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敵意？你剛剛殺了罐罐兒！”
小個子野狗子憤憤不已。
“是它先攻擊我，”張翰不想多解釋，沉聲道，“我說沒有敵意，並不代表我殺不了你們！”
兩條狗嚇得退後幾步，眼前這人身上沒有任何威壓，而且剛剛秒殺了它們的同伴，證明了他確實是能殺而不殺。
左邊那條狗叫道“別誤會，別沖動，他不懂事！我們只是進副本練功，沒干什麼壞事！”
張翰想著怎麼才能緩和氣氛，問道“你們知道花花兒嗎？”
它們其實不是狗而是狼，野狗子是它們在副本里的角色，既然是狼，不應該不知道狼公主。
大狼驚道“花花兒？你說的是花花兒公主？”
張翰點點頭“是啊，我是她朋友。”
小狼道“怎麼可能，你一個人類，狼皇公主怎麼可能認識你！”
大狼道“不，不，他不是普通人，他會說狼語，而且，我們能看見的他也能看見。”
一般情況下，一個人類說是狼的朋友不會有人相信，但如果這個人能口吐狼語，而且還有狼眼，那就不一樣了。
張翰問道“花花兒的駙馬是一頭三眼白狼，對不對？”
小狼抬起頭，奇道“對啊，你怎麼知道！”
張翰又道“我還知道，花花兒有一個好姐妹叫曼曼兒。”
花花兒是哮天，曼曼兒自然是伊曼，她倆曾經率領狼群橫掃狼界，名聲大噪。
大狼試探著問“您……是不是叫，張翰？”
張翰倨傲地揚起頭“是的，我就是張翰。”
兩頭狼忽地掠近，伏在地上，作叩頭狀“拜見張先生！”
它們同時恢復了本相，和之前見過的狼都不一樣，它們的個頭像馬一樣大，通體赤紅，四足雪白，毛色鮮艷，煥發出卓爾不凡的氣韻。
張翰沒想到反轉這麼快，雙臂張開道“起來起來，你們是……”
大狼直起身道“我叫果果兒，是曼曼兒屬下第一軍團統領，他叫菜菜兒，是前部先鋒！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請張先生莫怪！”
小狼接著說“曼曼兒曾經訓導，張先生是花花兒和曼曼兒的主人，也是我們的主人！”
距離一下子拉近，張翰撫摸著柔滑的狼頭問“你們都是郊狼？”
菜菜兒驕傲地昂起頭“不，我們是天狼。”
“天狼？”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這是宋代甦東坡的著名詞句。
張翰對“天狼”這個詞並不陌生，天上有天狼星，甦東坡有名句，但“天狼”並不是一個物種。
“我們是兄妹，常年生活在上帝之城西北的�山。”果果兒解釋道，“狼中的衛道士只有一位，就是我們的父親赤犬，他是幻界法官的坐騎，法官死後，父親也失蹤了，留下我們兄妹相依為命。”
【《山海經•大荒西經》記載"有赤犬，名曰天狗，其所下者有兵。"赤色巨狼被視為戰爭預兆，後世演化為吞月蝕日的"天狗"形象。】
張翰明白了，“天狗”就是天狼，那頭赤犬才是真正的狼中之神，作為狼神的後代，他們心中充滿驕傲。
“那位……”張翰想問被殺死的那頭狼。
果果兒道“它是我的衛士，您不必介意，這地下溶洞從來沒有人下來過，您突然出現，他被驚到了，才貿然出擊，您莫要見怪。”
菜菜兒道“哥哥是玄天境，我才中天境，這是黑級副本，誰都比我們厲害，我們就只好苟在這里，等副本結束。”
張翰看著綿延不絕的骷髏問“這些骷髏頭是怎麼回事？”
“都不是我們吃的，狼只吃生肉，不會吃人。”果果兒怯怯地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深處，“片片默認的‘食腦三妖’，除了野狗子，還有一個老太太和一個老和尚，我們是噠噠，他們都是影影，這些人腦殼都是他們吃的！”
張翰想了半天才想起“噠噠”是天行者，“影影”是npc，“你們怕他們？”
菜菜兒點點頭“嗯，他們都是諸天境，我們打不過他們，只好跟他們躲貓貓。”
張翰俠氣頓生，“走，帶我去看看！”
果果兒猶豫道“還是不要去吧，他們很厲害的。”
張翰問道“你們知道上帝的管家嗎？”
“知道啊。”兩狼異口同聲道。久居上帝之城，怎麼可能不知道上帝的僕人。
張翰取出七環金杯，“我剛把他揍了一頓……”
“您？揍了上帝的僕人？”菜菜兒覺得張翰在吹牛。
“金叵羅！”果果兒驚叫，兩頭狼同時瞪大眼楮。
管家的金叵羅，普天之下無人不知，如今卻輕飄飄拿在張翰手里！
能打敗無無境，還繳獲了他賴以成名的武器，這得多麼強大。
兩頭狼的眼神從驚愕、難以置信變成了無限崇拜，張翰把金杯收進裝備欄，“愣著干什麼，走吧。”
果果兒伏低軀體道“主人，請上來吧！”
這是一種徹底臣服的姿態，張翰不再客氣，躍上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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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的狼在骷髏堆上如履平地，走得不是很快，似乎有話要說，張翰主動問道“這條河通往何處？”
菜菜兒在一旁答道“這條河把三個地方串在一起，往前走是老太婆的地盤，再往左是和尚的地盤，往右可以出地面。”
她說的“老太太”就是“食腦三妖”中的“媼”，“媼”的本意就是“老婦”，既然是npc，就一定有劇情或神佚物，如果不是穿了奧丁聖衣，那就只能從地下河的入口進來，發現的概率極低。
“老太太和和尚用什麼武器？”
菜菜兒道“不是很清楚，我們遇到他們都躲著走，沒和他們面對面打過。”
果果兒道“我遠遠見過一次老太太和和尚打架，沒看清他們的武器，但听見銅鈴聲。”
“銅鈴？”
“嗯，銅鈴聲一響，就會有巨大的聲波和彌漫的毒霧，我那一次幸虧躲得遠，要不然就掛了。”
npc和npc之間會打架倒是少見，多半是副本默認設定，最終誰也沒打贏誰，說明相生相克，誰也奈何不了誰，等你來破局。
張翰想起草樓觀銀杏樹下張良和白發老頭的合力一擊，兩名無無境可抵太初境，這兩名諸天境是不是也可以抵御無無境？
“叮當~~叮當~~叮當~~”
遠處隱約傳來一陣鈴鐺聲，清涼悠長?，空靈飄渺，如風中細語，涓涓細流。
張翰沒覺得有什麼，赤狼卻停住了腳步，緊張道“和尚在老太太的地盤，多半正在打架。”
“嗯，你們退回去吧，我搞死他們之後去找你們。”張翰說著，躍下狼背。
果果兒搖搖頭，狼眼中流露出堅定的眼神“不，我們就在這里等著，您有任何需要隨時叫我們。”
張翰沒再說什麼，心里對這種堅毅與忠誠大加贊賞，轉身一個瞬移，向鈴鐺聲的方向縱去。
按理說情況不明，應該慢慢靠近才對，采用瞬移純粹是為了在兩頭狼面前裝逼，他不想在骷髏頭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那樣很沒範兒。
但他忽略了一個問題，瞬移是直線，但溶洞卻不是直的，還沒掠出一百米就撞上牆，好在有奧丁聖衣，沒有像根木樁子一樣咚地一聲撞在石壁上，而是直接穿了進去。
在兩頭狼看來，主人的背影滲入了堅硬的溶洞壁，簡直是太牛了。
張翰心里卻苦不堪言，“無境”的屬性大幅提升，根本還未適應。
岩石如空氣一般毫無阻礙，瞬移速度太快，且不知道一家伙出去是多遠。
直線切過弧線，在蛇形彎曲的溶洞直線穿行，岩石、洞壁、地下河、石廳交替出現，各種景物疾速後退，鈴鐺聲瞬間放大又瞬間變小。
他看見了相互對峙的和尚和老太太，卻停不下來，從兩人之間穿過，又穿進石壁。
兩人同時停止了動作，老太太一臉茫然“剛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過去了？”
老和尚也是懵的“好像是吧，是不是眼花了？”
好不容易止住，張翰定了定神，尷尬地撢了撢塵土，轉身慢慢往回走。
這才發現根本用不著裝逼，“破界”無視岩壁，同樣也無視堆積如山的骷髏頭，同樣可以在骷髏堆中穿行。
走著走著，鈴鐺聲消失了，一下子失去了導航的方向，只好像只沒頭的蒼蠅亂撞，大致估算距離，在溶洞里來回找。
好不容易撞進石廳，只看見老太太一人，對著石壁發呆。
老嫗穿著破布衫，頭發像泡脹的海帶，灰綠黏膩地貼在臉上，遮住大半五官，只露出半張皺得像樹皮的嘴，嘴角掛著晶亮的黏液，滴在骷髏頭上啪嗒響。布衫是褪色的青布，爛得露出胳膊，那胳膊細得只剩皮包骨，皮膚卻泛著死魚般的青白，指節處纏著幾縷帶血的頭發。
張翰正在琢磨該怎麼做，腦海里的光幕上出現一個古樸的圓盤，以黑色星空為底，繁星似細碎白點散落，中心是對稱幾何星芒圖案，以線條規整劃分十二扇形區域，每個區域都標注著奇怪的符號。
“非非，這是什麼玩意？”
【古波斯十二星宮圖，應該是金叵羅的“星佔”功能。】
“這玩意怎麼用？”
【我也不清楚，不過佔卜一般是遇到什麼事的時候才進行的活動，您不妨試著操作一下。】
張翰盯著圓盤看了半天，好像只有中央的星芒能動，心念才動，星芒發出耀眼的橙色光芒，順時針快速旋轉，“叮！”
星芒停住了，凸出的一個尖角定格在正上方刻著羊角符號的扇格上，出現一行字，看著像古老的波斯語。
還沒等他問，非非就給出了譯文
【白羊座不宜殺戮，恩怨情仇。】
這麼丑的老妖婆怎麼可能有什麼恩怨情仇，外國人的佔星術都是胡扯。
“不宜殺戮”倒是正合朕意，雖然有把握殺了她，但對npc動武從來都不是最佳選項，一定要多說話，說什麼都行。
張翰咧嘴笑了笑，隨口問“誒，你老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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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追你了……”老嫗話說一半，突然反應過來，怒道“胡說八道！你是誰！”
生氣就對了，這老太太和那老和尚還真有點關系，剛才就在想，劇情設計不可能把兩個毫不相干的人擰在一起。
張翰加大刺激力度“不是你男人？哦，他是和尚，和尚沒有老婆，所以……你們是野鴛鴦？”
“你！”老嫗干枯的嘴唇哆嗦著，氣得說不出話來。
張翰用猥瑣的語氣繼續說道“是不是他找你睡覺，你心里想嘴上卻不願意，你們才打起來？”
其實他根本就在胡謅，沒想到老嫗反應如此激烈，對npc而言，最怕的就是像張良那樣說什麼都不管用，只要有反應就說明你說對了。
要說胡謅也不全是，果果兒說他們經常打架，一定不是為了那些骷髏頭，那玩意遍地都是，用不著爭，那是為了什麼？
只能是男女那點事，男人和女人打架，不是情就是怨，這和美丑老少沒關系。
老嫗枯槁的手像蛇一樣抬起，嘴里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張翰嚇一跳，難道我說錯了，暗中戒備，隨時準備消滅她。
老嫗聲音轉柔“小後生，你怎麼懂得那麼多？”
張翰松了口氣，不打就好，你想听的話我有的是，“老和尚太粗魯，太不解風情，根本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對吧？”
說出“憐香惜玉”的時候張翰自己都想吐，用在這麼丑的老太太身上簡直是侮辱了這個詞，可是這個詞只要是女人就愛听。
“小後生……”老嫗撩了撩黏膩的灰發，癟了癟丑陋的嘴像是要哭。
叮當——
“哪里來的小畜生！”伴隨著一聲鈴鐺，背後響起一聲洪鐘般的怒吼，震得石廳嗡嗡作響，“竟敢勾引我的女人！”
張翰轉過頭，眼前站著個穿灰僧袍的和尚，面目猙獰，身高至少一米八，裸露一條黑鐵般的胳膊，手里拿著一個三稜青銅鈴鐺，僧袍下擺拖在地上，沾著泥污卻透著絲規整，布料像剝下來的獸皮，接縫處還沾著暗紅的血漬。
張翰乜了他一眼，先聲奪人“你他娘的才是畜生！”
和尚一愣“你說什麼？”
張翰背著手，義正辭嚴叱道“我說你是畜生，這麼好的女人不知道珍惜！”
有剛才的劇情墊底，下半場絕對游刃有余，必須搶佔道德制高點。
“就是，就是！”老嫗附和道。
“你再說一遍！”和尚瞪著血紅的眼楮，對老嫗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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