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浩瀚無垠,遠比他想象的要廣闊。
有混沌氣流構成的海洋,有法則碎片凝聚的山脈,有時間亂流形成的迷霧之谷。一切都處在一種原始而蓬勃的狀態,充滿了無限可能。
然而,在這片“新”世界的根基之下,楚然卻感知到了一絲不屬于他們的、極其古老、極其微弱的……脈動。
就像一棟嶄新華麗的宮殿,是建造在一片早已被遺忘的遠古廢墟之上。
他們是宮殿的主人,卻對腳下的廢墟一無所知。
“有意思。”楚然睜開眼,眸中閃過一抹異色,“我們的‘家’,好像不是從零開始建造的。”
方溪禾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在我們之前,這里還存在過別的什麼?”她也嘗試著放出神念,但她的感知範圍和深度遠不及楚然,只能模糊地感應到楚然所說的那種“不協調感”。
“走,去看看。”
楚然攬住方溪禾的腰,一步踏出。
斗轉星移,時空變幻。
他們瞬間出現在了混沌古域的最深處,也是那股脈動傳來的源頭。
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都愣住了。
這里不再是混沌彌漫的原始景象。
一座座早已坍塌、殘破不堪的巨型建築群,靜靜地匍匐在大地之上。這些建築的風格,他們前所未見,充滿了蠻荒、古拙的氣息,仿佛是從時光長河的源頭被打撈出來的化石。
斷裂的石柱上,銘刻著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符文。每一筆,每一劃,都透著一股鎮壓萬古、唯我獨尊的霸道氣息。
破碎的祭壇上,似乎還殘留著某種可怖存在的干涸血跡,即便過去了億萬載,那股凶煞之氣依然讓空間微微扭曲。
“這……這是……”方溪禾震撼了。
她能感覺到,這些遺跡中殘留的陣法痕跡,其構築原理,比她的混沌陣圖還要古老、玄奧無數倍。
那是一種她完全無法解析的、屬于另一個文明體系的力量。
楚然的表情卻愈發玩味起來。
【楚然視角】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本以為吞噬了荒天,煉化了這片混沌,就等于擁有了一切。
沒想到,這片混沌古域的核心,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秘密。
這些遺跡……顯然是在荒天誕生之前就存在了。甚至,荒天的誕生,都可能與這片遺跡有關。
是我鳩佔鵲巢,還是……這本就是為我準備的禮物?
楚然的目光掃過那些殘破的建築,他的神念如水銀瀉地,滲透進每一條縫隙,解析著那些古老的道韻。
他能感覺到,這些遺跡並非死物。
它們像一個沉睡的巨人,而自己和溪禾的到來,就像兩只在巨人身上築巢的螞蟻,無意中驚動了巨人的呼吸。
那股微弱的脈動,就是巨人的心跳。
“別怕。”他感覺到方溪禾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手臂,輕聲安撫。
他的神情沒有半點緊張,反而充滿了探索未知的興奮。
風險?
他楚然一路走來,哪一次不是在刀尖上跳舞?風險越大,往往意味著機遇越大!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片遺跡的核心地帶,有一股力量在隱隱與他體內的混沌本源共鳴。
那是一種呼喚。
一種源自血脈、源自大道本源的呼喚。
“走。”楚然沒有半分猶豫,牽著方溪禾,朝著遺跡最中心,那脈動最強烈的方向走去。
越是深入,周圍的壓力就越是恐怖。
那些古老的道韻,自發形成了一片領域,排斥著一切外來者。
虛空中,甚至有模糊的、手持巨斧的遠古戰魂虛影浮現,發出無聲的咆哮,試圖將他們驅逐。
方溪禾俏臉微白,她感覺自己的混沌陣圖在這種古老道韻的壓制下,運轉都變得有些晦澀。
然而,這些壓力落在楚然身上,卻如春風拂面。
他體內的混沌本源,在與那股呼喚產生共鳴後,變得異常活躍。
那些遠古戰魂的虛影,在靠近他百丈之內時,竟像是遇到了君王的士兵,紛紛躬身行禮,然後化作光點消散。
“它們……在向你臣服?”方溪禾美眸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不。”楚然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它們不是在向我臣服,而是在向它們真正的主人……表示歡迎。”
方溪禾愣住了。
什麼意思?
難道楚然和這片神秘的遺跡有什麼淵源?
【方溪禾視角】
他到底還隱藏了多少秘密?
從最初那個掙扎求生的少年,到如今揮手間覆滅主宰的絕世強者,楚然帶給她的震撼,一次比一次強烈。
現在,連這片不知存在了多少紀元的遠古遺跡,都仿佛在迎接他的回歸。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他明明是和自己一起,第一次來到這里。
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理所當然,那種仿佛回家一般的熟悉感,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的來歷,比我想象的還要神秘?
方溪禾沒有問出口。
她只是默默地握緊了楚然的手。
通過靈魂鏈接,她能感受到楚然此刻心中那股混雜著好奇、野心和一絲……歸屬感的復雜情緒。
她選擇相信他。
無論前路是什麼,她都會陪他一起走下去。
而且,她也很好奇,這片遺跡的盡頭,到底隱藏著什麼。
能夠讓楚然都如此動容的東西,絕對非同小可。
走過坍塌的宮殿,穿過寂靜的廣場。
他們終于來到了遺跡的最中心。
這里是一座巨大的環形山谷,谷底深不見底,彌漫著濃郁到化不開的混沌之氣。
而那股讓楚然感到親切,讓方溪禾感到戰栗的脈動,正是從這深谷之底傳來。
“咚……”
“咚……”
“咚……”
那聲音,不再是神念才能感知的微弱波動,而是如同真正的巨鼓在擂動,每一次震動,都與楚然的心跳完美重合。
他的血液在沸騰,他的神魂在歡呼。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呼喚他,等待了他億萬年。
“就是這里了。”楚然松開方溪禾的手,目光灼灼地盯著下方的深淵。
“你要下去?”方溪禾有些擔憂。
這深淵給她的感覺太危險了,仿佛能吞噬一切,連光線和神念都無法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