪一次皇阿瑪不是站在他這邊兒?
誰說他只是半君之尊?
有皇阿瑪的疼愛跟維護,他就算還沒坐上皇位,也差不多了。
所以,是從什麼時候起,他跟皇阿瑪的關系發生改變了呢?
大約是從他開始意識到,皇阿瑪不再往他懷里塞東西了,竟然還開始往回收了。
他失去了直隸,失去了江南,失去了山西,失去索額圖,如今連內務府也失去了。
他懷里的東西越來越少,他如何不慌?不怕?
如何不會反抗?又如何不會恨呢?
原來疼愛跟維護都有前提,他得有奴才的安分跟狗兒的順服才行,但凡他有一絲不馴,就成了罪大惡極、大逆不道,就要被敲斷脊梁。
什麼半君之尊?
哪兒來的半君之尊?!
這世上從來就只有一個主子,一把龍椅,他不想再做奴才再做搖尾乞憐的狗了!
他再也熬不下去了!
他想坐上那把龍椅,就得把上面的人拉下去。
他的確也是這樣想的。
可惜了,到底是成了別人眼里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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