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輪流著開，到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才抵達食品廠。
陸遠山感覺自己的腿都腫了，垂了垂發脹發疼的後腰，拿著手中的單子進了李廠長的辦公室。
陸之野也抬腳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當李廠長得知︰接下來京市那邊的供銷社，可能不從他們這里進貨了，愁的直撓頭。
陸之野和陸遠山眼睜睜地看著，李廠長撓完頭以後，陽光照射下，有幾縷頭發順著他的指縫掉了下來。
陸遠山看著李副廠長禿了大半的頭頂，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果然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想當初，李副廠長剛來廠子里的時候，哪有這麼禿呀！
陸遠山當即決定，以後不該自己操心的事情，堅決不可操心。
要不然變成李廠長這樣的禿頭，那可太丑了。
李廠長嘆了一口氣︰“行了，我知道了，你也跑了這麼久，接下來放假三天，好好休息吧。”
陸遠山笑眯了眼，沖著李廠長連連道謝。
陸之野順勢留了下來，剛剛坐到板凳上面，李廠長就滿臉愁容的坐在了他的正對面。
“小陸啊，最近有多地，都開設了我們這種食品廠，這對咱們廠子的沖擊性很大呀。
有好幾個司機回來都說，那邊幾個供銷社，先暫停和咱們的合作。”
陸之野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開了一晚上的車，讓他有些渾渾噩噩的。
有些發苦的茶水，倒讓他的腦子清醒了一些。
“李廠長，這件事情，是早就已經預知的。
幾次領導人開會，都著重提及了經濟二字。
我在京市的時候也听人說，接下來，各大國營廠，如果因為生產效益不好，有可能會進行大規模的裁員。
甚至有些廠子，因為這個原因，走向倒閉。”
看著李廠長又急得直撓自己的頭，陸之野緩了一瞬，接著說道︰“當然了，只是一些人的猜測。
誰也不清楚，接下來的發展到底是怎麼樣的。
饒是如此，咱們也要做好準備。
先前汪廠長唆使縣里批下來的那塊地，暫時就別建廠子了。”
李廠長有些訕訕地垂下眸子，沒想到陸之野走這麼些天，對他未來的決策還是一清二楚。
縣城的那塊地，已經批下來，屬于他們食品廠。
之前縣城的領導也說了，這塊地由食品廠全權負責。
李廠長就想著，讓住在家屬院的那批職工，移到縣城。
反正廠子里每天都有一輛空閑的車，一早一晚，負責把職工送到縣城。
李廠長覺得這是兩全其美，那蓋了一半的廠子，既不用荒廢，又不用裁員。
陸之野嘆息了一聲︰“您是廠長，所有的決策都要慎重思慮。”
李廠長垂著眼，眸子中復雜萬分。
陸之野也沒再多說，有些話點到為止，至于听不听勸，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等陸之野離開以後，一個男人從隔壁辦公室走了過來，他正是剛剛提拔上來的副廠長。
副廠長有些不滿的說道︰“廠長，剛才你們門沒關，說的話，我也听了個大概。
我看就是這陸之野不知天高地厚，都敢管到您的頭上。
您作為咱們廠子的總廠長，做出的決定，肯定都是為了讓廠子越發展越好。
這陸之野上來就否定您，簡直就不把您放在眼里。”
李廠長冷著臉看了一眼副廠長︰“你也覺得這個決策正確？”
“那肯定呀，李廠長，您在廠子里干了多少年了。
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吧，您的指揮決策，肯定沒有問題。”
副廠長剛剛上任，就想著好好巴結巴結李廠長呢。
可他的舉動，卻讓李廠長心中警鈴大作。
因為副廠長的所作所為，實在太熟悉了，簡直和他之前捧汪廠長，一模一樣的.........
李廠長覺得，肯定是這個王八獨自覬覦自己的位置，巴不得自己出現決策性的問題，到時候自己好爬上來。
和陸之野共事這麼多年，李廠長對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最關鍵的是，陸之野的身份擺在那里，想往上爬也爬不上去。
他提出的很多建設性問題，都很好的幫食品廠化解了危機。
想到此處，李廠長拍了一下桌子︰“我覺得這個問題，咱們還要好好討論討論。
暫時把這件事停一停.........”
副廠長有些錯愕︰“咱們昨天不是已經把具體的文件擬定出來了嗎？”
“那不是沒有正式蓋章嗎？沒蓋章之前，什麼事情都是虛的。”
李廠長的聲音越來越冷，目光淡淡地望著副廠長。
副廠長心中有些焦躁︰“可是，可是後續建設的工人都已經找好了。
這突然說不干，咱們也不好和他們交代呀。”
李廠長心中更加警惕︰看吧，看吧，這個小子就想讓自己出錯呢。
這件事都沒有向縣里提交資料呢，這個王八犢子就把工人找好了。
這不是妥妥的想往他頭上扣帽子嗎？
李廠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哪里少來的工人，哪里去。
誰找來的工人，誰去負責！
老付啊，你也太心急了一些，現在我都在考慮，你是不是真的勝任這個位置？
工作這麼多年，我不信你不知道，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下來之前，萬事都不可動。”
副廠長被李廠長說的冷汗直流，只能苦著臉離開了辦公室。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來到了六月份。
高考前後，又趕上了農忙，知青們心中焦急萬分。
陸大隊長看著院子里的知青，只覺得頭大。
他吧唧了兩口煙，皺著一張臉說道︰“各位知青，不是我不給你們批假。
但你們參加高考這件事情，要想好，到底有沒有把握，能不能考上？
畢竟已經參加過一次高考了，你們上次請假，分到手里的糧食少了一大半。
這次再請假的話，糧食又會少許多，如果考不上的話，能不能支撐你們過完全年，這個問題要想清楚。”
一個女知青緊緊地攥住自己的褲子，思索良久才說道︰“大隊長，我已經想好了，我要參加這次高考。
如果後續真的沒有考上，沒有希望的話，那接下來我就好好上工，再不去想這方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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