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正在向最中心的核心猛烈收縮。
在這關鍵時刻，李東沐提出了出院要求。
當然，這並不是身體已經完全康復，而是轉入由省委安排的、安全等級更高的康復中心，進行後續治療和休養。
醫院資源雖好，但人多眼雜，安全性終究存在隱患，且不利于完全靜養。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體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更需要一個安靜且便于逐步恢復工作的環境。
深夜，在嚴密的安保下，李東沐悄然離開住了許久的省人民醫院病房，即便是主治醫師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這一舉動，既是出于安全和康復的實際需要，也帶有強烈的戰術意味。它就是要告訴暗中窺伺的敵人“我李東沐不僅活著，而且已經擺脫傷病的束縛，很快就能重返戰場。”
在新的康復中心，李東沐終于可以擺脫大部分醫療儀器的束縛，在專業的康復師指導下，進行更系統、更積極的恢復訓練。同時，他也開始更直接地听取各方面的工作匯報，為重返崗位做最後的準備。
一切都似乎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似乎已經不再遙遠。
轉入康復中心的第三天，趙明遠在一次例行匯報後，隨意地提了一句話，卻讓李東沐驚起一身冷汗。
“李書記，負責您病房的一個保潔員，昨天突然辭職回老家了，走得挺急，也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我們的人覺得有些不正常，于是便例行查了一下，發現他老家的地址是空的。”
李東沐眼神射出一道精光冷笑道“看來有人一直沒放棄找我。告訴安保組，外松內緊，級別提到最高。真正的較量，恐怕現在才剛開始。”
康復中心的寧靜仿佛一層薄紗，掩蓋著其下涌動的暗流。那個匆忙消失的保潔工人，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小石子，隨時有可能掀起更大的波瀾……
留置中心，審訊室。
針對甦生強和汪濤的攻堅仍在繼續，汪濤在應力感應器證據的心理沖擊下，防線已經出現裂痕，但他卻已經開始尋求自保，試圖將主要罪責推向甦生強。
甦生強則依然保持著冰冷的沉默與傲慢，對經濟問題避重就輕，對刑事指控更是矢口否認，審訊再度陷入了意志與耐心的漫長拉鋸。
案件查辦，從來都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甚至可以說是一個超長的馬拉松，有時候高級別干部的案件，甚至能夠拖到兩年以上。
這就是一場心理、身體、精神上的博弈。
面對著天量的材料，審計組人員細致的進行著深度清理。
一名剛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審計員，在核對一批設備維護發票時，發現其背後附帶的銀行流水備注欄中，隱藏著一串極其不起眼的、像是亂碼的字母數字組合。
這並非只是電視劇中才會出現的橋段，而是財務人員普遍都會做的記號。
這個微小的異常引起了她的警覺，于是當即向領導報告，並召開技術分析研判會，經過一系列的技術處理和解碼，這串亂碼竟指向一個境外加密通訊軟件的匿名群組id。
李東沐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增派力量進行全力攻堅，若是能夠有實質性的斬獲，對于案件突破將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即便是精干力量充實進來之後，技術偵查部門也耗費了巨大精力，幸好其中一台參與設備的本地緩存未被完全清除，才得以成功恢復該匿名群組的部分歷史聊天記錄。
聊天記錄雖然不完整，但是內容卻觸目驚心。
里面的交流都是使用的暗語。涉及項目圍標、價格操縱、分成比例、打點官員的金額和代號，甚至包括應對審計檢查、處理麻煩的討論。
李東沐遠程遙控，關注到了其中的幾段對話。
聊天記錄中，一個代號為“老板”的用戶，多次強調“速度就是金錢，成本控制要到位”，同時對另一個代號“管家”的人提出的質量風險警告。
“技術問題自己想辦法擺平，不要拿這些小事來煩我。”
李東沐回想起周雨桐墜亡前一周，那個工作群里曾有過一次緊急對話。
“管家”匯報那根‘釘子’（暗指周雨桐）可能在偷偷備份東西，要不要處理’一下？
“老板”的回復十分簡練“速度、干淨。”
這些聊天記錄，雖然因為匿名和加密無法直接對應到具體人，但其內容與已掌握的案件事實高度吻合，且代號指向性極其明顯。
此刻，它們就像是一把鑰匙，為那些分散的經濟證據和孤立的刑事線索，了相互印證，極大增強了證據體系的完整性和合理性。
梳理過聊天記錄之後，李東沐沉思良久作出了下步安排。
“這些記錄是打破他們心理防線的重錘，尤其是汪濤。他不是一直試圖把自己包裝成只是管理疏忽、被下面人蒙蔽的領導形象麼？”
“把這些東西給他看，再讓他所謂的形象再震蕩一下。”
……
果然，當部分聊天記錄被呈現在汪濤面前時，他的心理堤壩徹底崩潰了。
只見他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冷汗浸透了衣衫。
此刻，他不再狡辯，而是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最後發出一聲長長的、仿佛泄盡了所有力氣的嘆息，似乎偽裝的一切都已經被看穿，再掩飾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都說，只是……能不能算作是我的主動交待？”
工作人員不敢做主，于是急忙上報。
片刻之後，便給了肯定的答復。
汪濤十分明白，這個肯定的答復，一定是來自于李東沐。
“感謝李書記。”
汪濤用雙手掩面，痛哭了一會兒後，緩緩開口。
“是甦生強……一切都是他主導的。恆遠公司是他白手套的事，圈子里不少人都心照不宣……”
“另外，群中的‘老板’是他，‘管家’是我。很多事都要听命于他，盡管有些事情不情願做，但是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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