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楚然留給她的力量?
是了,楚然說過,這個印記會保護她。
一瞬間,巨大的安全感涌上心頭,驅散了所有的恐懼。
她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陰骨道人,那雙清亮的眸子里,再沒有半分膽怯。
“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後的人是誰嗎?”她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玄骨道人心中警鈴大作。
他從這個凡人女孩的眼神里,讀到了一種……憐憫?
她在憐憫我?
荒謬!
一股被螻蟻俯視的屈辱感涌上心頭,瞬間壓過了那絲忌憚。
“裝神弄鬼!”陰骨道人怒吼一聲,全身黑氣暴漲,“我不管你背後是誰!今天,你必須死!”
他催動了全部的力量,那只利爪之上,浮現出無數張痛苦哀嚎的鬼臉,匯聚成一股能侵蝕神魂的恐怖洪流,狠狠撞向那片清光。
“給我破!”
嚓。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但碎裂的,不是那片看似薄弱的清光。
而是陰骨道人布下的、籠罩整個後院的“黑天秘界”!
整個扭曲的空間,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捏碎的鏡子,轟然崩塌!
粘稠的空氣恢復了正常,外界的喧囂重新涌入,明媚的陽光驅散了陰冷,灑在方溪禾的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
所有黑袍人都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空間崩塌之力震得東倒西歪,氣血翻涌。
陰骨道人更是如遭雷擊,噴出一大口黑血,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最引以為傲的結界,竟然……就這麼被對方護身符文的被動反擊給震碎了?
這怎麼可能?!
這到底是什麼級別的力量?!
他驚駭欲絕地看著方溪禾,只見女孩手背上的印記光芒越來越亮,那股至高無上的威言也越來越恐怖。
不,那不是印記本身的力量。
印記……像是一個坐標,一個信標。
它正在召喚某個恐怖的存在,跨越無窮時空,降臨于此!
“走!快走!”
陰骨道人肝膽俱裂,再也顧不上什麼“美味的神魂”,轉身就想撕裂空間逃遁。
然而,他絕望地發現,周圍的空間,已經被一股無法理解的偉力徹底凝固!
別說撕裂空間,他連動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整個後院,時間仿佛靜止了。
風停了,飄落的槐葉懸在半空。
那些黑袍人,一個個保持著驚恐、錯愕、茫然的姿態,僵在原地,如同栩栩如生的雕塑。
唯一能動的,只有方溪禾。
她看到,她面前的空氣,像水面一樣,蕩開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漣漪。
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漣漪中緩緩走出。
他穿著簡單的白衣,黑發披散,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他的眼神平靜如深淵,沒有任何情緒,但當他的目光落在方溪禾嘴角的血跡上時,那深淵的底部,仿佛有萬載玄冰在寸寸碎裂。
整個世界的溫度,在這一刻,驟然降至冰點。
不,不是溫度降低了。
是所有的“熱”,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生機”,都在主動向他臣服、退避。
“楚然……”
方溪禾輕聲呼喚,眼眶一熱,淚水不爭氣地涌了出來。
委屈、後怕、以及見到他之後的安心,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說不出話。
楚然沒有看她。
他的身影一閃,出現在陰骨道人面前。
陰骨道人眼珠瘋狂轉動,瞳孔中倒映出那張平靜得令人絕望的臉,他的神魂在尖叫,在哀嚎,在發出最本能的恐懼嘶吼。
但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甚至無法調動一絲一毫的力量。
在楚然面前,他引以為傲的修為,他顛覆神庭的野心,都像是一個幼稚可笑的笑話。
他終于明白了。
什麼神君,什麼上界……
他招惹的,根本不是神庭的某一位神君。
他招惹的,是“神庭”本身!
是這片宇宙,至高無上的主宰!
“你……”楚然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很輕,很平淡,沒有任何起伏,卻像九天之上的神諭,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法則之力,“踫了她?”
轟!
陰骨道人的神魂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意識瞬間陷入一片混沌。
他想求饒,想辯解。
他想說自己只是想抓住她,並沒有真的傷到她。
但楚然沒有給他機會。
或者說,從他對方溪禾出手的那一刻起,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楚然緩緩抬起手掌,五指修長,白皙如玉,沒有一絲煙火氣。
他就這麼平平無奇地,朝著陰骨道人,輕輕按了下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毀天滅地的神光。
在方溪禾的注視下,在所有被定格的黑袍人的注視下。
陰骨道人,這個修為高深、野心勃勃的邪道巨擘,開始“消失”。
不是化為飛灰,不是神魂俱滅。
而是一種更加徹底,更加恐怖的“抹除”。
他的身體,從頭到腳,一寸寸地分解成最原始的光、熱、粒子,然後連這些粒子本身,也湮滅于無形。
他的存在,他存在過的痕跡,他留在世界上的所有因果……
都在這一掌之下,被干干淨淨地從時間長河中,徹底抹去!
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很快,陰骨道人最後一點氣息也消失了。
楚然的手掌,依舊干淨如初,仿佛只是撢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塵。
後院里,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被定格的黑袍人,神魂都在瘋狂顫抖。他們親眼目睹了陰骨道人的“消失”,那種從根源上的徹底抹除,比死亡恐怖一萬倍!
楚然收回手,終于轉過身,看向方溪禾。
他一步來到她的面前,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嘴角的血跡。
他的動作很溫柔,但眼神里的冰冷,卻足以凍結整個星海。
“疼嗎?”他問。
方溪禾搖了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凶了。
“是我沒用……”她哽咽道,“我什麼都做不了。”
“你做得很好。”楚然的聲音里,听不出喜怒,“你找到了他們,這就夠了。”
他說著,目光掃過那些被定格的黑袍人。
他沒有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