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沐拿起內部手機，撥通了趙明遠的電話。
“明遠，是我。”
“李書記，您指示！”
“對方坐不住了，開始用更下作的手段了。這說明，他們快藏不住了。”
“是！李書記，我們……”
“不要亂，沉住氣。他們越是干擾，越是說明有鬼。外調組的路被堵了，就換條路。”
“周雨桐是技術專家，他這種人，習慣性地會給自己留後手。查他有沒有私密的網絡存儲空間？看有沒有去過什麼不尋常的地方？比如圖書館的電子閱覽室？偏僻的打印店？甚至……網吧？”
李東沐的思路，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閃電，劈開了僵局。
“另外，審計組那邊，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恆遠工程和省交投的那些賬，不可能天衣無縫。找那些離職的、退休的、或者受過排擠的老財務、老工程人員！人心不是鐵板一塊，總會有裂縫！”
“是！李書記，我立刻調整方向！”趙明遠的聲音重新充滿了干勁。
掛斷電話，李東沐深吸一口氣。斗爭進入了最殘酷、最黑暗的相持階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考驗著意志、智慧和勇氣。
他拿起筆，繼續撰寫那份關于博州問題的說明材料。
筆尖在紙面上沙沙作響，每一個字，都是射向誣告者的子彈，也是堅守陣地的宣言。
夜色正濃，但黎明前的斗爭，才剛剛開始。
那封關于博州的誣告信，那通威脅電話，還有甦生強看似關切的批示，都只是這場風暴的前奏。
李東沐清楚，真正的較量，還在後面。
他必須撐住，必須找到突破口，必須在風暴徹底吞噬一切之前，撕開這厚重的黑幕。
而他也預感到，對手絕不會就此罷休……
李東沐的指示像一把鑰匙，為陷入僵局的“518”專案組撬開了一絲縫隙。
趙明遠立刻調整部署，外調組兵分兩路。
一路由精干技術人員組成，嘗試恢復周雨桐辦公室和家中電腦的數據，並重點排查其網絡活動軌跡，尋找可能的雲存儲賬戶或異常登錄記錄。
另一路則化身便衣，拿著周雨桐的照片，開始地毯式摸排其生前最後一段時間可能去過的所有公共場所，尤其是那些需要匿名使用電腦或存儲設備的地方。
這項工作繁瑣至極，如同大海撈針，但這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周雨桐“備份”的希望。
審計組則轉變策略，不再正面強攻省交投和恆遠工程，而是由趙明遠親自出面，通過私人關系、老同學、老戰友等極其隱秘的渠道，秘密接觸那些已經從省交投系統內離職、退休或因各種原因被邊緣化的老財務、老工程師、老項目經理。這些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內情，也因遠離權力核心而可能少些顧忌。
接觸必須絕對小心，一旦打草驚蛇，不僅線索會斷，這些人自身也可能有危險。
李東沐則在辦公室閉門不出，集中精力撰寫給上級部門的說明材料。他必須用最嚴謹的事實和最清晰的邏輯，徹底駁斥那封誣告信。
李東沐在博州市的影響力很深，即便不再擔任市委書記，即便又有新人執掌博州，但是博州對他的信任，無可言表。
他通過柳利國調取了博州市大中專院校撤並的檔案卷宗，一筆一筆核對資金流向，一個一個聯系當時的決策參與者、經辦人、審計人員，甚至隨機抽取了部分教師進行電話回訪，形成了一條堅實可靠的證據鏈，證明所有資金均依法依規足額發放，沒有任何截留、挪用。
對于這份材料，李東沐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因為其中的關鍵環節都是由他親自定下的，因為他是清清白白的。
一切梳理完畢後，他將這份沉甸甸的材料通過機要渠道發出，心中稍定。
他知道，這只能暫時穩住陣腳，真正的較量仍在嶺西。
而且對手的反撲並未停止。
關于李東沐“被上級調查”、“在博州有問題”的流言在省內傳播得越來越廣，版本也越來越離奇，甚至出現了“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包庇親友”等惡毒說法。
雖然高層保持沉默，但這種輿論氛圍無形中給李東沐的工作帶來了極大阻力，一些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干部開始疏遠，省紀委內部也彌漫著一種不安的情緒。
省紀委副書記汪濤雖然表面上服從常委會決議，但工作中明顯更加“謹慎”，對專案組的支持變得若即若離，甚至暗中設置一些障礙，比如以“程序合規”為由，拖延專案組某些急需的審批手續。
這天下午，李東沐突然接到省政府辦公廳通知，甦生強省長請他過去“聊聊工作”。
對于甦生強的“邀請”，李東沐沒有拒絕。他也想要看一看這位主導“環海高速”的領導，究竟是什麼意圖。
走進甦生強的辦公室，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與李東沐辦公室的凝重氛圍截然不同。
“東沐書記，最近辛苦啦！”
甦生強將茶杯放在李東沐面前，語氣十分關切。
“近期听到不少傳言，說是專案組工作遇到了些困難，有這回事？”
李東沐不動聲色道“紀委工作難免會遇到各種干擾和阻力，很正常。專案組正在按程序穩步推進。”
“那就好，那就好。”甦生強坐在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態。
“東沐書記，你剛來嶺西不久，對一些情況可能了解的不深。嶺西的情況比較復雜，經濟發展任務重，歷史包袱也不少。有些問題，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環海高速，是全省上下矚目的重點工程，也是交通廳、發改委等部門無數同志心血所在。現在工程進入關鍵期，輿論關注度又高，如果我們調查的尺度過大、方式過急，很容易引發不必要的猜測和恐慌，甚至可能影響全省的發展大局和穩定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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