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屬實，有些難听，有個看不過去的大哥，粗著嗓子說道︰“你這老太太可真是忒不要臉，無論在哪里做買賣，都是講究你情我願。
況且人家那位大姐也沒說錯呀，需要翻身，需要干啥的你能干動嗎？
當家屬的誰不希望病人好好的，人家不選你，你就說這些話詛咒人家，未免太無理的一些。”
別看男人五大三粗的，說話卻是慢條斯理。
他如小山一般的身子，往那里一站，讓老太太反駁的話，夾在了嗓子眼里。
看著男人沙包大的拳頭，老太太覺得一拳頭都能把自己打昏過去。
也沒再多加搭話，悻悻地回到了病房里。
只是她回到房間里以後依舊不安生，離老遠還能听到，這老太太添油加醋的把外面的事情說了一遍。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會干得比那婦女更好，只要一有功夫，她就往朱秀麗的房間跑。
一雙眼楮一直落在那婦女的身上，就想從中揪出她的錯處。
婦女的心中緊張不已，干活更加麻利，仔細小心。
這倒是為陸之野省了不少的事。
老太太一天都往外面跑800趟，就連病房里頭，老頭嚷嚷著要上廁所，都沒有人來搭把手。
老頭子年紀大了，尿頻尿急尿不盡是常有的事情。
一個沒忍住，竟然尿了褲子。
周圍幾個病床的人也不敢上前幫忙，紛紛捂著鼻子往後退。
刺眼的目光，讓老頭子火冒三丈。
憤怒的大吼了一聲。
老太太正專心致志的看婦女給朱秀麗喂飯，突然听到自家老頭子的吼聲，連忙邁開腿，快步往房間跑去。
剛推開門，一股騷臭迎面而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老頭子就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巴掌扇了上去。
本來就腿腳不好的老頭，因為這番刺激，走路都變得麻利了。
眾人的目光仿若一把刀，那當了半輩子小干部的老頭，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下去。
他把全部的怒火，都發泄在了老太太身上，好似這樣才能減輕內心的羞惱。
護士站的小護士听到這邊的吵鬧，連忙跑了過來。
看到老太太捂著臉蹲在那里，嗚嗚的哭，周圍人一副看好戲的神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指著幾個人喊道︰“都吵吵鬧鬧的，干什麼呀？
尿褲子了，就換一身衣裳不就成了，人家隔壁幾個病房的人，都向我投訴你們呢。
大姨，你也別哭了，趕緊給你家老伴換身衣服吧。
這大冷的天，一身濕衣服在身上捂著，騷不騷的不說，最起碼身子不得勁呀。
再加上你家老頭的腿腳不好，等回頭寒氣入體，折騰的不還是你嗎？”
小護士平時說話就大大咧咧的，在場的人也紛紛走上前來勸解。
老太太停止了哭喊，抹了一把眼淚，從床下的大包裹里面找出了一身衣服。
丟在了床上面，對著老頭說道︰“你嫌我照顧的不稱職，衣服丟這里了，你自己換。”
老太太撂下這句話，也不受他這氣，扭頭走得飛快。
這活誰願意干誰干去！！！！
旁邊人的指指點點，讓老頭子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撅過去。
周圍的目光越來越刺眼，老頭子憤怒的扶著牆，拿著衣服去了公共衛生間。
當天晚上的時候，老太太是被家里幾個孩子送來的。
這幾個孩子倒是疼娘的，不過也沒有那麼疼。
來到病房，就對著老頭說道︰“爸，我知道你心里有氣，但是你也不能打我媽呀。”
“就是呀，我媽回去以後，死活不願意過來，你說以後誰照顧你啊？”
一連四個兒子往那里一站，之前看笑話的人，全都縮在了角落里面。
年紀最小的那個兒子，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幾個都得上班，家里孩子都沒人看呢，我們就是想請假來照顧你，也不行呀。
啥事現在不還是靠我媽嗎？你們兩個過了大半輩子了，現在又鬧這一出干啥呀。”
老頭躺在病床上面，滿臉愁苦的閉了閉眼。
都說養兒能防老，這是防的哪門子老？
老太太一听自家兒子為自己撐腰，頓時就挺直了腰板。
這一場鬧劇，終算是落幕。
饒是前面鬧得那麼大，老太太閑著沒事的時候，依舊往朱秀麗的房間跑。
第二天的時候，那婦女家的男人都沒有醒。
他家里幾個孩子都跑了過來，婦女抹了一把眼淚，對著大兒子說道︰“你用推車把你爹推回去吧。
醫生說再呆在這里也沒有啥意義，推回家里也和活死人一樣。
在醫院和在家里都一樣的，你們先回去。”
“娘，那你呢？”
大兒子面上有幾分焦急，不太明白，他娘這話到底啥意思？
一旁的老太太可算是發揮到了自己的用處，冷笑一聲說道︰“你娘不想照顧你爹，想著照顧別人呢。
嘖嘖嘖，一天可有一塊錢呢，為了這一塊錢，連自家男人都不要啦。”
這話說的，實在難听，原以為他家幾個孩子會指著婦女的鼻子說一通。
卻不曾想，老大把所有的包裹背在身上，和幾個村子里的壯勞力一起，把自家爹抬了下去。
臨走前還對著婦女說道︰“娘，你放心，家里俺會照顧好俺爹的。
你好好在這里干活，等回頭這邊忙完了，你給我去個信。
我托大柱叔，趕著牛車來接你。”
婦女淚眼汪汪的點頭，哪怕自家孩子的身影消失不見，她依舊沒有收回目光。
原本以為，自家男人醒了的話，一天一兩塊錢交給醫院里面，她心甘情願。
可醒不過來，在醫院就是等死，和家里等死沒什麼兩樣。
與其這樣，還不如拉回家去。
反正現在貓冬，也沒有啥活干，家里幾個孩子也都能幫襯照顧一下。
最起碼翻身擦拭身子是能做到的。
看朱秀麗的情況，可能還要在醫院待兩個星期。
這一來一回就有十四塊錢，這可快趕上一個工人小半個月的工資了。
就是臨時工也沒有這個價格，男人不在了，他們以後還要生活。
有這點錢，最起碼，日子能過的好一點。
突然想到了什麼，婦女往口袋里面一摸，連忙攥緊了錢，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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