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鈺可盯著棋盤上那枚刁鑽的黑棋，指節在石桌上叩得越來越急，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還是想不到破局之法。
這就難了……
棋盤上黑白交錯的棋子像是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無論她如何推演，都找不出破局的縫隙。
瑤芝那抹得意的笑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終于按捺不住心頭的躁意，猛地抬手一掃 ——
“嘩啦！”
滿盤棋子應聲翻飛，圓潤的黑白子滾落滿地，有的撞在石凳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有的則順著石板縫隙滾進了草叢。
甦鈺可喘著氣，將衣袖一甩，臉上帶著幾分懊惱的紅暈︰“這局不算，重來！”
“你這是耍賴！”瑤芝立刻皺起眉頭，伸手去撿滾到腳邊的棋子，指尖捏著一枚白棋輕輕一彈，棋子便穩穩落回掌心，
“明明是自己技不如人，倒怪起棋盤來了？”
她抬眼看向甦鈺可，眼底雖有不滿，嘴角卻藏著一絲笑意，顯然沒真的動氣。
甦鈺可被說得臉頰更燙，卻梗著脖子不肯服軟︰“誰讓你出棋這麼陰損？”
“兵不厭詐嘛。” 瑤芝笑著聳聳肩，指尖在棋盤邊緣輕輕敲了敲，“罷了罷了，看在要出發的份上，這次便饒過你。”
這時憶無情已將儲物戒的事辦妥，轉身朝石桌這邊揚了揚下巴︰“既然兩位棋逢對手難分高下，不如到了無名古星再慢慢較量？”
秦夢璇也整理好衣襟走過來，目光掃過滿地棋子時微微挑眉︰“看來是大小姐輸了？”
“才沒有！” 甦鈺可立刻反駁，卻在對上瑤芝揶揄的眼神時，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走了走了，再不去該被人笑話了。”
四人相視一笑，身影同時化作四道流光，朝著天際疾馳而去。
風聲在耳畔呼嘯，衣袂翻飛間，還能隱約听見瑤芝跟甦鈺可爭論棋局的聲音，隨著距離拉遠漸漸消散在雲層里。
他們離開不過片刻，一道縴細高挑的身影便從陰影後悄然走出。
龍小小依舊是那副高挑冷艷的模樣，只是此刻臉上沒了方才的怒意，只剩下濃濃的不舍。
她望著四人離去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袖，眼底像是落了層薄霧。
方才她並未走遠，只是躲在暗處听著動靜。
直到那四道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範圍內，她才敢走出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腳邊恰好落著一枚被遺忘的白棋。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從她腳邊飄過。
龍小小彎腰撿起那枚棋子，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口，讓她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臭公子，壞姐姐……” 她低聲呢喃著，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孤零零地映在青石板上，久久沒有挪動。
……
“那丫頭方才可沒走，悄悄躲了起來，還以為我們沒看到。”星空中，甦鈺可笑盈盈的看向憶無情。
“唉。”憶無情垂眸看向下方水藍色的星球，輕輕一嘆，“我們這一去，實際上並不需要多久。”
“實際上她所在意的，是她即將閉關修煉，定會許久。”
“為何方才打個招呼再走？”瑤芝有些不解的問道。
“打了招呼，她就舍不得了。”秦夢璇緩緩開口，眼中帶著一抹不舍。
她已經許久沒有與龍小小分開了。
在古路之時，兩人一直同行。
“走吧。”憶無情看向甦鈺可，“可以拿出你的東西了。”
甦鈺可點了點頭，隨手一揮，而後一片奇形怪狀的葉子便出現在了她手中。
下一瞬，這片葉子冒出一陣奇異的光，將四人籠罩在內，當即消失不見。
他們走後，一條銀色巨龍忽然飛出，巨大的龍眸掃視了一圈，帶著疑惑，
“怪了，明明方才還感覺到的。”
“難道是見鬼了？”
……
無名古星之外的星域，墨色天幕如被打翻的硯台，潑灑出億萬點寒星。
數道身影懸于虛空，周身流轉的星輝竟壓得周遭星辰黯淡三分，那股若有若無的威壓如同無形巨網，讓整片星域都透著令人窒息的死寂。
後方星海之中，無數飛舟懸在星空中，玄金打造的艦身映著星芒，卻在前方那幾道身影的氣勢下微微震顫。
更有許多形態各異的妖獸，這些平日里威懾一方的存在，此刻都斂聲屏氣，只敢在千丈之外逡巡，連抬頭直視的勇氣都欠奉。
最前方的身影中，一名玄衣男子獨自佔據整片星域的角落。
他身形挺拔如槍，衣袂在真空里無風起浪，每一次飄動都帶起細碎的空間裂痕。
那張刀削斧鑿的面龐上，眉骨如峰，下頜線繃成冷硬的弧度，明明雙眸緊閉，卻似有實質的殺意從眼縫中溢出，在身側凝結成肉眼可見的血色氣旋。
這股凌厲到極致的肅殺之氣，仿佛能斬斷光陰、撕裂法則，讓周遭百丈內連光線都被絞成齏粉。
“破滅神君厲飛塵……” 有修士顫抖著低語，“八階無涯境的威壓竟已如此恐怖，難怪能穩坐天榜第二。”
另一側，幾道華服身影同樣惹眼。
男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劍眉星目間盡是朗闊意氣，
可偏偏左額一道疤痕斜斜劈下，擦過眼角直抵脖頸，將那份本該純粹的陽光氣質劈出幾分桀驁狠厲。
他身旁的女子身著杏黃長衫，裙裾流轉間似有月華流淌，容貌美艷，只是那雙眸子始終蒙著層薄霧，沒有任何神采，美眸黯淡。
這般各帶缺憾的兩人並肩而立，卻有種奇異的和諧。
兩人比周遭任何一對璧人都更惹眼，引得遠處不少修士暗自咂舌艷羨。
“天榜第三的明神君神絕嗎？”有人壓低聲音驚呼，“身邊定是天榜二十一的暗神君季柔了！”
他們不禁有些期待，若是天榜前十齊聚于此的話，那該是何等的盛況！
實際上，最令他們在意的，是那從未露過面的天榜第一。
那人若是現身的話，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