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綠袍。
綠袍的聲音很特別，說的是美式英語，加州口音。
心下稍安，不至于馬上噶掉，慢慢轉過頭，突然發現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
並不是只有綠袍才能要你的命，綠袍不在，還有別的狠角色在。
說話的是104特戰營副營長加斯通•莫辛，那個在嚓嚓村被伙計圍攻求救的家伙，體格健壯，渾身黑毛，整個一傻大憨。
他能在嚓嚓村犯規全身而退，戰斗力可想而知，從威壓強度看，雖然比不上綠袍，卻也是個高階鈞天境甚至中天境。
“張翰來了，轟塌了石洞，我打不過他，就只能逃走了。”
張哲翰學著白胡子難听的英語如實答道，白胡子那口咖喱味英語真心難學，好在張哲翰會說猿語，知道什麼音節該咬，什麼音節不該咬。
傻大憨嘴角上翹︰“你一個天極境打不過一個地藏境？”
張哲翰沒說打不打得過的事︰“我的任務就是把任務道具轉移給他，打得過也不能打啊。”
“笨蛋！我們的任務是殺他，副本任務已經不重要。”傻大憨喝道。
“我哪知道，沒人通知我啊。”張哲翰趁機轉身往山下走，“既然任務變了，那我就沒必要待在這里了。”
“誒，你上哪兒去？你給我站住！”傻大憨叫道，張哲翰真希望他跑過來拉一把，沒想到他卻不上當。
張哲翰繼續往山下走，勾引他上來攔阻︰“我還是去狼王巢穴吧，這里太危險了，張翰隨時可能回來殺我。”
傻大憨就是不上當，遠遠叫道︰“回來，我命令你回來！”
沒辦法，人家是副營長，白胡子禿頭不知道什麼官職，肯定比他小，張哲翰只好怏怏回頭，你不來那我就去，只要近了身一接觸，保管讓你跪下來叫爺爺。
沒走幾步，傻大憨喝道︰“站住！立正！”
這一刻張哲翰嚴重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看破，要不然就是偷看了劇本，否則怎麼都這麼寸呢？長得五大三粗的，不應該警惕性這麼高啊。
張哲翰看就看冷卻倒計時，還剩4分鐘，沒辦法，只能拖時間了，別穿幫就好。
“是，長官！”張哲翰立正道，“您有什麼指示？”
“嗯，態度還不錯。”傻大憨繞著張哲翰轉了一圈，就是不靠近，“誒？你的羅圈腿怎麼變直了？”
張哲翰這回真的是脊背發涼了，啥時候也沒關注白胡子的腿啊，剛想把腿曲一曲，傻大憨又補了一刀︰“個子還長高了。”
演不下去了，張哲翰暗自蓄力，準備一搏，沒想到傻大憨湊近了盯著白胡子︰“胡子，這胡子是不是……”
不到一尺的距離，有歸藏七手和連山八式的加持，面對中天境差不多有四成成功率，正準備冒死出手，沒想到傻大憨居然伸手來摸胡子。
張哲翰忙運起軒輊術，只要他的手一踫到胡子就搞定。
就在這時，篝火旁那兩名古猿手里拿著烤肉走了過來，“長官，肉烤好了。”
傻大憨的手離胡子只有一厘米，生生縮了回去，給張哲翰氣的，心里把那倆家伙罵了一百遍。
“哈哈，好！”傻大憨豪爽地笑道，拍了拍張哲翰的肩膀，“走，咱們喝酒去！”
張哲翰心中一喜，隨即一驚，怎麼沒有觸電的感覺？他明明拍了我的右肩，明明有生物接觸，他明明是天行者！
軒輊術不管用，這種情況上一次發生在李維斯身上，當時她手上戴著手套，對，這傻大憨肯定也戴著手套。
張哲翰徹底傻了，這傻大憨是運氣好還是故意逗我玩？如果是故意的那就太可怕了。
張哲翰一頭冷汗，捂著肚子道︰“長官，我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一下，一會兒就來。”
傻大憨又非常氣人地摸了摸張哲翰的額頭，“不會是著涼了吧？算啦，我們先去了，來不來看你的了。”
還是什麼事都沒有，張哲翰就像演戲穿幫的演員，只想趕緊下台，“好，好，謝謝長官。”
假裝找地方方便，一溜煙下了土坪，往樹林里鑽，倒計時還剩下1分鐘，這1分鐘簡直是煎熬。
一進密林，張哲翰撒丫子就跑，身後傳來綠袍的聲音︰“加斯通，有什麼異常嗎？”
傻大憨答道︰“沒有啊，喝酒去喝酒去。”
“還說沒有，山下那兩個傻人哪兒去了？”
完了完了，張哲翰緊盯著倒計時，6,5,4,3,2,1……
好險！
石灘上，哮天正站在水邊和兩條白 豚打水仗嬉戲，張哲翰薅住狼尾巴把她扔進儲物艙，一頭扎進水里。
哮天一愣，看見兩個“機器人”，遲疑地繞著轉了一圈，伸出爪子試探著拍了一下，“機器人”舉手一格，把她嚇得後退幾步，咚地撞在牆上。
用套馬索拴好，白 豚一前一後出發，繼續順流而下，張哲翰心里還在後怕，覺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大憨。剛才那一幕，雖然沒有挨揍，卻比挨揍還難受，第一次親身體會到什麼叫“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感覺又回到了小雜魚狀態，全世界都在追殺，誰都打不過，夾著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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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驟然變急，礁石交錯密布，亂石嵯峨，惡浪翻滾。
兩條魚突然停了下來，閃身躲在一塊礁石後面，驚恐地看著前面。
小青唧唧道︰“鰉魚……”
小灰接著唧唧︰“就是他……傷了……我……”
張哲翰收起套馬索，游到礁石邊往前看。一條黃褐色的大魚正在游弋捕食，形態奇特，三角形尖頭，長吻獠牙，圓身歪尾，十多米長，目測至少兩噸重。
【鰉魚huso dauricus），鱘形目鱘科鰉屬軟骨魚類，鱘魚的一種，起源于一億三千萬年前的白堊紀，大型的肉食性魚類，性情凶猛，主動捕食能力強，有“淡水魚王”之稱。肉味鮮美，營養豐富，魚卵所制“魚子醬”為上等佳肴，被譽為“黑色黃金”。】
水里感受不到威壓，既然是魚王就是個boss，怎麼也在中天境以上。小灰體型這麼大速度這麼快，肚子還被開了口，可見它有多凶悍。
不搞定它就過不去，這可怎麼辦。正面硬剛肯定不行，得想辦法智取，張哲翰凝神觀察，試圖尋找它的弱點。
鰉魚其實沒怎麼動，而是和激流保持著相對平衡，幾乎是“懸停”著，大大小小的魚被激流帶著沖下，一個個落入它的嘴里。
從它的攻擊速度看，不可能是半神級，也就是個中天境，究竟是天行者還是npc？狼皇和豬皇這種級別的boss不可能被匹配，再往下就難說了。如果是水下npc還好說，如果是天行者就比較難搞，換個角度說，這個級別的npc沒準是個小boss，是boss就有任務，無法交流的情況下就只能看看能掉什麼東西了，值得試一試。
“唧唧……他……不見了……”小青叫道。
張哲翰閃出礁石，進入隱身狀態，手里扣著天象雷戟，加入順流而下的魚群隊列中，讓水流沖著走。
鰉魚守株待兔，只有魚到嘴邊才張嘴攻擊，推測它可能眼神不太好，能看見的距離有限，小灰之所以受傷可能是沒發現有人伏擊，經過的時候中的招。只是不知道它到底能看多遠。
魚腸劍之類的遠程武器對中天境沒什麼用，大型動物的體力條都很長，破息對它們作用也很小，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是先接觸到，用軒輊術把境界降下來，再想別的辦法。雖然軒輊術剛剛遭遇滑鐵盧，但那是對狡猾的人類天行者，對動物還是有點把握的，而且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
正想著，已到了十米的距離，終于感受到了威壓，很強，絕對是中天境。
水流突然變得很急，張哲翰這才發現是張開的魚嘴發出的吸引力，魚群急速向三角形大嘴流去，那張嘴足有三米高，尖齒獠牙清晰可見，想轉身逃跑已經來不及。
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吸入魚嘴而無能為力，張哲翰大驚，這是要成為魚食了嗎？
突然停下，被什麼擋住，水被逼出，上下齶咬合，沒想到魚還會咀嚼，這要是合上豈不就被嚼爛了，張哲翰大急，手中雷戟暴長，想要把魚齶撐住。
“噗！”
上下齶還是咬了下來，眼前一黑，魚嘴合上，張哲翰努力避開了利齒，還是被擠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是沒撐住，而是雷戟把魚嘴穿透了，就像咬鉤的魚掙脫不了魚鉤，上下翻滾，攪起巨大的漩渦。
“唧唧……我們……去……救他……”小青急道。
兩條魚迅速沖出礁石，往漩渦沖去。抵達漩渦邊緣，被旋轉的水流沖的東倒西歪，甩出幾十米，兩魚不甘心，轉過身逆流往回沖。
它們突然發現，漩渦沒了，鰉魚也不見了。
張哲翰拽著套馬索，笑吟吟“掛”在礁石上，兩條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游上來圍著他轉個不停，唧唧唧唧問怎麼回事。
此時那條大鰉魚正在儲物艙的地板上，像所有被扔在岸上的魚一樣 啪啪蹦 ，哮天先是嚇一跳，突然進來一條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魚，看著還那麼凶猛，本能地躲到了兩個“機器人”後面。主人你這是喂食嗎？是拿我喂它好吧。
剛才鰉魚開始翻滾，張哲翰被咬合得窒息，天旋地轉，情急之下，運起軒輊術，鰉魚的咬合力瞬間下降。
張哲翰心想，地藏境對地藏境，老子可是地藏境的王者，雙腿下蹬，雙臂往上一撐，生生把魚嘴撐開一條縫，兩腿一夾一個瞬移掠出魚嘴。
鰉魚還在翻滾，但在張哲翰眼里速度已經慢如蝸牛，想起哮天，突然童心大發，能不能把這條魚也扔進儲物艙？
魚最怕什麼？魚兒離不開水，魚最大的弱點就是不能沒有水。
所以張哲翰就讓它離開了水，抓住歪魚尾把那麼大一條魚扔進了儲物艙。儲物艙還能這麼用，把儲物艙當武器，我張哲翰也算是幻界第一人了，自己把自己佩服得不行。
哮天躲在“機器人”身後，眯著狼眼盯著鰉魚，狼頭隨著它的上下蹦 起伏，剛開始蹦 挺凶，一會兒就慢了下來，哮天終于發現它好像沒看上去那麼厲害，縱身一躍撲了上去，雙臂一合劈出，斧影一閃，鰉魚被砍成兩段，還在不停地劇烈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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哮天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容易，她並不知道鰉魚現在只是個地藏境，張嘴去吃，咬下去卻只咬到一口，味道不錯，還想咬第二口，一張嘴咬下去，鰉魚卻沒了，消散了，嘴里咬到一件硬物，鏗的一聲牙硌得生疼，狼嘴一甩，噗，吐了出來。
一條魚骨，完整的魚骨，魚頭魚尾俱全，中間一根魚脊，兩側魚刺像兩面梳篦一樣整齊排列。肯定不是鰉魚的魚骨，它太小了，長不盈尺。不像是真的魚骨，更像是一件藝術品。
張哲翰把它從儲物艙取出捏在手里，這應該就是鰉魚作為小boss掉落的東西了，試著讀取信息，沒出意外，全是問號，連名稱都是。
到底是任務道具還是神佚物？無從得知，反正在副本結束之前不能隨隨便便把它用了，這種東西往往需要機緣巧合才會發生什麼。如果真的是道具，那也藏得太深了，誰能想到跑到水里去打一條魚？可你要說副本沒邏輯也說不過去，狼把人趕進水里，自然就會遇到魚，只不過兩千萬年前的副本設計者不會想到，後來的人類已經進化到無法在水下生存。
小青和小灰雖然驚訝，卻也知道張哲翰無法解釋清楚，反正這位救命恩人很厲害就夠了。尤其是小灰，大仇得報，興奮得唧唧沒完。
張哲翰把套馬索重新拴到小青尾巴上，兩魚一人繼續前行。大致估算了一下路程，水路比陸路直接，離海邊還有五六百公里，順流加快了速度，正常的話十幾個小時就能到。
一路上張哲翰都在復盤，鰉魚嘴里的感覺太難受了，神佚物袈裟確實能抵御刀槍劍戟的攻擊，對擠壓卻無能為力，如果不是自己天賦異稟反應快，搞不好會被魚嘴的上下齶擠死。防具事關生死，得早點把袈裟升級出來才行。
夕陽西下，河面泛起粼粼波光，水下的溫度降了下來，寒冷刺骨，張哲翰騎上魚背，趁著小青換氣把頭探出水面。
水面上可比水下暖和多了，空氣中彌漫著暖濕的氣息，真是冰火兩重天，剛才還覺得像冰窖，一出水就像進了烤箱。
這是一段壯麗的大峽谷，江河曲折，洶涌奔騰，兩岸奇峰突兀，峭壁聳立，怪石嶙峋，重岩疊嶂，青山雲霧繚繞，蒼翠欲滴。
本想找個山洞將就一夜，順便把袈裟升級出來，可找了半天也沒看見一個洞口。
就在他想放棄，準備縮回水里再往前游一段的時候，眼角的余光卻看見了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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