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翰下意識想跑。
不是打不過,是不能打。
距離不到十米,對方是無無境。
你當然可以駢指一揮,也有可能成功,但更大的可能是,你還沒發出越絕劍就已先中對方的招。
如果不是因為麻醉術使身體變得遲鈍,或許還有一戰之力,現在這個鳥樣子,能逃跑就阿彌陀佛了。
他後悔把葉子楣放進了維多利亞村,否則現在心念一動就能跑。
瞬移之類就別想了,這麼近的距離,一動就可能被人像拍蒼蠅一樣拍在地上。
好像唯一的方法就只有遁地了。
張翰把頭一縮就要往下栽,怪事發生了。
就在他縮頭的一剎那,對面的“李伴伴”竟然沒發動攻擊,而是往後疾掠,也想跑。
哈,原來是麻稈打狼兩頭怕。
高手對決往往就在一念之間,你只要一退縮就會給對方機會,身經百戰的張翰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但實在是出人意料變化太快,發任何技能都來不及啟動,情急之下,拇指在手里的扁盒子上一按。
漫天銀針無聲無息激射而出,穿過薄霧,追上了正在後掠的“李伴伴”,潤物細無聲一般,沒入他的身體。
獨孤梅花針雖然是地藏境武器,但在無境手里,威力和速度都不是地藏境所能比的。
何況對負級來說,用什麼武器都一樣,只要能發出去就和規則類武器沒什麼兩樣,那無數銀針,隨便沾上一枚便死無葬身之地。
張翰奇怪“李伴伴”為什麼不原地運行天梭,而是選擇後掠。
當銀針把他射成一團光時,張翰突然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壓根就不會天梭,只會陰遁,後掠是為了獲得一兩秒的延遲時間。
無無境無論是天梭還是陰遁都沒有延遲,所以這個“李伴伴”不是無無境,是個冒牌貨。
這只是一場偶遇,他也沒想到在這里會遇到另一個“李伴伴”,之所以一見面就跑,是因為他知道遇到的“李伴伴”不是自己人,或者說,他已經知道這個“李伴伴”是誰,他打不過,可能曾經被打過,有心理陰影。
見過張翰變成“李伴伴”的只有三個人,趙鼎舍的那一對和當鋪掌櫃,但這意味著敵對勢力已人盡皆知,剛才這位“李伴伴”一見面扭頭就跑,就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可為什麼要搞那麼多“李伴伴”呢?
混淆視听?為什麼要混淆視听?是做給我看的,還是做給別人看的?
張翰正在納悶,迷霧中又出現一道綠影。
柏人城戰場和豆粥攤遇襲都表明,有“李伴伴”的地方必有“何夕”。
獨孤梅花針毫不猶豫再次擊發,將綠影打成一團光。
這一次發射,張翰發現這個扁盒子挺好用,雖然射程只有二三十米,但擊發迅速,速度快,密度大,且無聲無息,還不容易殃及無辜。
正要上前收取戰利品,突然听到好幾個心跳正在高速迫近,心中一驚,急忙往右一躥,慌不擇路,穿進一幢建築物內。
地遁和橫穿的區別在于,地遁一不留神就會撞上一條蛇什麼的,而且無法看見地面的東西,出來要靠撞大運,尤其是一腦門撞上褲襠這種事讓張翰很是膩歪,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往地下鑽。
其實橫穿也會遇到阻礙,不會撞上蛇,卻會撞上人。
人同樣不是“非生物物質”,“破界”同樣過不去。
這一次張翰就被人擋在了一張床上,撞上了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
女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一聲尖叫,把追兵招了過來。
背後一聲巨響,剛剛穿過的牆被巨大的力量劈開,一道刀光把女人劈成兩半,把張翰逼得不得不鑽進地下。
維多利亞村里,葉子楣已經起床,張翰在瘋狂逃竄,她卻在無人的田野里徜徉。
再次前往邯鄲,不敢再去公共場所,特意選擇了護軍中尉府廚房,遇到何天炯的地方。
張翰摟著葉子楣出現時,詹尼佛正穿著睡衣坐在矮桌前喝粥,粥是她自己熬的,灶台上的鍋還冒著熱氣。
雙方都沒感到太意外,張翰拿出胡餅放桌子上,詹尼佛起身打了兩碗粥,三個人就像一家人一樣圍坐在一起吃早餐。
張翰拿起粥碗,奇道“你怎麼不出去吃?”
詹尼佛吮吸著手指上的油,很隨意地說道“外面兵荒馬亂的,店鋪全都關了。”
張翰完全懵圈,問道“怎麼回事?”
詹尼佛抬起頭,卻避開他的目光“你不知道?陳平丟失了軍餉,怕劉邦治他的罪,他覺得走投無路,起兵造反了。”
陳平造反,這事怎麼听怎麼滑稽。
他可是劉邦最信任的重臣,但凡出門都帶著,關鍵時刻總能發揮奇效,後來還平定了諸呂之亂,說他造反,哪本歷史書都不敢這麼寫。
張翰猛然意識到這鍋得他來背,副本進程被改變,只因為他盜取了軍餉。
這是之前任何天行者都想不到的。
無論是誰,就算在地宮里找到軍餉,也不會想到全部搬空,更不會想到這樣做會引發陳平叛亂導致劇情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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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一旦改變,所有歷史知識、資料和數據都會變得毫無用處,你無法根據事實去推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該怎麼做。
副本因此開啟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境界,所有人都會觀望,都會把注意力集中到通關上來。
所以其他事要先放一放,抓緊做任務,拿到那九枚棋子,否則可能夜長夢多,危險性也會被放大。
張翰一口氣喝完一碗粥,抹了抹嘴道“子楣,你留在這里哪也別去,我出去看看。”
葉子楣眼里漾過一縷幸福,乖巧地點頭“嗯,你小心點。”
日頭剛爬過趙王宮的夯土城牆,就把三丈高的牆身曬得發燙。
劉邦偉岸的身軀傲然挺立在宮門上方,玄色龍袍,稜角如刀削的古銅色臉上,三寸長的戰疤泛著光。
當年趙武靈王所築的城牆,牆頂寬得能容四匹馬並行,此刻卻擠滿了宮衛,他們弓上弦、刀出鞘,甲葉踫撞的叮鈴聲混著急促的呼吸,壓過了牆外聒噪的蟬鳴。
“陛下,城下全是護軍中尉的人!” 城守跪在劉邦腳邊,甲冑上沾著塵土,“東西北三門都被圍了,長戟兵列了三圈,還有沖車堵在南門,可…… 可他們沒喊反話,倒像在等什麼!”
劉邦俯身趴在城垛後,順著青石板的縫隙往下望。
只見城牆下的空地上,玄色鎧甲的士兵雖列著方陣,卻沒露出慣常叛亂的凶相。
第一排持盾步兵的盾牌攥得發緊,卻沒人往前逼。
第二排長戟兵的戟尖斜指天空,卻有幾個士兵悄悄往方陣後瞟。
再往後,三輛沖車停在百步外,木質車身上裹著的鐵皮泛著暗青,推車架的士兵手搭在木桿上,竟沒敢往前挪半分,車輪碾過地面的 “咕嚕” 聲輕得像怕驚動人。
“陳平!你給朕出來!”
劉邦龍吟般的的聲音,裹著暑氣,也帶著幾分疑惑,這陣仗不像謀逆,倒像有難言之隱。
話音剛落,城下的士兵方陣緩緩分開一條通路,陳平身著錦袍快步走出,腰間青銅劍的劍鞘沒系穩,晃得叮當作響,往日里從容的臉上滿是焦慮,連鬢角的汗都沒心思擦。
“陛下!臣不是來反的!” 陳平隔著五十步遠就急聲喊,聲音發顫,“臣是…… 是沒辦法了!”
他抬腿想往前走,又怕城上的箭射下來,只能停在沖車前,雙手張開示好,“臣失了軍餉,知道陛下治軍嚴,丟了軍餉是死罪,可臣不想死,只能…… 只能先把宮圍住,求陛下給條活路!”
城上的宮衛愣了愣,罵聲咽回了喉嚨。
劉邦皺起龍眉,聲音和緩了些“軍餉丟了?你為何不先回稟朕,反倒帶兵圍宮?”
“回稟陛下?” 陳平苦笑著抹了把汗,日頭曬得他臉頰通紅,“陛下平定陳 正急著用糧,臣若是說了,不等臣查回軍餉,腦袋早掉了!”
話音未落,城上突然有個宮衛搭箭拉弓,劉邦趕緊按住“別沖動!听他把話說完!”
陳平見劉邦沒下令射箭,松了口氣,又往前挪了兩步“臣圍宮,不是要奪陛下的天下,是想求陛下寬限些時日,臣已經派心腹追查,只要給臣半個月,臣一定把軍餉追回來!若是追不回,臣甘願領死,絕不多話!”
劉邦順著他的手往城下看,果然見士兵們的神色都帶著猶豫,一個個抻著脖子看著他這個皇帝。
城上的宮衛也看出了端倪,搬滾石的動作慢了下來,年輕的宮衛攥著滾石,眼神里沒了之前的敵意,倒多了幾分困惑。
“你可知圍宮也是死罪?” 劉邦的聲音沉了些,卻沒了之前的怒氣,“就算軍餉能追回來,你今日這番舉動,也夠治你個大不敬!”
“臣知道!” 陳平突然跪了下去,錦袍沾了地上的塵土,“可臣實在沒別的辦法!若是不這麼做,臣連追查軍餉的機會都沒有!”
他身後的幾個將領見他跪下,也跟著齊刷刷單膝跪地,方陣里的士兵頓時亂了陣腳,有一半人都想跟著跪,又怕違了軍令,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日頭越升越高,曬得丹陛的夯土都泛出熱氣。
劉邦看著城下跪著的陳平,看著那些神色猶豫的士兵,突然覺得後背的汗涼了些,他了解陳平,雖善謀,卻沒太大的野心,今日這事,倒真像慌不擇路的自保。
他剛要開口,突然听見城牆東側傳來馬蹄聲,城守急聲喊“陛下!是周勃將軍的斥候!說援軍快到了!”
陳平猛地抬頭,臉色瞬間白了。
他最怕的就是援軍來,到時候連談判的余地都沒了,他慌忙站起身,朝劉邦急聲喊“陛下!臣只求半個月!半個月後若是追不回軍餉,臣自縛請罪!求陛下別讓援軍動手!”
劉邦猶豫不決,此時一旁有人壓低聲音道“陛下,臣可幫助護軍中尉找回軍餉!”
劉邦回頭一看,竟然是韓信,他皺了皺眉頭“你可有把握?”
韓信沒跪下,只篤定地點了點頭“陛下放心,臣有把握,您大可答應他的請求,待他退兵,臣再去護軍中尉府與他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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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看了韓信,又看了看城下垂著腦袋的士兵,嘆了口氣“陳平,你先讓你的人退到百步外,把沖車和雲梯撤走。”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和藹,“朕給你十天時間,若是十天後軍餉還沒消息,朕再治你的罪不遲。”
陳平大喜過望,磕了個響頭“謝陛下!謝陛下!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托!”
他爬起身,朝身後的士兵大聲下令“都退!退到百步外!沖車和雲梯都撤走!誰敢多走一步,軍法處置!”
士兵們如蒙大赦,扛雲梯的趕緊把雲梯扛走,推沖車的轉身就往回挪,方陣很快往後退了百步,長戟兵的戟尖也垂了下去,沒了之前的鋒芒。陳平又朝城上磕了個頭,才帶著將領們往後退,走兩步還回頭望一眼,生怕劉邦變卦。
劉邦趴在城垛後面,看著城下緩緩後退的士兵和陳平頻頻回頭的身影,回過身來,取出一卷黃絹包裹的布帛“韓信,你去吧。”
韓信躬身接過布帛卷,“臣,遵旨!”
眾人眼前一花,韓信就這麼沒了,既沒有躬身退下,也沒有走石階,但所有人都視而不見,因為韓信怎麼走,已與他們無關。
除了那位城守,他看著韓信站的地方,眼里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韓信當然就是張翰,這是他做過的任務中最省事的一次,看了一場戲,沒說幾句話,就拿到了任務道具。
黃絹包裹的布帛沒有任何信息提示,不用看都知道是一道聖旨,詭異之處在于,劉邦是直接拿出來的,沒有下旨和書寫過程。
接過聖旨時張翰差一點沒笑出聲,老劉你不會是幕後導演吧,劇情還沒發生你就先知先覺準備好了下一場的道具。
更不合邏輯的地方是,一個太初境,抬手就能毀了整座邯鄲城,竟然會怕區區幾千兵馬。
蟬鳴又響了起來,沒了之前的壓抑,像在為這場意外的對峙收尾。
張翰心情愉快,回到護軍中尉府廚房,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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