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直接切入正題。
“所以，老夫想問問你，你需要什麼？”
“功法？神器？還是地位？”
“只要你開口，只要神域有，老夫都可以做主，為你爭取。”
這是赤裸裸的拉攏。
也是一次最終的考驗。
一個人的需求，往往能反映出他的格局和野心。
若楚然索要強大的功法神器，說明他是個力量至上的武痴。
若他索要地位權柄，說明他是個野心勃勃的梟雄。
這些，玄老都能接受。
然而，楚然的回答，卻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晚輩別無所求。”
楚然的聲音平靜而真誠。
“我自修行以來，一路全靠自己摸索，于外界之事，知之甚少。神域浩瀚，藏龍臥虎，晚輩深感自身之淺薄。”
“若前輩真願給晚輩一些方便……”
“晚輩，只求一觀。”
“一觀神域萬卷藏書。”
玄老沉默了。
他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個。
不要力量，不要權柄。
只要……知識？
一個能隨手捏出混沌劍氣，一指點爆他神念化身的怪物，竟然說自己淺薄，想要看書？
這……
這是何等的格局！
在他眼中，功法、神器，都只是外物，是“術”。
而知識，是認知，是了解這個世界本質的“道”！
這個楚然，他所追求的，根本就不是單純的力量，而是對世界本源的……探尋！
高下立判！
和楚然一比，神域里那些為了爭奪一點資源就打得頭破血流的所謂天驕，簡直就是一群只會搶食的野狗！
“好！好！好！”
玄老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中的欣賞和激動，再也無法掩飾。
“哈哈哈，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
“求道者，當如是！”
“區區藏書，何足掛齒！”
玄老的聲音，在楚然腦海中轟然作響，帶著一股發自內心的豪邁。
“神域藏經之地，名為‘萬載書樓’，共分九層，收錄了神域自誕生以來的所有功法、秘聞、史料、圖志。”
“尋常弟子，便是窮極一生，也未必能踏入第一層。”
“今日，老夫便以個人名義，為你開啟最高權限！”
“萬載書樓，九層之內，任你閱覽！”
“其中所有典籍，對你……不設任何限制！”
玄老的聲音在楚然腦海中緩緩消散，余音繞梁，帶著一種托付千鈞的厚重。
一縷微不可查的金色神念，自虛空中分化而出，如同一只靈動的螢火蟲，懸浮在楚然面前，輕輕點動，示意他跟上。
楚然對著虛空深深一揖，算是對玄老的尊重，然後不緊不慢地跟上了那縷神念。
這神域，遠比他想象中要龐大，空間層層疊疊，法則堅固得不可思議。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實力，若無人指引，也如一滴水匯入大海，瞬間就會迷失方向。
金色神念在前，速度不快，卻仿佛無視了空間距離。一步踏出，周圍的星雲流轉，宮殿倒退，景象變幻莫測。
楚然的目光平靜，心中卻在飛速盤算。
玄老……神域的頂層存在，對自己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善意。
這份善意，是投資，也是枷鎖。
他展露出的“混沌劍氣”，本質上是混沌歸元陣模擬出的力量，是他根據自身理解，結合系統推演，弄出的“樣品”。
一個足以震撼全場的樣品。
玄老看中的，是這份“樣品”背後所代表的“創造力”和“潛力”。
而楚然所求的“萬卷藏書”，則完美地迎合了玄老對他“求道者”的想象。
一個不求外物，只求真知的絕世天才……多麼完美的投資對象。
楚然很清楚，從此刻起，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玄老，甚至更多神域的大人物看在眼里。他必須將這個“求道者”的人設，扮演到底。
知識，他確實需要。
但他的目的，從不只是“求道”。
而是要將這整個神域的知識，都化為自己和溪禾成長的資糧！
就在他思緒流轉間，前方的金色神念驟然停下。
一片無垠的虛無之中，一座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建築，靜靜矗立。
它不像樓，也不像塔。
更像是一株通天徹地的巨樹，由無數發光的玉簡、古老的卷軸、厚重的石板……盤結、纏繞、堆砌而成。每一片“葉子”，都散發著智慧與時光的光暈。
無數道或明或暗的強大禁制，如同星辰軌道，圍繞著這株“知識之樹”緩緩運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這，便是萬載書樓。
神域的智慧核心。
“來者止步！”
一聲冰冷威嚴的喝問，自書樓根部傳來。一位身披銀甲，面容模糊，仿佛由法則構成的守衛，攔住了去路。他身上散發的氣息，竟絲毫不弱于楚然先前斬殺的那位神使。
金色神念輕輕一晃，化作一枚古樸的令牌，上面只有一個字——“玄”。
銀甲守衛看到令牌，周身凜冽的氣息瞬間收斂，單膝跪地，聲音恭敬無比。
“恭迎玄老令諭！”
“此子，楚然。”玄老淡漠的聲音從令牌中傳出，“持我手令，入萬載書樓。九層之內，通行無阻，閱覽不限。”
銀甲守衛的身軀明顯僵硬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那模糊的面容似乎想要看清楚然的模樣。
九層之內，通行無阻？
這是何等概念！
就算是神域最核心的幾位神主子嗣，也從未有過這等待遇！
這小子是誰？
他憑什麼？
無數疑問在守衛心中翻騰，但他不敢問，一個字也不敢。玄老的命令，就是天條。
“遵……遵命！”
守衛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他站起身，恭敬地讓開道路，眼睜睜看著楚然在那縷金色神念的引導下，一步踏入了萬載書樓的底層。
……
與此同時，遙遠的下界，那座被無盡混沌氣流包裹的浮空島嶼上。
靜室之內，方溪禾盤膝而坐，雙眸緊閉。
她周身環繞著一縷縷精純至極的靈氣，整個人如同一塊溫潤的美玉，空靈而出塵。
忽然，她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仿佛有一扇無形的大門，在她的意識深處被豁然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