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下雪啦！”
媽媽推開陽台門時，冷風卷著雪花撲進來，落在卡卡的鼻尖上。他扔下手里的拼圖，光著腳跑到玻璃門前——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色，樟樹的枝椏上堆著蓬松的雪，像撒了層。
“我們堆雪人吧！”卡卡抓起圍巾往脖子上繞，卻被媽媽攔住了“先穿好棉鞋，別凍著小腳。”
等他全副武裝沖到樓下，雪已經積得能沒過腳踝了。卡卡團了個雪球往樹上扔，正巧砸中一只縮在枝椏間的小貓。那貓渾身雪白，尾巴尖卻沾著塊黑色的毛，像蘸了墨的毛筆尖。
“喵嗚！”小貓驚得跳起來，爪子在樹皮上抓出五道印子。
“對不起！”卡卡慌忙跑過去，從口袋里掏出塊小魚干，“給你吃，別生氣啦。”
小貓警惕地盯著他，耳朵往後撇成飛機狀。但當小魚干的香味飄過來時，它還是慢慢走下來，用粉色的鼻尖踫了踫卡卡的手心。卡卡這才發現，它的左前爪纏著圈髒兮兮的紗布，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你受傷了呀？”卡卡蹲下來，輕輕吹了吹小貓的爪子，“我家有碘伏和創可貼，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貓歪著頭，尾巴尖的黑毛掃過卡卡的手套。突然，它縱身一躍，跳進卡卡的懷里，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的圍巾。卡卡笑起來，感覺懷里像揣了團會發熱的雲朵，連飄落的雪花都變得暖呼呼的。
媽媽打開門時，驚呼一聲“天哪，哪來的小可憐？”
“它叫雪球！”卡卡把小貓放在沙發上，“我們在樹下撿到的，它的爪子受傷了。”
雪球仿佛听懂了，抬起傷爪晃了晃，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媽媽拿來醫藥箱，一邊輕輕揭開舊紗布，一邊說“這傷口像是被鐵絲網刮的，以後別去工地附近玩哦。”卡卡點點頭，盯著雪球粉粉的肉墊上那道紅紅的傷痕，心里像被揪了一下。
接下來的日子里，雪球成了卡卡家的新成員。每天清晨，它會用尾巴尖掃卡卡的臉頰，叫他起床；當卡卡看繪本時，它就蜷在他膝蓋上，爪子搭在書頁上，盯著插圖里的小老鼠“喵喵”叫；最神奇的是，它好像能听懂卡卡的話——當卡卡說“雪球，轉圈”時，它真的會搖著尾巴轉個圈，黑尾巴尖劃出可愛的半圓。
“卡卡，該送雪球去寵物醫院了。”周末，媽媽指著日歷說，“流浪貓需要打疫苗，而且它的爪子也該復查了。”
卡卡抱著雪球站在寵物醫院門口，听見里面傳來“汪汪”的叫聲。雪球突然渾身發抖，爪子緊緊抓住他的毛衣。“別怕，我陪著你。”卡卡輕聲說，想起自己第一次拔牙時，媽媽也是這樣摸著他的頭。
診室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叔叔摸了摸雪球的耳朵“小帥哥，要乖乖哦。”雪球卻“嘶”地叫了一聲，爪子勾住卡卡的袖子不肯松開。醫生叔叔笑著拿出塊貓薄荷餅干“看來它只听小主人的話。”
當醫生給雪球打針時，卡卡緊緊捂住它的眼楮，自己卻嚇得閉上了眼。直到听見雪球又開始“咕嚕咕嚕”，才發現針已經打完了。“你真勇敢！”他親了親雪球的額頭，發現它的胡須上沾著自己的眼淚，像掛了串透明的小珍珠。
那天回家的路上，卡卡看見路邊有個賣的小攤。他掏出零花錢買了個最大的，舉得高高的讓雪球看“像不像你的尾巴？”雪球伸出爪子想抓，卻把踫得晃呀晃，惹得攤主爺爺哈哈大笑。
春天來臨時，雪球的傷終于好了。它能在陽台上跳來跳去，追捕偶爾飛進來的蝴蝶。但卡卡發現，每當傍晚來臨，雪球就會蹲在窗邊，盯著樓下的梧桐樹發呆。
“你是不是想回森林呀？”卡卡坐在它旁邊，摸著它光滑的皮毛。
雪球轉頭看他，藍眼楮里映著漸漸暗下去的天色，突然“喵”地叫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卡卡從沒听過的溫柔。媽媽走過來，輕輕說“流浪貓骨子里向往自由，就像小鳥屬于天空一樣。”
復活節那天，卡卡特意煮了個雞蛋，用彩筆在蛋殼上畫了只帶黑尾巴尖的小貓。他把雞蛋放在雪球的食盆旁，看著它用爪子輕輕撥弄蛋殼，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見它的雪天。“雪球，如果你想走就走吧，我會想你的。”他的聲音有點哽咽。
第二天清晨，卡卡發現陽台上的紗窗開了道縫，雪球常睡的毛線團空空的。他蹲下來，在花盆底下發現了半塊咬過的——那是他昨天塞在雪球窩里的。淚水突然涌出來，他想起雪球用爪子拍他作業本的樣子，想起它把毛線球滾得滿屋都是的樣子，想起它受傷時躲在他懷里發抖的樣子……
“卡卡，快看！”媽媽突然指著窗外。
卡卡抬頭，看見梧桐樹上有團白色的影子在晃動。雪球正蹲在最高的枝椏上，嘴里叼著根草睫，尾巴尖的黑毛在春風里飄呀飄。它看見卡卡，立刻“喵嗚”叫著跳下來，爪子踩過濕漉漉的草地，在卡卡的褲腿上印下幾朵小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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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走！”卡卡歡呼著抱起它，發現它脖子上多了圈用草睫編成的項圈，“這是給我的禮物嗎？”
雪球用腦袋蹭著他的下巴，喉嚨里的“咕嚕”聲像在打鼓。媽媽笑著說“看來我們家多了個會回家的小游子。”
現在，雪球每天都會出去玩一會兒，但總會在晚飯前回來，爪子上沾著不同的“戰利品”有時是片粉色的花瓣，有時是根羽毛，最神奇的是一次帶回來顆滾圓的藍莓，像顆藍寶石嵌在它的胡須間。
上個月的雨夜，卡卡听見窗外有急促的“喵喵”聲。他沖出去，看見雪球渾身濕透，正護著三只剛出生的小貓，它們的毛色像極了雪球——純白的身子，尾巴尖各有不同的顏色黃、灰、黑。
“原來你當媽媽了！”卡卡趕緊把它們抱進屋里，用毛巾擦干小貓身上的水。雪球蹲在一旁，挨個舔著孩子們的腦袋，偶爾抬頭看看卡卡，眼神里滿是溫柔和信任。
如今，卡卡的書桌上多了個小窩，里面擠著雪球和它的寶寶們。每當陽光透過紗窗照進來，雪球就會舔卡卡的手指，好像在說謝謝。而卡卡知道，有些東西早就悄悄改變了——曾經害怕去醫院的他，現在敢幫雪球給小貓們喂藥；曾經看見蟲子就尖叫的他，會輕輕把爬到雪球窩里的甲蟲放回花園。
窗外的梧桐樹葉沙沙響，雪球突然跳上窗台，對著路過的蝴蝶叫了一聲。小貓們跌跌撞撞地跟著爬起來，尾巴尖的彩色絨毛掃過卡卡的作業本。他笑著抓起彩筆，在畫紙上添了四只貓——最大的那只尾巴尖是黑色的，旁邊跟著三只小的，尾巴尖分別是黃、灰、黑，它們的腳下，是一大片正在融化的、春天的雪。
暮色漸濃時，雪球輕輕叼起卡卡的襪子，往門口拖。這是它的新暗號，表示“該去散步啦”。卡卡穿上鞋，看著雪球帶著小貓們蹦跳著跑出門，突然覺得，真正的友誼從來不是束縛，而是像春天的風一樣——你知道它會來，也知道它會走，但無論何時回頭，它都在那里，用毛茸茸的爪子，在你心里踩出一串溫暖的小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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