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有意思了。
一定是韓信牛哄哄恃才傲物,沒把這個半老徐娘放在眼里,才招致了殺身之禍。
“臣一定為娘娘搶回來。”張哲翰特意加重了“搶”字的語氣。
呂後輕咬朱唇,惡狠狠道“必須查出那個女人是誰,我要扒了她的皮,誅她九族。”
這女人太狠了,不就搶了個男人嘛,何至于滅九族。
“是。”張哲翰正要躬身後退,呂後說道,“慢!”
從高聳的發髻上拔下一根金釵,“把這個交給韓信,只要他能回心轉意,將功贖罪,我可以既往不咎。”
張哲翰接過一看,是一支九鳳餃珠釵,九只鳳凰栩栩如生,口餃珍珠,溫潤光暈。
沒有任何信息提示,應該是任務道具。
突然明白為什麼那麼久無人攻略副本,獲得道具的前提是將呂後喜歡韓信的事揭開,所有人都根據史料認為呂後喜歡的是審食其,不會想到呂後殺韓信的真正原因是因愛生恨。
或許她和審食其也有一腿,皇帝後宮三千,皇後有幾個面首也很正常,韓信英俊神武風華正茂,絕非審食其這個文弱家臣可比。
“臣遵旨!”這回張哲翰沒動,想听听她還有什麼說的。
呂後聲音突然轉柔“食其,辛苦你了。”
張哲翰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會是要和我那啥吧,這可是太初境大boss。
呂後用關切的口氣問道“皇上賜給你的宅子還滿意嗎?”
張哲翰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呂後又道“若不滿意,等皇上回來我讓他給你換。”
“謝娘娘!”張哲翰一揖到地。
正在想是不是該走了,只听得殿外宮女叫道“太子殿下!”
進來一名十四五歲少年,身著質地華貴的月白色直裾深衣,方圓臉,眉清目秀,眸光澄澈,柔弱而溫馴。
【劉盈(公元前211年—前188年),漢高祖劉邦與皇後呂雉的嫡長子,6歲被冊立為皇太子。漢高祖十二年(前195年),劉邦去世,十六歲的劉盈繼位,即漢惠帝。】
張哲翰搶先一步躬身施禮“參見太子殿下。”
劉盈沒搭理,走到呂後跟前躬身道“兒臣參見母後!”
張哲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偷眼看呂後沒有讓自己走的意思,也就放心待在原地,豎起耳朵。
呂後恢復了威嚴“你見到張良了?”
劉盈不敢抬頭“見到了。”
“他怎麼說?”
“他建議兒臣去請商山四皓,只要商山四皓願意出山面聖,定可打消父皇廢長立幼之念。”
【商山四皓即東園公唐秉、夏黃公崔廣、綺里季吳實、 里先生周術,是秦始皇時七十名博士官中的四位,因不滿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暴行而隱居于商山。劉邦立嫡子劉盈為太子,封戚夫人的兒子劉如意為趙王。漢高帝十年(前197年),劉邦見劉盈天生懦弱,才華平庸,而劉如意卻聰明過人,才學出眾,有意廢劉盈而立如意。呂後按張良建議請出商山四皓,扭轉了局面。】
呂後換了和藹的口氣道“食其,你去吧,盡快找到韓信。”
“臣遵旨!”
張哲翰說罷弓腰後退,一步步倒著走退出殿外,直起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拿到任務道具,張哲翰心里並沒有多少喜悅,沒找到何夕,多少有些失望。
珠釵的邏輯有點怪,呂後讓審食其交給韓信,可我就是韓信,如果再變回角色本相回去,豈不就算完成任務了?
事情的麻煩在于韓信回來的邏輯,完成任務的是審食其,他必須帶著韓信回來才算完成任務,可是“我”怎麼可能帶“我”回來?
張哲翰懶得再想,任務不任務無所謂,當務之急是找到何夕。
走下漢白玉石階,突然想起剛才呂後說的宅子的事,波特曼沒來皇宮,搞不好會在家里。
可家又在哪兒?
“闢陽侯!”兩名士兵立直行禮。
張哲翰靈機一動,走到左邊的士兵跟前“你,跟我回府一趟!”
士兵腰一挺“是!”
張哲翰轉身往北門走,士兵跟在後面,出了宮門,哪里知道該往哪邊走,往右一拐,就听見士兵在後面叫道“侯爺,您的府邸不是在東邊嗎?”
“哦。”張哲翰假裝想事驚覺,轉身往回走。
走了不到一公里,在一個十字路口,士兵又叫“侯爺,這邊。”
他指的是橫門大街的一條分支,街口處立著兩座高大的石闕,闕身上雕刻著雲紋與瑞獸,在月色下投下巨大而威嚴的暗影,仿佛在無聲宣告此處非比尋常。
張哲翰對士兵擺手道“行了,你回去吧。”
“是!”士兵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這條街位于長樂宮東側,與皇家宮苑僅一街之隔,宅邸坐西朝東,規模和形制的沒法和樊噲的豪宅相比,難怪呂後要問滿不滿意。
大門還是朱紅色,但小了許多,門楣上方懸著的 “闢陽侯府” 匾額倒是比樊噲那塊“舞陽侯第”水平高了不少,審食其好歹也算文化人,內涵自非吃生肉的武夫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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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兩側站的也不是士兵,而是兩名身姿挺拔的門吏,身著黑色勁裝,腰佩長刀,神色冷峻,目不斜視。
假審食其自然不能大搖大擺往里走,李鬼撞見李逵就麻煩了,張哲翰恢復路人甲的形貌,進入隱身狀態,穿過院牆。
透過稀疏的竹林,是一片寬闊的庭院,庭院中鋪著干淨整潔的青磚,幾株高大的桂花樹錯落其間,馥郁的花香彌漫在空氣中,與庭院四角擺放的香爐中飄出的檀香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典雅而莊重的氛圍。
庭院中央有一座八角琉璃亭,亭檐下懸掛著的燈籠,將亭內照得暖黃,亭內石桌上擺放著茶具,兩人正在喝茶說話。
一個是“審食其”,另一個卻是“樊噲”,他不是被艾曼抓走了嗎?怎麼救回來了?
張蠔嬌聲道“波波,多虧你抓了那個小娘們去換我,要不然我就沒命了。”
波特曼有些得意“這也是天意,我經過那條巷子的時候,她叫我張大哥,我猜她可能是張翰的女人,就順手抓了。”
張蠔惴惴道“你說張翰真的在副本里嗎?他等級那麼低。”
“我能帶你進來,別人就不能把他帶進來?”波特曼拿起茶壺倒茶,“我倒是希望他在,他可是通關之王,別忘了埃及副本就是他通的。”
張蠔驚慌地四下張望,“他……會不會找到這兒來啊?”
波特曼不以為然“放心吧,有我呢。”
張哲翰大致听明白了怎麼回事。
波特曼抓了何夕,跑去對艾曼說我抓了張翰的女人,和你交換張蠔,艾曼信了。
沒有哪個女人不吃醋,何夕在艾曼手里,就更讓人不放心了。
退出侯府,走在青石板路上,張哲翰在想,上哪里去找她們呢?
黑級副本絕對氣象宏大,地圖一定遍及西漢全圖,天驕又極善藏匿,除非她想找你,否則就像大海撈針。
想了半天,似乎也只有先去樊噲的舞陽侯府看看了,“樊噲”來了闢陽侯府,那邊也必然就成了“呂�”的地盤。
雖然艾曼身份特別,但本質上還是一名衛道士。
他們這個級別的衛道士,單打獨斗誰也不能把誰怎麼樣,井水不犯河水也就順理成章,除非有大仇或大的利益沖突,一般不會不死不休。
白日里喧囂的橫門大街冷冷清清,唯有更夫提著燈籠緩緩走過,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原來西漢長安也有宵禁,正琢磨是不是打劫個更夫,突然右臂被柔軟包裹。
張哲翰毫無察覺,這並不奇怪,畢竟屬性那麼低,奇怪的是鐵蛋也沒有絲毫反應。
一個女人,美得動人心魄的女人。
鐵蛋沒反應是因為它判定是你的人,確切地說是“你的女人”,不明白它是怎麼認定“呂�”是“你的女人”。
張哲翰結結巴巴道“夫,夫人,您認錯人了吧。”
“裝,繼續裝,”艾曼盯著那張路人甲的臉,“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渣男。”
一聲“渣男”略去了欺騙懷孕的情節,直接接上了快樂的渣男渣女,兩人都心照不宣不提往事,有一種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覺。
張哲翰無奈地攤開手“我都變成這樣了,你是怎麼把我找出來的?”
艾曼朱唇柔柔翹起“簡單啊,何夕不見了,你一定會來闢陽侯府找波特曼。”
張哲翰有些沮喪“我可是隱身的啊。”
艾曼把頭倚在他肩上,抽了抽鼻子,“就你身上那股渣男味兒,隔著一里地都能聞到。”
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氣味和習慣都難以掩藏,對相互熟悉的戀人尤其是諸天境戀人來說,找到你簡直不要太容易,這就是為什麼李維斯總能如影隨形的主要原因,小狐狸都能做到的事,她們當然也能做到。
張哲翰翕動著嘴唇,鼓足了勇氣,用底氣不足的聲音問道“何夕,何夕在哪兒?”
“我就知道,喜新厭舊是渣男的天性。”艾曼果然一臉醋意,不過還是說道,“你放心,我沒你想的那麼促狹。”
張哲翰不放心地追問“到底在哪兒?”
艾曼幽幽嘆氣“你最大的弱點就是輕信,尤其是女人。”
這話之前也有人說過,但從她嘴里說出來,怎麼听都像在挑撥離間,張哲翰甩了甩手沒甩脫,佯怒道“不說拉倒,我自己去找。”
艾曼一看要玩脫,低聲下氣道“還是那麼小心眼,我又沒說不告訴你。”
張哲翰也是裝腔作勢,給了個台階“你想怎麼樣。”
艾曼嫣然一笑“哄我開心了就告訴你。”
張哲翰想了想,取出呂後的那根珠釵,“這個給你吧。”
“這是哪來的?”艾曼沒問這是什麼而是關心是誰送給你的。
“你姐姐給的。”“你”是呂�,“你姐姐”當然就是皇後呂雉。
艾曼驚道“啊?你不會和她也……”
張哲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麼呢,這是呂後給韓信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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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艾曼伸手拿過珠釵,小嘴半天沒合攏,“你是說,韓信和呂後……”
張哲翰瞟了她一眼“對啊,韓信和我一樣,也是個渣男。”
“哦……”艾曼似有所悟,這可是多少年來無數衛道士夢寐以求的東西,“這珠釵有可能拿到太初境神佚物啊,你舍得?”
張哲翰不以為然道“通天繩不也隨手就給你了嗎?誰讓你是我的女人呢?”
听到“我的女人”四個字,艾曼微微一顫,把珠釵遞回來“我不要。”
張哲翰無奈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你。”
可憐的渣男被溫柔地押著,穿過空無一人的大街,進了東市與西市之間的胡同。
長安九市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白日里鼎沸的人聲、喧嚷的車馬聲,像被無形的巨手一把攥住咽喉,盡數掐滅。
東市在冷月清輝下泛著青灰,仿若蒙著一層寒霜,不見半個人影,唯有風卷著碎紙屑,嘩啦嘩啦在街角打著轉。
除了一個地方。
沉沉暗寂中只有一個亮點,若有若無地在夜幕中肆無忌憚地閃動。
亮點源自東市西北隅一座看似普通的布莊後牆,悄然開啟的一道暗門。
門扉開合間,暖黃的光暈與絲竹聲飄飄忽忽地溢出。
暗門兩側,兩名黑衣護衛腰懸環首刀,目光如炬,警惕地掃視四周。
一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走到門前,掏出什麼東西在護衛眼前晃了晃,護衛做了個“請”的手勢,撩開厚布簾放他進去。
艾曼挽著張哲翰的手走近,兩名護衛躬身行禮,忙不迭撩布簾,艾曼的頭一直倚在張哲翰肩上,看都沒看護衛,徑直進門。
門內是個通道,牆壁嵌著琉璃壁燈,幽藍的光暈映得人影飄忽,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的龍涎香,不時飄來男男女女嬉戲的聲音。
張哲翰悄聲問“這是什麼地方?”
艾曼懶懶道“醉仙閣啊,樊噲的產業,按你們的話說,這里是長安最高端的會所,能進來的全都是王公貴族。”
張哲翰看了看身上寒酸的衣服,剛想說什麼,艾曼手一拂給他換了一身領口微露白色的玄 色直裾深衣,笑道“你可以變成‘我’老公啊。”
她在說“我”的時候加重了語氣,意思是可以變成呂�的丈夫樊噲,“不好不好,那豈不成了這里的老板,太惹眼了。”
“那就變回你自己的本相吧。”
“你嫌我死得不夠快嗎?”
兩人討價還價的結果是變成和荷魯斯,在盧克索紅頂屋如火如荼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好在和中國人相差不大,只是皮膚白了些。
通道盡頭,艾曼推開內門,豁然開朗。
五六百平米的大廳,棕色帷幔遮蔽窗欞,青銅雁魚燈散發柔和光芒,將地面的錯金銀磚照得流光溢彩。
大廳中央鋪著精美的織錦地毯,十幾名舞女身著薄如蟬翼的輕紗羅裙,正隨著樂聲翩翩起舞,時聚時散,衣袂飄飄,珠翠叮當在燭火下閃爍,眼波流轉間皆是風情。
十幾位身著織金錦袍的王公貴族正倚在鎏金榻上,手中把玩著西域夜光杯,杯中琥珀色的葡萄酒隨著他們的動作輕輕搖晃。
見到艾曼進門,一位頭戴白玉冠、腰間懸著羊脂玉玨的公子懶洋洋抬手示意,錦袍袖口滑落,露出腕間一串珍珠手鏈。
張哲翰問道“這哥們誰啊?”
艾曼擁著他往樓梯走,“趙王張敖,劉邦長女魯元公主的丈夫,別理他。”
【張敖(?前182年), 河南外黃人,漢初異姓諸侯王,妻子是劉邦獨女魯元公主,其女張嫣為漢惠帝劉盈皇後。漢高祖八年(公元前199年),漢高祖路過趙國,張敖獻上美人,趙姬得臨幸懷孕。張敖不敢進入宮內,為趙姬建築外宮居住。之後張敖的國相貫高等人計劃著刺殺劉邦,事敗張敖與貫高等人同時被捕,張敖被赦免,降為宣平侯。】
張哲翰憑直覺判斷此人絕不是一般的npc,但他的目的是苟且偷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沒去多想。
二樓是一條幽深的走廊,濃烈的酒香與脂粉香撲鼻而來,一間間雅間木門緊閉,門縫間滲出點點燭光與歡笑。
樓梯口站著兩名素色短打的侍者,對艾曼躬身施禮,艾曼吩咐道“任何人不許上來。”挽著張哲翰上了三樓。
三樓是頂層,異常清靜,只有一扇雕花的紫檀木門,門邊站著一名侍女,看艾曼上來,推開門躬身侍立一旁。
里面是奢華且舒適的套間,外間一桌菜,里間一張床,青銅燈架上的燭光營造出現代的浪漫與曖昧。
侍女剛把門拽上,艾曼就迫不及待撲了上來,用饑渴的紅唇和柔膩以解相思之苦。
片刻之後,張哲翰卻很煞風景地運起天梭,把她帶到了秋風颯颯的御花園里。
“誒,渣男,來這兒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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