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辦公室里面，寂靜一片，雙方都等著對方說話。
看著陸之野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最終還是汪廠長坐不住，率先開了口︰“小陸，這一趟還順利吧？”
“順利。不知道汪廠長喊我上來，有什麼事？
我走了有一段時間了，銷售部那邊肯定積攢著不少事情，如果汪廠長長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陸之野說完，作勢就要往外面走。
汪廠長放下手中的茶杯，砰的一下脆響，讓在門口站著的人心里一個咯 。
他的身子輕輕的往後依靠，笑意不達眼底的對著陸之野說道︰“小陸，那麼急做什麼？
有些話，我覺得咱們該好好談一談。”
陸之野屁股又落在了沙發上面，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樣。
面上桀驁不馴的表情，看的汪廠長恨不得把他的臉打爛。
可想到自己接下來的打算，汪廠長又默默的把心里的那口惡氣咽了下去。
“不知不覺，我來咱們廠子都一年了。
這一年多的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當初你一直跟在鞏廠長的身邊，作為開創食品廠的老人，你的能力不容置疑，也不容否認。
我來這一年的時間，確實看到了你能力突出。
礙于這個身份，才沒有繼續往上晉升。
要不然的話，副廠長這個位置，是誰的還不一定.........”
汪廠長的聲音里面帶著誘哄，靜靜的觀察陸之野的表情。
發現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驚詫和喜悅，汪廠長的心里不斷的打鼓。
又再接再厲的說道︰“現在國家政策也放松了，很多事情不追究了。
不知道小陸有沒有想法，來我身邊干？
前段時間你請假了，可能不知道廠子里發生的事情。
我們已經往上面申請，新創辦了一個干貨食品廠。
就在縣城城郊，和幾大國營廠相距不遠。
現在地皮已經批下來了，年後動工了。
你對于這些有沒有什麼想法？”
陸之野抬著眼皮子看了一眼汪廠長︰“我能有什麼看法？
您剛才也提及了我的身份，要不是公社那邊的領導力保，恐怕我早就被人踹下台了。
現在呆在這個位置上面如履薄冰。
每天腦子里想的就是，拓展好更大的銷路，讓自己扎根在這個位置上。”
陸之野略帶怨氣的話，讓汪廠長的心里松了一口氣。
他就說嘛，人不可能沒有欲望。
“哎呦，廠子里的能人不少，這些位置，不都是誰有能力誰坐嗎？
但是經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是不是我管理上有什麼漏洞？”
陸之野心中的警惕更甚，這一看，汪廠長就打什麼好主意！
下一刻，就听到他接著說道︰“等縣城那邊的食品二廠開設以後，咱們前期的訂單肯定要轉移到那邊。
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畢竟是一個獨立的廠子啦，所以我就想著，你在這方面懂得多，手里的資源也比較廣。
接著讓你接任銷售部主任這一職，只不過是新廠子那邊的，你覺得怎麼樣呀？
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直屬于我管，沒有任何人能夠妨礙你的決定。”
汪廠長覺得，他說這話已經夠給陸之野面子了。
面上的志在必得，看得陸之野心里直發笑。
“多謝汪廠長的美意，就是我有一點搞不清楚，把一廠的訂單給到二廠，是什麼意思呀？
難道是直接把我們食品廠干貨品類，直接劃到城郊那邊？
然後我們這邊就不再生產了嗎？”
汪廠長沒想到，陸之野根據他說的一句話，剝繭抽絲，就把重要信息提取了出來。
他稍微正了正臉上的神色︰“確實是有這個打算。”
“那廠子里干貨這條生產線上的員工呢？”
汪廠長詫異地挑了挑眉，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陸之野會問這個問題。
“我們最近都在商談這個事情，畢竟分廠挪到了城郊，距離咱們公社這邊有三四十里地呢。
職工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子的，如果願意去城郊上班的，每天自己去就行了。
如果不願意的話，那也沒有辦法。給一定的補償，然後就回家吧。”
陸之野從他嘴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眉眼微沉。
這樣一個貪婪又自私的人，足足蟄伏了一年才暴露自己的本性。
美其名曰是為了廠子里好，實際上都是為了把自己的腰包填滿。
陸之野把自己有些褶皺的衣服袖子扯平，緩緩站起了身︰“不好意思，汪廠長，可能要辜負了您的美意。
因為我的家也在鄉下，我如果去縣城的話，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我並不打算再往縣城去。”
汪廠長有些急了，連忙說道︰“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畢竟咱們廠子都要調任過去一批領導，肯定不會讓你們沒地方住的。”
“是有職工宿舍嗎？”
陸之野的一句話把汪廠長問住了，他干笑一聲︰“你知道的，咱們前期效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所以想把職工宿舍的事情往後延緩一下。
等到廠子里的效益達標，再考慮蓋職工宿舍的事情。”
“那我們住哪里？”
“批下來的那塊地附近，有幾個農家院，我就想著租賃下來給你們住。”
汪廠長很自信，陸之野會答應自己的要求，畢竟自己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
誰成想，陸之野撂下一句話，便大步朝著外面走。
“我自認為，沒有能力坐上這個位置，還請汪廠長另聘別人吧。”
听到門啪的一聲關上，汪廠長臉上怒意乍現。
站在門口的楊兵清晰的听到，屋子里面傳出了茶杯碎裂的聲音。
他目不斜視地盯著眼前的白牆，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站的筆直。
過了良久，汪廠長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站在窗戶口，望著不遠處的碧水藍天，嘴里發出一陣冷笑。
“敬酒不吃吃罰酒，真是好樣的！”
而另一邊的陸之野，剛剛走到二樓，就看到李副廠長面色焦急的奔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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