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小美縮著脖子往手心哈氣，睫毛上還掛著未化的雪花。她蹲在院子里，把最後一團雪按在雪人肚子上，忽然看見哥哥手里舉著顆亮晶晶的玻璃珠跑過來。
“給它當眼楮吧！”哥哥的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響，袖口還沾著媽媽織圍巾時掉下的毛線團，“這是我攢了三個月的彈珠冠軍。”
小美接過透明彈珠，在雪人臉蛋兩側按出兩個小坑。當玻璃珠嵌進去的瞬間，她忽然覺得雪人好像眨了下眼楮——當然，也許是雪花落在睫毛上的錯覺。
“現在還差顆心。”小美歪著腦袋，辮子上的紅絲帶掃過雪人圓滾滾的肚皮，“媽媽說，每個生命都需要一顆心。”
哥哥從棉襖口袋里掏出塊硬邦邦的水果糖，糖紙在寒風中發出清脆的響聲“用這個怎麼樣？橘子味的，去年冬天你藏在枕頭底下忘記吃的那顆。”
小美搖搖頭，糖紙反光映出她凍紅的鼻尖“心要放在里面，像我們藏在衣服里的心跳那樣。”她忽然看見籬笆上掛著的向日葵花盤，干枯的花籽縫隙里還殘留著金黃的顏色，“有辦法了！”
兩個小身影在雪地里忙起來。小美把曬干的向日葵花盤掰碎，哥哥用樹枝在雪人胸膛戳出個小窟窿，然後他們把帶著陽光味道的花籽小心填進去，最後用凍得通紅的手拍緊雪層。
“這樣它就有一顆向日葵做的心啦！”小美退後兩步，看著雪人頂著哥哥的舊毛線帽，脖子繞著自己織到一半的圍巾，突然覺得它好像真的在對自己笑。
半夜里，小美被窗戶外的動靜吵醒。月光把雪人照得像撒了層白糖，她揉著眼楮看見雪人正彎著腰，用胡蘿卜鼻子輕輕撥弄蜷縮在牆根的小貓。
“喵——”小貓凍得發抖，尾巴卷成毛球。雪人緩慢地直起身子，把圍巾解下來裹住小貓，毛線穗子掃過雪地，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
小美屏住呼吸，看見雪人轉身時，胸前的雪層裂開條細縫，幾粒金黃的花籽滾出來，在月光下閃著暖融融的光。更神奇的是，那些花籽落地後竟冒出了小小的綠芽，像春天最早鑽出凍土的草尖。
第二天早上，小美和哥哥沖進院子時，雪人只剩個歪歪扭扭的身子，圍巾不見了，胡蘿卜鼻子掉在地上，玻璃珠眼楮還亮晶晶地嵌在雪堆里。
“它融化了嗎？”哥哥蹲下來，指尖踫到雪人胸前的裂縫，忽然驚呼起來，“快看！”
裂縫里鑽出幾株嫩綠的幼苗，葉片上還沾著未化的冰晶，在陽光下輕輕顫動。更神奇的是，昨晚那只小貓正蜷在雪人腳邊，圍著那條熟悉的圍巾，睡得正香。
“原來它的心真的會發芽。”小美輕輕摸了摸幼苗，發現葉片下面壓著塊濕透的水果糖，糖紙邊緣露出半顆橘子味的糖果，“哥哥你看，雪人把你的糖留給小貓了。”
整個冬天，小美和哥哥經常在雪人原來的位置發現驚喜有時是用樹枝擺成的箭頭，指向藏在雪堆里的面包渣；有時是幾片疊在一起的枯葉，下面蓋著給流浪鳥準備的谷物。他們知道，這是雪人用另一種方式在陪伴著大家。
當春天真正來臨時，雪人消失的地方長出了一叢向日葵。金黃的花盤朝著太陽轉動，每一片花瓣都像當初填進雪人胸膛的花籽那樣飽滿。每當有小動物經過，向日葵就會輕輕抖落些花籽，給路過的刺蝟、松鼠和小鳥們當零食。
“你說雪人現在在哪呢？”小美仰著頭，看蜜蜂在向日葵花間跳舞。哥哥摘了片草葉吹口哨，遠處傳來小貓“喵喵”的叫聲——它脖子上的圍巾已經換成了媽媽新織的粉色毛線。
“也許在雲朵里吧。”哥哥指著天上飄過的雲，那形狀像極了雪人戴著毛線帽的腦袋，“你看，它正在看我們種的向日葵呢。”
小美笑起來，陽光穿過向日葵花瓣，在她辮子上的紅絲帶上灑下金色的光斑。她知道，有些東西永遠不會真正消失，就像雪人用向日葵籽做的心，永遠在泥土里藏著溫暖的力量，等著在每個春天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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