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署正堂,公案後的將軍依然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一名壯漢沖了進來,大叫“主上!不好了!”
雕塑般的將軍背後閃出路人甲,叱道“慌什麼!怎麼回事!”
壯漢指著身後前院方向“魚腸劍!張翰!馬里尼曼死了!”
“什麼!”路人甲驚道,話音未落已掠出正堂,壯漢緊跟著掠出。
朱紅大門外,紈褲公子已杳無蹤跡,路人甲突然意識到什麼,急忙返回正堂。
公案後空空如也,雕塑般的將軍沒了,路人甲揮舞雙手,氣急敗壞叫道“張翰!你這個混蛋!”
整個計劃是卡雅斯制定的。
趙午的位置眾所周知,這麼明顯的目標不可能沒有埋伏,要想虎口奪食就只能調虎離山。
她變成張敖,在縣署門前用魚腸劍殺人,故意殺一人留一人,魚腸劍在無無境手上,別說殺兩個嘍�@ 退愎薌儀鬃岳匆參幢馗藝 嬗哺鍘 br />
張哲翰從後牆穿進去,npc不會掙扎,只要有一兩秒時間就能完成打劫。在奧丁聖衣的“破界”面前,所有牆都形同虛設。
儲物艙抓人最大的弱點是無法使用天梭、陰遁和逐日功,卡雅斯恰好完美補足了這個短板,無無境的天梭幾乎沒有冷卻時間和倒計時。
管家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還是中了招,一出一回,足以讓張哲翰抓人逃逸。
邯鄲夏侯嬰的戰時居所內,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張敖”相視一笑,其中一個即刻恢復女人容貌,手里拿著晶瑩剔透的魚腸劍道“這劍真不錯。”
“喜歡就送給你了,算我的定情信物。”張哲翰攬住她的縴腰,又想說該吃飯了,突然皺起眉頭。
儲物艙內,雕塑般的將軍動了,四下張望,眼里滿是驚恐。
驚恐的原因並不是無門無窗的房間,而是因為剛才脖子一緊的瞬間被封禁了所有技能。
“怎麼了張翰。”卡雅斯問道。
“好像上當了。”張哲翰說著,把俘虜順出儲物艙,釋出蛛絲捆住。
卡雅斯一看,哪里是趙午,魚腸劍抵住眉心喝道“你是誰?”
張哲翰淡淡道“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殺了吧。”
俘虜兩眼對成斗雞眼,凝視劍尖,驚慌大叫“別!別殺我!”
張哲翰斜著眼“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我,我,我可以告訴你趙午在哪里!”俘虜急忙叫道,“在長安,波特曼手里!”
話音剛落,眉心的劍消失了,人也不見了,身上的半透明蛛絲外面多了一層極細的紅線。
張哲翰的蛛絲未必能捆住諸天境太久,卡雅斯的紅線恐怕管家也不一定能解。
長安東市,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和牲畜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
已是午飯時間,空氣中飄著羊肉湯和蔥花餡餅的香味,但張哲翰聞不到,卡雅斯一手拿著一個胡餅啃著,他只摟著她的腰,一點食欲都沒有。
仰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擁著女人進了悅來居,沒搭理迎上來的店小二,直奔曾經去過不止一次的包廂。
小二忙拎了一壺茶進來給兩人倒上,遞過一排竹簡,諂笑著問“客官,吃點什麼?”
張哲翰看都沒看,“按最貴的上,加一副碗筷。”
“好 !”小二答應一聲出了門。
卡雅斯好奇問道“還有客人?”
張哲翰正要解釋,門開了,進來一個女人,瓜子臉,丹鳳眼,肌膚白皙,身形修長,一襲藍色曲裾深衣,腰束玉帶。
她的目光沒看張哲翰,直勾勾盯著卡雅斯,卡雅斯也盯著她,兩個女人異口同聲道“她是誰?”
沒有嗅覺的張哲翰也能聞到房間里充滿的醋味,還沒開口,葉子楣便已走到他身邊坐下,抱住他的胳膊。
“天嬌?”卡雅斯目若寒霜,就像貓看見了老鼠,頭頂上出現圓形的藍色佛光,懸浮著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劍,蓄勢待發。
葉子楣嚇得直往後縮,她已覺察到對面這個美麗的女人是無無境,捏死她真就像捏死一只老鼠。
張哲翰慌了,本以為只是個爭風吃醋的事,沒想到卡雅斯竟然能一眼看穿葉子楣的身份,情急之下雙手急擺,大叫一聲“死亡考試!”
卡雅斯能一眼認出天嬌,必定也知道死亡考試,只有這四個字能在最短時間說清楚怎麼回事。
“她是……考官?”卡雅斯眯起眼楮,目光柔軟了許多。
“是啊是啊,作弊呢。”張哲翰抬了抬被抱著的胳膊,一臉無奈,“姑奶奶,你把劍先收起來好不好。”
藍色佛光消失,卡雅斯恢復高冷和優雅,心里酸溜溜卻說不出什麼。
葉子楣驚魂未定,怯生生問“她就是花匠?”
這個猜測很有道理,花匠是幻界最著名的無無境,也只有花匠才能什麼都說,毫無顧忌。
張哲翰這才想到應該介紹一下,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卡雅斯冷冷道“我不是花匠,你若有半點非分之想,一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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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卡卡,她要是想殺我就不會和我一起作弊了。”張哲翰忙和稀泥,心里懊悔不已,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葉子楣逮住機會附和道“是啊是啊,卡卡姐,我和他沒什麼,還不是他的女人呢。”
“哼!”卡雅斯扭過頭去,這話在她听來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張哲翰一看氣氛緩和,轉移話題道“小……小葉,你把張蠔關哪兒了?”
葉子楣悄悄貼緊身體,作小鳥依人狀,小聲道“終南山,草樓觀。”
張哲翰並沒有注意到她在利用自己對卡雅斯進行“合法”挑釁,接茬問道“波特曼沒找你麻煩?”
葉子楣聲音益發嬌嗲“找了呀,不過他不知道是我關的張蠔,滿世界找你呢。”
張哲翰習慣了合歡谷女人的做派,還是沒覺得有什麼異常,“他現在在哪兒知道嗎?”
“知道啊,就在我府里。”她說的自然是張敖的宣平侯府,“他應該篤定你會來找我,唉,真可憐,你說男人和男人怎麼也……”
兩人喃喃細語,卡雅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再也忍不下去,就地消失。
葉子楣故作驚訝“誒,她怎麼走了呀。”
張哲翰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想甩開葉子楣卻又不行,只得在心里長嘆一聲,女人可真麻煩啊。
小二很快上齊了菜,葉子楣大快朵頤,張哲翰味同嚼蠟,胡亂塞飽了肚子,想著是不是該去找卡雅斯。
時已過午,離第一階段結束只有不到6小時,盡快找到趙午才是重中之重,葉子楣雖然不會天梭,但她有登載艙,帶人不是問題。
終南山層巒疊嶂,就在長安南邊五十里,“安史之亂”副本曾經來過,但西漢和唐朝差了將近一千年,規模和影響力不可同日而語。
張哲翰沒想到張蠔會那麼慘。
一個暗無天日的洞窟,關了五個男人,只有他被捆著,葉子楣把他從人堆里拽出來的時候,他已是滿身傷痕,衣衫襤褸,奄奄一息。
葉子楣的刁鑽狠辣張哲翰是領教過的,一方面同情波特曼,一方面又把張蠔收拾成這樣,你不得不相信卡雅斯對她的嚴厲是有道理的。
把張蠔收進儲物艙,張哲翰想看看千年前的終南山是什麼樣,出了洞窟才知道洞口的位置在陡峭的山崖上,崖壁上依稀可見煙燻火燎的痕跡,刻著三個摩崖大字煉丹峰。
紫色霧靄繚繞的山谷中,千竿翠竹亭亭如蓋,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與谷底潺潺的溪流聲交織成曲。
三重檐的觀星樓矗立山崗,夯土築基,木骨為架,茅草覆頂,十余根碗口粗的松木立柱支撐起懸挑的草頂,檐角因年久失修微微下垂,茅草在山風中簌簌作響,竹籬笆環繞四周,竹片間雜著枯黃的艾草,散發著驅蟲避邪的草木氣味。
樓觀東側有一泓清泉,泉水從崖壁裂隙中滲出,匯集成半月形的淺池,池畔立著一塊天然的花崗岩,表面被風雨侵蝕出深淺不一的凹痕,看著像 “上善若水” 四字古篆。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蒼松翠柏掩映中傳出整齊而拖沓的誦經聲,張哲翰直覺這種地方應該有點什麼,拉著葉子楣躍下山崖。
“那里面也就十幾個道士,整天咿哩哇啦的,沒啥。”葉子楣顯然進去過。
張哲翰側耳細听,誦經聲中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虛……虛虛而不屈,動……動動而愈出……多多多言數窮,不……不不如守中……”
道士也有口吃,張哲翰啞然失笑,抬眼往北望,一條蜿蜒的青石板路從觀前延伸而出,曲曲折折地穿過竹林,通向一片開闊地。
那里有一棵古樹,應該就是傳說中2500年前老子親手種下的古銀杏樹,如同一把撐開的巨傘,穩穩地扎根在磐石之上,與草樓觀遙遙相望。
陽光為古樹鍍上一層光暈,虯曲如龍的枝干撐開遮天傘蓋,樹下跪坐著兩個人。
“那兩個是什麼人?”張哲翰指著樹下問道。
“不知道呀,只要太陽一出來,他們就會出現在那里,嘰嘰歪歪不知道說啥。”葉子楣摟著他的胳膊,眼楮卻看向別處,仿佛見怪不怪,“不少天行者來過,都猜測那可能是個任務場景,但誰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樹影斑駁,滿地金黃的銀杏葉,覆滿青苔的磐石上鋪著一張簡陋的竹篾席,兩個很薄的鋪墊上盤坐的兩個人,一個四十多歲,一個老得看不出年齡。
四十多歲的男子一襲月白色深衣,腰間白玉帶鉤,面容清 ,鬢角霜白,眉骨高聳下,一雙眼眸深邃如淵,發間玄色帛帶被山風掀起,拂過肩頭細碎的落葉。
老者白發如銀,隨意挽成髻,用一根枯木簪子固定,幾縷銀絲垂在布滿皺紋的臉頰旁,身披的葛布道袍洗得發白,補丁錯落間透著超然物外的灑脫。古銅色的面龐上,眼角的紋路溝壑般深邃,雙目卻炯炯有神,似能看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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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長揖行禮,廣袖垂落驚起幾片落葉“‘道可道,非常道’,究竟何謂‘道’?”
老者指尖捻起一片扇形銀杏葉,葉片在暮色中泛著半透明的金“你看這古樹,歷經兩千五百載風雨,春抽新芽,秋落黃金,看似歲歲枯榮,實則暗合天道循環。” 他抬手輕觸粗糙的樹皮,望向遠處草樓觀方向,“草樓觀自老子說經以來,香火綿延,不也正是順應了求道者的本心?劉邦起于亭長,以弱勝強破秦滅楚,靠的不正是順應民心之道?”
話音未落,一陣山風掠過,滿樹銀杏葉沙沙作響,仿若萬千道經在齊聲誦讀,與草樓觀傳來的隱隱鐘磬聲交織在一起。
男子眸光微閃,下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玉鉤“如此說來,‘無為而治’並非無所作為?”
“非也。” 老者將銀杏葉輕輕拋向空中,葉片打著旋兒落在張良肩頭,“‘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你看這落葉,看似隨風飄零,實則滋養樹根,這古樹盤根錯節深入地底,卻從不與山爭高。”
男子撫須沉思,手指拂過頷下修剪整齊的胡須“那‘上善若水’又該如何解?水滋養萬物,卻處眾人之所惡,這其中有何深意?”
老者彎腰舀起水窪的積水,掌心紋路里的水珠晶瑩剔透“水居低窪之地,卻能包容萬物。韓信胯下受辱,忍一時之屈,終成‘國士無雙’;你散盡家財助韓復國,後又功成身退,不戀權位,皆是‘處下’之道。” 他抬手灑出掌心的水,水珠落在樹根處,轉瞬滲入泥土,“真正的強者,從不在鋒芒上爭高下。就像這古樹,默默扎根,卻撐起一片天地;亦如草樓觀,靜立山間,卻承載千年道統。”
男子望著古樹枝椏間閃爍的星火般的光點,又看向遠處草樓觀在暮色中朦朧的輪廓“先生,如今天下初定,人心浮躁,如何才能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太平?”
老者起身輕撫古樹皸裂的樹干,說道“‘致虛極,守靜篤’。讓百姓休養生息,朝廷減少苛政,便是最好的治理。就像這古樹,歷經千年風雨,卻依然生機盎然,只因順應天時,不驕不躁,真正的大道,不在廟堂之上,而在順應自然,順應民心。”
山風穿樹而過,吹得滿樹銀杏葉嘩嘩作響,兩人不再說話,垂目而坐。
看似坐而論道,聊的卻又是家國天下,張哲翰听得恍恍惚惚,實在想不出他們是誰,和副本劇情有什麼關系。
想要上前套詞,葉子楣拽了拽衣袖,悄聲道“咱們還是快走吧,要不時間來不及了。”
張哲翰想想也對,現在是2:16,離第一階段結束不到4小時,當務之急是拿到趙午,還得去找周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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