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這回倒是肯賣力氣為四爺挑格格,不僅僅挑了個滿軍旗的,還是個上三旗,論出身,這位才將將十四歲的鈕祜祿格格,可是壓了四爺後宅的一眾出身漢軍旗的格格包括李氏一頭呢。
所以,好歹得辦個接風宴吧?
更何況,新人進門設家宴本來就是規矩。
四爺從前不在意這規矩也沒有什麼,只是這位鈕祜祿格格的出身畢竟跟耿格格她們不同,所以福晉還是提醒了一句。
四爺覺得自己的耐心就要消耗殆盡了。
維珍現在還胎位不穩,需要臥床靜養,要不是這回選秀萬歲爺不知道抽哪門子的風,竟然關心起他的後宅格格人選,四爺肯定是不會這個時候讓新格格入府的。
最少也得等到維珍平安分娩之後。
雖然他知道維珍相信他的情意,但是他也清楚維珍心里肯定會難受。
所以每到選秀的這個時候,四爺總是煩躁又無奈。
而這次,四爺心里更添了許多虧欠。
維珍的身體那麼好,平時連頭疼腦熱都很少,好好兒地她為什麼會被驚了胎氣?
那麼好動的一個人,如今卻要臥床養胎,還得日日幾遍喝苦湯,她能不難受?
不止這些,往前數還多著呢。
被奴才掌摑、罰跪日頭底下、被福晉搶大格格。
忍受他宿在別人院兒、帶著別人房中的味道同她親近,夾在宋格格跟福晉中間有孕。
很多事兒,發生的時候悄無聲息,當時的他全然意識不到,直到時過境遷,他更加深切地愛著和了解維珍,才能漸漸體會。
為什麼那個時候她堅持要給孩子哺乳,近乎病態地愛著孩子。
為什麼她會那麼敏感,從來溫柔似水,卻似乎隨時都準備跟他歇斯底里來個一刀兩斷。
為什麼每每提到夢中另外一種人生,她總是帶著向往,悵然若失。
無非是有些東西,從他這里得不到,只能加倍地愛著孩子。
無非是求而不得,一顆心被反復撕扯煎熬,一次次瀕臨崩潰。
無非是她眼下的人生,即便擁有他也仍有缺憾。
如果……
如果他的後宅從來就沒有那麼多女人,就只有維珍,維珍又哪里需要經受這些?
不止身體上飽受折磨,這些年來,維珍心里又有過多少委屈難過?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因為他。
從前只覺得後宅多一個兩個甚至十幾個女人都沒什麼,只要她們能安分守己別礙眼,那他自然不會虧待她們。
他早就不再是那個管不住自己褲腰帶的牲口了,他會對自己的承諾負責,傷害維珍的事,他不會做。
可是現在,他仍舊覺得煩躁心虛。
偏生福晉還口口聲聲提什麼給新人設接風宴。
他知道福晉沒有錯,這本就是福晉的職責所在,但是他心里就是不高興。
打量著福晉微微透著不安的表情,四爺就想起了昨日在宋格格院兒里,福晉被宋格格的污言穢語罵的崩潰大哭的樣子。
捏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四爺到底還是忍住了不悅,頓了頓,同福晉道︰“爺近來忙得很,過幾日還要去暢春園待些時日,接風宴就算了,既是瓖黃旗出身的格格,也當厚待,進門的賞賜福晉著意添一些也就是了。”
福晉也有福晉的不容易,宋格格的事兒尚未解決,德妃那邊又要送人,福晉什麼都要管,哪兒哪兒都不能出錯,肩上的擔子並不輕松,他這個主子爺原該包容一些。
“是,妾身遵命。”
福晉默默松了口氣兒,還以為主子爺要生氣,看來是她想多了。
四爺放下茶杯,正打算起身走人,結果就听著福晉又道︰“妾身方才去看了二格格,听乳母稟報,說二格格吃的比平時要少,人也還是不大精神,妾身實在擔心。”
福晉輕輕嘆息,四爺也是眉頭微蹙,沉聲道︰“太醫昨兒便說過,二格格受驚不小,只怕飲食睡眠都需要時間改善、恢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只能慢慢來了。”
福晉點點頭︰“雖是如此,可是妾身還是憂心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