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誠的注意力仍停留在手臂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上。
司晴這直白的親近讓他微怔。
轉頭又瞥見司念緊蹙的眉頭。
那眼神里的較勁藏都藏不住。
過年的這段時間跟這對雙胞胎姐妹聊天的時候,江誠就隱約的感覺兩人有些針鋒相對。
前天見面的時候只是有些暗流涌動。
沒想到今天會在他面前如此不加掩飾地競爭起來。
倒像是突然捅破了那層微妙的窗戶紙。
正思忖著,身程小東這聲慌亂的“江總”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怎麼在這兒?”
程小東額角還掛著跑出來的汗,眼神躲閃著不敢直視江誠。
手在褲縫上蹭了又蹭,聲音發飄︰“我、我剛好路過,想找個朋友……”
“哦?”江誠尾音拖得輕,目光落在他發白的臉上,沒動也沒接話。
江誠那雙眼楮太沉,像深潭似的望不見底,直勾勾的盯著程小東。
程小東只覺得血液都快凍住了。
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這幾天的煎熬。
自從星辰有撤資的準備之後,天龍地產的股票像坐了滑梯。
幾天內跌得觸目驚心。
這段時間已經蒸發的幾十億。
听自己老媽說,程貴的鬢角都發白了。
天龍地產公司里人心惶惶。
看到各大的財經的新聞,程小東這才真切嘗到害怕的滋味。
“江總……”程小東的聲音開始發顫,雙腿像被抽走了骨頭。
他知道,今天要是不拿出點“誠意”,恐怕真沒法收場。
心一橫,他“咚”地一聲跪在了地上。膝蓋砸在石板路上的脆響,驚得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江總!求您高抬貴手!”他頭埋得幾乎貼地,聲音帶著哭腔,“是我混賬,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饒了我們家吧,再這麼下去,我們真的要完了!”
這一跪,像平地驚雷。
路過的幾個學生剛還在說笑,此刻舉著奶茶的手僵在半空,眼楮瞪得溜圓。
有人手里的手提包“啪嗒”掉在地上,也顧不上去撿,只顧著盯著這戲劇性的一幕。
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涌起來,又在看清江誠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時,硬生生憋成了倒抽冷氣的聲音。
“不是吧,跪下了??”這雙胞胎姐妹的男朋友是誰啊?”
“這肯定是大佬啊..這也太恐怖了吧...”
“你看看林薇薇的表情,昨天論壇的照片你看了沒??”
“看了,這男的剛才不是還跟林薇薇站在一起嗎??不會是來給雙胞胎姐妹賠罪的吧??”
林薇薇站在一旁,整個人都懵了。
手里的包“啪”地落在腳邊。
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淨淨,眼楮瞪得溜圓,嘴巴微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剛才她還在程小東面前討好獻媚,甚至偷偷詆毀司念和司晴。
可轉瞬間,這個她想攀附的“曉東哥”,竟然對著江誠跪了下去?
昨天她在停車場指著鼻子挑釁江誠...
冷汗瞬間順著脊椎爬了上來,後背的衣服一下子就濕透了。
雙腿不受控制地打顫,她幾乎要站不住.
分別站在江誠身側的司念和司晴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愣住了。
姐妹倆下意識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
剛才那點較勁的心思暫時被壓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情緒。
江誠似乎總能帶給她們意想不到的沖擊。
膝蓋砸在地上的瞬間,程小東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
疼。不光是膝蓋骨傳來的鈍痛。
周圍的議論聲更像是有根針,一下捅破了他這些年用囂張和優越感裹緊的殼。
腦海里再次閃現出前陣子在看守所的日子。
鐵欄桿冷冰冰的,夜里靜得能听見自己的心跳。
那時候他就想了很多.
江誠到底是怎麼能做到這麼狠的。
自己當初為什麼要跟瘋了似的去招惹這個人。
想到這些年自己的對安馨的執念全都是自己一廂情願。
來這里的路上他以為自己想通了。
以為自己向江誠低頭認錯不算什麼。
可真到了此刻,當著這麼多雙眼楮,對著江誠彎下膝蓋時。
那些被他刻意壓下去的記憶突然全涌了上來。
小的時候因為被別人欺負,安馨的出手幫了他,所以她喜歡上了安馨。
但是長大之後他卻變成了自己小時候最不喜歡的樣子。
甚至就在去年,因為一個服務生不小心灑了點酒在他限量版球鞋上。
他逼著人家在餐廳大堂跪了十分鐘。
看著對方紅著眼眶說‘對不起’,自己卻跟著黃毛他們幾個笑得張揚。
甚至今年跨年在酒吧,就因為鄰桌多看了他們這一桌的女生幾眼。
他叫人把對方堵在巷子里,最後逼著那人點頭哈腰地把單買了,還得說句“陳少您大人有大量”……
那些作威作福的畫面,和此刻自己跪在地上的樣子,像兩團火,在他腦子里撞來撞去,燒得他臉頰發燙,眼眶發酸。
原來被人逼著低頭是這種滋味。
原來那些被他輕賤過的尊嚴,撿起來的時候這麼沉。
“江總……”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沒出息地涌了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掉,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
說完程小東還用力磕了個頭。
額角抵著冰涼的地面,聲音帶著哭腔,卻比剛才更清楚了些︰“以前是我混蛋,在蓉城橫著走,仗著家里有點本事就欺負人……我不是人……”
“這次我是真的醒了,您饒了我們家這一次,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犯渾了!”
“真的,江總,我發誓,我爸說了,為表自己的誠意,東部地區的項目,你們星辰佔八成,我們天龍只佔兩成。”他又磕了一下,聲音哽咽著,卻透著一股豁出去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