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饋贈，一種來自大道本源的恩賜。
與此同時，遙遠的神域虛空，楚然的意識體也緩緩睜開了眼。
在他的識海中央，那座新生的“混沌誅神陣”正靜靜懸浮。它不再是之前狂暴對沖的能量體，而是一幅完美、內斂、蘊含著無盡奧秘的立體陣圖。
陣圖的核心，是一點微茫的混沌，仿佛是宇宙未開之前的奇點，其中有無窮的“生”機在孕育。而環繞著這一點的，是億萬層層疊疊的漆黑符文，每一個符文都代表著一種極致的“殺伐”與“終結”。生與死，創造與毀滅，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這座陣圖中達到了一種詭異而又和諧的統一。
楚然心念一動，一縷神念探入陣中。
轟！
他的意識瞬間被拉入了一個恐怖的幻象。
億萬神魔在嘶吼，日月星辰在崩滅，一個又一個大世界走向衰亡與死寂。那是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毀滅法則。他的神念幾乎在觸踫的瞬間就要被徹底磨滅。
好恐怖的殺伐之力！
楚然連忙將神念抽離，又轉向陣圖核心那一點混沌。
這一次，他感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枯木逢春，死海生瀾，荒蕪的星域中重新綻放出生命的光輝。無數法則從無到有，構建出穩定的世界框架。這股力量，溫潤如水，卻又浩瀚如海，充滿了無限可能。
“這就是……混沌誅神陣。”
楚然喃喃自語，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陣法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微縮版的宇宙生滅模型！
有了此陣，別說神王，就算是傳說中早已絕跡的神尊，他都敢踫一踫！
他壓抑住內心的狂喜，第一時間通過靈魂鏈接，將自己的感受傳遞給方溪禾。
“溪禾，感覺到了嗎？我們成功了！我們創造了一個奇跡！”
然而，他預想中方溪禾喜悅的回應並未傳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帶著幾分驚疑和不安的意念。
“楚然……你有沒有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
楚然一愣。他仔細感應了一下自身，力量充盈，神魂穩固，與混沌誅神陣的聯系也完美無瑕，沒有任何問題。
“哪里不對勁？”他追問道。
“說不上來。”方溪禾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就在剛才，陣法徹底成型的那一瞬間，我感覺……整個世界的‘根基’，好像被什麼東西啃了一口。”
啃了一口？
這是什麼形容？
楚然有些失笑，以為是方溪禾剛剛接觸到法則層面，神魂消耗過大產生的錯覺。
“別擔心，你剛剛經歷了法則灌體，有所不適很正常。好好休息，穩固一下境界。”他溫言安慰道。
可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楚然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極度心悸，毫無征兆地攥住了他的心髒！
那不是危險降臨的預警，而是一種……“缺失感”。
就好像，一幅完美的畫卷，被人憑空抹去了一角。你甚至不知道被抹去的是什麼，但你的本能告訴你，它不再完整了。
楚然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立刻閉上雙眼，神念無限拔高，超越了這片神域，超越了物質世界，與冥冥之中的天地大道相合。
在他的“視野”里，整個上界，乃至周圍無窮無盡的星域，都化作了一張由無數法則絲線構成的無形巨網。每一顆星辰，每一個生命，都是這張巨網上的一個節點。
一切，井然有序，亙古不變。
不。
不對！
楚然的“目光”，猛然投向了巨網邊緣，一片極其遙遠的，早已被修行者們遺忘的死寂星域。
在那里，代表著十幾顆恆星的法則節點，消失了。
不是爆炸，不是熄滅，不是能量耗盡後的衰亡。
是徹徹底底的，從這張法則巨網上，被“抹除”了！
就好像它們從來沒有存在過。
甚至連它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周圍空間曲率的記憶，光線傳播的路徑，都在被一種更高維度的力量，強行修正、覆蓋。
宇宙正在“遺忘”它們！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楚然的尾椎骨一路竄上天靈蓋。
他見過類似的情景。
在他繼承的那一絲鴻蒙紫氣所承載的，最古老的記憶碎片中。
在那個神魔喋血，萬族崩隕的太古年代。
有一尊禁忌的存在，便是以“吞噬”和“歸無”為食糧。
它吞吃的不是物質，不是能量，而是存在本身！
“荒……天……”
楚然的牙縫里，幾乎是擠出了這兩個字。
這兩個字仿佛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魔力，僅僅是念出，就讓他的神魂都開始微微顫抖。
他怎麼會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被鎮壓在所有時間線與因果線的盡頭，那個永恆的“無”之中嗎？！
楚然立刻調動神念，瘋狂地朝著那片虛無區域探查而去。
他看到了一副讓他永生難忘的恐怖景象。
在那片正在被“遺忘”的星域中心，一個巨大到無法形容的黑暗輪廓，正在緩緩蠕動。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仿佛是一團純粹的，不斷吞噬光與法則的“絕對之暗”。
十幾顆巨大的恆星，如同被扔進熔爐的糖豆，在靠近它的瞬間，便無聲無息地消融，連一絲光和熱都沒能發出，就化作了最精純的本源之力，被那黑暗輪廓所吸收。
隨著星辰的消失，那黑暗輪廓的氣息，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而又堅定地攀升著。
雖然它此刻的氣息，比楚然記憶碎片中那毀天滅地的姿態要微弱了億萬倍，甚至還不如一尊普通的神王。
但那種“萬物終結，歸于虛無”的本質，那種凌駕于一切法則之上的位格，楚然絕不會認錯！
就是 ！
荒天！
甦醒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楚然的意識體在識海中掀起驚濤駭浪，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將他之前創造出混沌誅神陣的喜悅，沖刷得一干二淨。
他現在終于明白，方溪禾感覺到的“世界根基被啃了一口”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