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膝下三女兩兒,除了格爾芬之外,還有個兒子,是庶子也不甚伶俐,所以一向不得索額圖看重,可格爾芬這個嫡子卻是索額圖的心頭肉。
冷不丁提到格爾芬,書房里頭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索額圖伏在桌上氣喘不已,活像個破風箱,伊桑阿見狀,也只能緘口不語,忙不迭上前給索額圖拍背。
待索額圖好不容易平復了下來,伊桑阿親手倒了杯茶,送到索額圖面前︰“岳父大人,您先喝口茶緩緩。”
索額圖喝了半杯茶,才總算不那麼喘了,伊桑阿才嘆息著開口︰“岳父大人,請恕小婿不敬,喪子之痛雖銘心刻骨,但是岳父大人,您此舉……還是糊涂,這原怪不到萬歲爺身上。”
是啊,可不是糊涂嗎?
格爾芬是死了,也的確是萬歲爺下令處死的,但是……
格爾芬卻是不得不死。
為了太子的清白,為了太子徹底剝去暗殺臣子的罪名,格爾芬就必須死。
換言之,格爾芬是為了太子而死的。
可是很明顯,索額圖卻記恨上了萬歲爺。
也是,一邊是自己辛辛苦苦扶持了二十七年的太子,一邊是一門心思要把他索額圖一家趕盡殺絕的萬歲爺,索額圖會恨誰,這是顯而易見的。
就算是太子糊涂,竟生出了暗殺李光地的荒唐心思,就算是太子繞過索額圖給格爾芬下的令,就算格爾芬也從未對索額圖泄露半分……
可索額圖也絕對不可能恨上太子。
“對,是索額圖的錯!都是索額圖帶壞了太子!”
曾幾何時,萬歲爺這樣為太子開脫,將所有的罪責都歸到了索額圖身上,索額圖又何嘗不是?
“不,都怪萬歲爺!都是萬歲爺把太子給逼到份兒上的!”索額圖狠狠道,氣息又粗重了起來,“要不是萬歲爺對太子百般試探,要不是萬歲爺十年如一地捧著大爺跟太子斗,要不是萬歲爺動輒對太子責罰幽禁,太子又怎麼會慌不擇路、錯上加錯?!”
“對,是萬歲爺的錯!都是萬歲爺把太子逼得走投無路!”
“這一次是饒了太子,誰知道下一次還會不會饒過?訓狗似的對太子!稍有不對,輕則訓斥責罰,重則直接軟禁!”
“想起來了,就伸手逗一逗,覺得不順意了,就一腳撂開,可不就是拿太子當狗?”
“最可恨的是,他的狗籠子里頭還不單單只有太子!捧著大爺追著太子咬了這麼些年!”
“大爺膽敢不馴沖他呲牙了,他就一腳把大爺給踢個半死!”
“如今狗籠子里頭就剩下太子一個人了,可是誰知道他哪天會不會再放進來一條兩條?”
說到這里,索額圖看向伊桑阿,一聲冷笑︰“畢竟你也說了,萬歲爺最不缺兒子,倒下了一個直郡王,多得是阿哥擠破頭想當萬歲爺的狗呢!”
“對太子便如此,更遑論對赫舍里一族了。”
“萬歲爺初登大寶皇位不穩,是誰堅定擁護鏟除鰲拜?是誰拼死為萬歲爺誕下唯一嫡子?又是誰數十年如一日、嘔心瀝血扶持太子?”
“赫舍里四代忠心事主日月可鑒!可如今都換來了什麼?眼瞅著都要絕後了!”
歇斯底里過後,書房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余索額圖一聲一聲急促又粗重的呼吸,落在伊桑阿耳中,這一聲緊接著一聲的呼吸,簡直像是催命符。
半晌,對面傳來一聲悲涼的嘆息,然後是索額圖沙啞蒼老的聲音。
“最開始,我以為敵人是鰲拜,後來我以為敵人是明珠是大阿哥,再後來,所有有可能威脅的太子的阿哥也成了我的敵人。”
“為了打敗這些敵人,我拼盡全力、傾盡所有,連兒子的性命、赫舍里府的前路榮耀全都搭進去了。”
“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原來我的敵人,一直是皇上。”
“從來都是。”
瞧著索額圖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再听他這一番話,伊桑阿的心都涼了。
勸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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