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娘咳嗽了兩聲，扭頭對著陸之野說道︰“這位同志，劉大國都走了，你也趕緊離開吧。
醫生說，我家小蘭需要休息........”
小蘭娘正說著話，就被小蘭扯住了袖子︰“娘，你先出去，這位同志是食品廠的，他找我估計是有事情。”
小蘭娘恍然大悟，連忙對著陸之野笑道︰“原來是食品廠的同志，你們聊，你們聊。”
小蘭娘一溜兒的跑得飛快，生怕耽誤了兩個人談事情。
小蘭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看著陸之野說道︰“陸主任，不知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陸之野把地上的枕頭和搪瓷缸都撿起來，拉了一個板凳，坐了下來。
“蔣小蘭同志，我這次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詢問。”
小蘭把自己有些凌亂的頭發整理好，身形端正的坐在病床上面︰“您說。”
“實不相瞞，是鞏廠長托我來找你的。
他不是被調走了嗎？那邊生產線需要一個管理人員。
有人向鞏廠長推薦了你，說你干事勤快，眼里有活，學習能力強。
鞏廠長特地讓我來問你，有沒有興趣調到他那邊去？
直接從小組長做起，去的話也不用擔心，那邊有職工宿舍。”
小蘭眼楮瞪得溜圓，這幾天，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原本就挺大的一雙眼楮，此時在她臉上顯得特別大。
她滿眼不可置信︰“陸主任，你說的是真的？”
短短幾秒鐘的功夫，小蘭就已經想清楚了。
與其留在這個傷心地，還不如遠遠離開。
從另外一個方面講，她和劉大國的事情終歸不光彩，如果有哪個嘴不嚴的透出口風。
他們一家人在村子里都得讓人指指點點。
還不如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久而久之，大家忘了，自家人也能過得平穩。
“鞏廠長調走的地方是隔壁省，距離咱們這邊有點遠。
你如果要是去的話，我就提前給鞏廠長去電報。
讓他把那邊安排好，如果你不願意去的話，我也盡早給他回信。”
“我願意，我願意去。”
小蘭的聲音有些迫切︰“陸主任，你幫我給鞏廠長回信吧。
醫生說，醫生說我明天就能出院，我可以後天就走..........”
陸之野笑了笑︰“等你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也行，確定好時間，我就去縣城給你訂火車票。”
小蘭原本都壓下去的眼淚，此刻又驟然涌上眼眶。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好似被逼上了絕路，絕路前方又有一條慷慨大道。
陸之野沒再說話，轉身退了出去，順帶著把門也帶上。
他走出沒多遠，病房里面就傳出了小蘭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可把走廊盡頭的小蘭娘嚇了一大跳，手腳並用的跑到病房里︰“閨女，閨女，這是咋啦？
是不是那個王八犢子欺負你了？”
小蘭娘懊悔的，恨不得給自己幾嘴巴子。
也不知道她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咋就把自家閨女單獨和一個男人放在房間里呢？
小蘭的哭聲自然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一個身材肥胖的婦女，伸著頭問道︰“這小姑娘是咋啦？”
“不知道啊，從她前兩天住進來，那眼淚就沒有斷過。
你看看這病房里面，一會兒來一個男的，一會兒來一個男。
你是不知道喲，早上的時候，我听到那個短發女人說，他們家要和這小姑娘退親 。
你說是不是這小姑娘亂搞男女關系，被人家發現了。
才急吼吼的來退親啊？”
說這話的是一個豁牙老太太，她面上全是看好戲的神情。
牙齒都豁成那樣了，還一個勁的往里面撂瓜子呢。
她旁邊一個三角眼的夫人，信以為真的點了點頭︰“我就在他們隔壁病房，早上那個短發女人說的可難听了。
我還听到什麼，看誰能落到好處？
嘖嘖嘖，這小姑娘看著長得白白淨淨的，咋就淨不干人事呢？”
幾個人的話，自然落到了小蘭娘的耳朵眼里。
小蘭娘憤怒地拿起了門後的掃把，蒲扇大的手揮舞著︰“滾，滾，滾，俺閨女好著呢。
我在听到你們誰編排俺閨女，看我怎麼抽你們？”
她一邊說，一邊朝著之前說話的豁牙老太太身上打去。
老太太被打得嗷嗚嗷嗚直叫，幾個人推推搡搡的退出了病房。
小蘭娘憤怒的把門啪的一下關上，看著還抽噎不停的自家閨女，她滿臉心疼。
快步走到了自家閨女面前︰“閨女出啥事了，跟娘說。
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你放心，只要是他欺負你，娘拿著大菜刀去砍他。”
眼看著小蘭娘握著掃帚就要往外沖，小蘭連忙抓住了自家娘的胳膊︰“娘.........”
小蘭的聲音沙啞無比，過了良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娘，陸主任沒有欺負我。
他來找我，是說工作調動的事情。
問我願不願意去隔壁省？”
“隔壁省？？？”
小蘭娘聲音里滿是驚愕︰“去隔壁省干啥？調到隔壁省去？？”
小蘭輕輕點頭︰“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嗎？鞏廠長被調走了。
他那邊現在需要幫手，所以就想把我調過去。
我調過去，直接就是小組長呢。
所以我想跟過去，等到...........”
小蘭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被自家娘打斷了︰“蘭蘭，隔壁省可距離咱好幾百公里呢，這一來一回，坐火車都得一兩天。
他不是說隔壁市，娘想你了，還能坐大巴車去看看。
你這，這........！
況且你自己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讓我怎麼放心啊？”
小蘭輕輕拍了拍自家母親的手︰“娘，我現在已經長大了。
剛才門口人說的話，你也听到了。
流言蜚語，那把咱們站的直，又有幾個人相信呢？
一天兩天還好，如果以後劉大國那邊再傳來什麼不好的話。
咱們一家子怎麼做人啊？
家里四妹五妹都沒有結婚，二哥也單著呢。
回頭傳的風言風語，更沒有人上門說親了。
最關鍵的是，我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
小蘭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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