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個人在這兒生悶氣，忍不住拍了一下擔架的邊緣。
老大媳婦兒睡得迷迷糊糊，夢里正要找地方解手，可是無論怎麼找也找不到，急得滿頭大汗，听到老太太這一拍，醒了來。
幸好沒有在夢里解腰帶，撿起來睡前放在身旁的大葉子，扇了幾下，長出了一口氣。
又趕緊起身，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手。
老太太見老大媳婦兒醒了，想著終于有人可以陪自己嘮嗑，剛想叫她過來，沒想到人一溜煙兒竟然沒影了。
大半夜的跑這麼快，也不怕看不清路，摔個狗吃屎。
老大媳婦兒站起身，系好腰帶，頓覺渾身輕松，回去的步子都邁得更大了。
到了睡覺的地方，剛想躺下，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感覺有人盯著自己似的，後背涼颼颼。
轉過身子就看到老太太兩眼直勾勾盯著自己。
要是沒搭理她，直接睡下，明天指不定怎麼磋磨自己，別看她躺在那里動不了，心情不好久了，磋磨人很是有一套。
戰戰兢兢站了起來，往老太太那邊走了幾步，“娘，您睡不著啊？”
老太太白了她幾眼，這不明擺著，還問，鼻子上面那兩個窟窿眼兒也是出氣兒的唄？
老大媳婦兒見老太太不說話，心里很是忐忑回想了一遍又一遍，今天一整天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如她的意了，思來想去，也沒有個結果，心都堵到了嗓子眼兒。
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聲音顯得平靜。
“娘，您是想解手不？”
老太太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話。
這下老大媳婦兒沒了招，這人是真難伺候，有事兒不說讓別人猜，猜不中她的心思，就不讓別人好過，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婆婆，當初要是知道她這樣兒，死活都不能嫁到這家來。
“娘，您是氣兒不順了？用不用我給您捏捏肩，捶捶腿？”
老太太確實氣兒不順，听到兒媳婦兒這樣說，真是戳中了自己心思。
忍不住大聲說道︰“你可知道……”
周圍的呼嚕聲一下子停了，老太太覺出不對勁，趕緊收了聲。
這兩天，這幫人都吃的飽，不干活兒，要是惹著他們了，估計不會好收場。
老太太看了一圈，還行，沒有人站起來。
老大媳婦兒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娘真是會節外生枝，本來好好兒的沒什麼事兒，非要弄點事兒出來才行。
拍了拍胸脯，觀察了下四周，還好還好，娘沒有繼續大聲說下去，他們也沒過來找茬，不然今晚上定是不得消停。
老大媳婦兒湊近老太太，用只有兩個人能听到聲音問道︰“娘，知道什麼？”
老太太用力拍了拍擔架邊緣，要不是這擔架還有用，恨不得給它拍散架。
眼楮往妮兒的方向一斜。
“那邊多了個牛大夫。”
老大媳婦兒覺得奇怪，從來沒听說過還有牛大夫，而且姓牛的應該是村子里的人，可是村子里的人哪有那個本事。
娘說話露一半藏一半，就不能一下把話說全，真是讓人頭疼，不能好好睡覺，得陪她聊天，怎麼不挑別人專挑自己，要是剛才沒起來就好了，寧願尿褲子也不想看見她那張喪氣臉。
強打著精神，繼續問道︰“牛大夫？沒听說過，從咱們村兒里出去的？”
老太太有點得意她猜不到，又有點氣憤，並不想說出那個賤胚子的名字。
“你肯定都想不到是誰。”
老大媳婦耐著性子，強迫自己眼楮睜的大一點，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樣子，“那娘就快說說。”
老太太恨的牙癢癢，一想到她真是恨不得將她撕碎了喂狗，從沒想到之前她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能成為今天的牛大夫。
家里不僅有了錢，還蓋了房，連人都這麼出息，等著回去了一定再去找找神婆，讓她想個法子，給那個賤胚子一些教訓，省的她總是惹人生氣，最好讓她永遠消失。
“是那個牛小妮兒。”
老大媳婦兒愣了一下，村子里只有一個牛小妮兒，就是老三他們家的閨女，也沒別人了，難道真的是她。
看了看老太太，手指不斷摳著擔架下的土，眼神里透著一股殺氣，嘴唇緊緊閉著，牙齒也定然咬緊在一起，是了，就是那個牛小妮兒，沒別人了。
真是奇了怪了，自打她從棺材里出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是之前的她了，難道是芯子換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牛小妮兒定然是自己惹不起的，誰知道她身體里裝的是什麼妖魔鬼怪，萬一背後說她，被她知道，會不會下場很慘，想到這里，抱著臂膀打了個哆嗦。
老太太見大兒媳婦兒有些奇怪，大熱天的打什麼哆嗦，難不成是病了。
嚇得老太太臉都白了，她不會是染了疫病吧，天哪，跟她說了這麼久的話，難不成自己也會跟她一樣，簡直不敢往下想。
老大媳婦兒抬起頭，看到娘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整個人往後躲了躲，要不是腿不好，可能都得跑出去二里地，眼神中盡是戒備。
才反應過來是剛才自己的動作引起了誤會。
“娘，我沒有，你摸摸看，不熱的，就是剛才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老太太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而且這精氣神也不像是發熱，鼓起勇氣，顫顫巍巍伸出手，在大兒媳婦兒的額頭上停留了一會兒，確實不熱，這才放下心來，剛才真是沒被她嚇個半死。
老大媳婦兒知道，妮兒就是娘心里的一根刺，絕對不能允許她超過了富貴和滿貫，而且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這一次又听說她這樣出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老大媳婦兒想起妮兒那張臉，心里著實有些害怕，讓自己順著老太太的話說，根本做不到，就怕往後遇到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倒霉事兒。
“哎呀，娘，我知道你的想法，定是因為她睡不著了。”
老太太嘴角不禁微微上揚，“還是你懂我，比我那兩個兒子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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