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的時候，張翠華半趴在椅子上，在那里哭喊。
“你們不能攆我走，我兒子的病還沒有看好，我有錢交費用。
要不了多久我弟弟就會拿錢過來，你們不能趕我們走。”
他們已經欠了一天的費用了，本來今天李振國來就應該把欠的費用上交的。
可還沒來得及，就被公安同志帶走了。
小護士看著在那里撒潑的張翠華，之前被這個人怒罵的壞情緒，又逐漸彌漫心頭。
她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冷著臉說道︰“你們拿什麼交？公安那邊都已經下通知了。
所有非法所得全都上交充公，該給別人賠償賠償，就連房子都回收了。
你拿什麼來交住院費？”
周圍的病人，沒想到還有這茬事，頓時都議論紛紛。
小護士說完這些話就後悔了，她弟弟在公安局上班，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偶爾听他提了兩嘴。
張翠華滿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
哪怕我們家沒有錢，我每個月還給娘家十塊錢呢。
弟弟一定會來給我交錢的！”
張翠華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尾椎骨的疼痛實在太厲害了。
她費了半天勁也沒能站起來。
旁邊一個嬸子想了想，驚訝的說道︰“你說的就是昨天下午來看你的那個人？
從你們家出事以後，他就跑了。
甚至連你床底下的包都拿走了，原來他是你弟弟呀，就這你還想著他給你交住院費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話，宛若尖刺扎在了張翠華的身上。
她嘴中喃喃自語︰“不，不可能，我弟弟說還要把我接回家照顧呢.........”
其實張翠華的心中非常清楚，如今的她就是一塊燙手山芋。
別說是自家弟弟了，就是親爹親娘都得把她往外送。
小護士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醫院里面已經下通知了，如果你們今天晚上還沒有把錢補上。
那就趕緊帶人離開吧，我也只是個傳達命令的小護士，請張同志不要為難我。”
小護士撂下這句話，便抱著手中的東西轉身離開。
到最後，張翠華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找人抬著自家兒子離開了醫院。
張翠華之後還去了一趟娘家，可娘家的門在里面鎖得死死的。
任憑她喊破了嗓子，也沒有人給她開門。
好不容易用手中最後一點積蓄，租了一個房子。
母子二人才算是安定了下來。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對于張翠華來說才是噩夢。
李冰身上還有很多挫傷，臉上的紗布拆掉了，勉強能夠看人說話。
當得知家里發生的事情，他徹底沉默了下來。
然而，當天晚上，李冰睡夢中听著窗戶在響。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這才發現窗戶口有一道長頭發的人影掛在那里。
在月光的映照下，打在窗戶上面，影子放大無數倍，隱約能夠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李冰當場嚇尿了褲子，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老半天也沒挪動一點兒。
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影子越來越近。
他嘴里苦喊著，不斷地甩頭掙扎著。
一雙眸子瞪得仿佛要突出了眼眶，可依舊無濟于事。
眼睜睜的看著窗戶被打開了一個口子.........
等到滿身疲憊的張翠華，頂替別人上夜班回來以後，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聞到的就是撲面而來的惡臭。
她現在租住的房子，連廚房都是和別人共用的。
狹小的房間，被她用簾子隔成了兩小間。
但畢竟是在縣里，一個月的租金都要兩塊錢呢。
隔壁一個嬸子，頂著黑眼圈走了出來︰“張大姐，按理說你們家剛搬來沒多久，咱們鄰里鄰居的相互幫襯，相互包容一下都沒啥。
可是你這兒子，唉........”
短短幾天，張翠華就被磨得沒了脾氣。
她的尾椎骨還疼得緊，實在沒有辦法去醫院開的止疼藥吃的。
她有些干裂的嘴唇，扯出一個笑容︰“他嬸子，你看我兒子傷成這個樣，平時有點小動靜，您多包容兩下。”
倆人說話間，另一間屋子的女人也走了出來。
那女人打著哈欠，背上還帶著一個娃娃︰“張嬸子，咱們兩家中間就隔了一道牆。
你們家有個啥動靜，我們听得一清二楚，我家娃娃剛滿月，昨天晚上被你兒子嚇得哇哇大哭。
我們幾乎一晚上沒睡，好不容易後半夜安靜了，才算眯了一會兒。”
李冰身上傷處頗多，偶爾疼得受不了了，也會叫喊幾聲。
剛開始大家都很包容，覺得這一家子可憐。
可後來，天天喊，天天喊，誰也受不了呀？
尤其是昨天晚上，那嚎的和死了爹一樣........
張翠華很想張嘴回兩句，可一夜的疲憊以及身體的疼痛，徹底壓垮了她。
讓她沒有力氣再去和人爭執。
只勉強笑著和別人道了歉，轉身就想往屋里走。
就在此時，旁邊梳著麻花辮的嬸子捂著鼻子說道︰“張大姐，你家孩子是不是又拉屋里了？
不是我說，你咋也得給他弄一個尿罐子吧？
要不然這臭味順著窗戶爬出來，我們聞著也怪膈應的。”
這話引來了不少鄰居的共鳴，他們這一個小院子里住著十幾戶人家。
有的時候隔壁房間的咳嗽說話聲，另外一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張翠華喊了兩聲，始終沒听到自家兒子的聲音。
神色一變，連忙把門徹底打開，大步走了進去。
周圍人一看情況不太對，也顧不上這股子惡臭。
一邊用袖子捂住鼻子，一邊伸著頭往小房間里面看。
這才發現，李冰半個身子都耷拉在地上，這個簡易的床只是用幾個木板子搭的。
所以並不高，那邊的腿還掛在床上。
他的整個臉溺在了尿罐子里面。
眾人嚇了一大跳，張翠華被嚇得直接呆在了原地，連動都不會動了。
還是麻花辮嬸子腦子反應的快︰“他爹，他爹，你快去幫著把人扶起，哎呦，這都不知道溺多久了。
也不知道那尿罐子里面有沒有啥東西，要不然嗆住口鼻，這人還能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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