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雪听著虞書衡講道,看了看身邊的三嫂和三個佷兒,整個人說不出的放松。
空家依附于甦家,是她這一生做的最正確的事情。
她已經快五十了,嫂嫂也已經五十多,如果她們不是修士,如今早就成了垂垂老矣的老婦,哪里還能看到空家的轉機呢。
還有三個佷兒,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了,心底卻只有修煉,只有血海深仇,誰都不肯成家立業。空明雪和嫂嫂都快愁白了頭,她們真的害怕空家會在這一輩斷絕。
幸好,老天還是給了她們機會。
其實,在加入國師殿和依附甦家之間,空明雪和嫂嫂還是傾向于加入國師殿的。可是,空暉陌三兄弟執意要依附甦家,不能重整空家,不能為空家報仇雪恨,他們寧可身死道消。
報仇雪恨啊!
空明雪的記憶被帶回了那一天,殘陽如血,染紅了空家祖宅的青瓦白牆。
十七歲的空明雪,跪坐在祠堂冰冷的石板上,指尖輕撫著牆上斑駁的陣法紋路。
她烏黑如瀑的長發隨意地用一根素白絲帶束起,眉眼間透著少女的清秀,卻掩不住眼底的倔強與堅毅。一襲月白色襦裙沾染了塵土,更添幾分淒清。
她只是想要和耶律哥哥一起出去歷練,怎麼就被罰跪祠堂了呢?
幸好,她的陣法天賦在空家都是出類拔萃的,所以被罰跪祠堂倒也並不難過,她可以領悟陣法來打發時間。
“明雪!”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三哥空明磊。他滿臉焦急,手中的長劍還在滴血。
“三哥,怎麼了?”被罰跪祠堂的空明雪連忙起身,不知道家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三哥長劍染血。
“有...有強敵來襲圍殺空家,目標就是搶奪我們家的七階陣法傳承!”空明磊喘著粗氣,“爹和二叔三叔四叔大哥二哥他們正在全力抵擋,讓我帶你從密道走!”
空明雪臉色一白︰“我不走!我要和家人一起!”
“胡鬧!”空明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走!”
兩人剛走到密道口,便听到外面傳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空明雪咬了咬牙,跟著二哥鑽進密道。
黑暗中,他們只能憑借微弱的記憶摸索前行。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們終于從密道另一頭鑽出時,卻發現早已被一群黑衣人包圍。
“交出七階陣法傳承,饒你們不死!”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聲音有些蒼老。
空明磊將空明雪護在身後,低聲叮囑“楓葉。”然後將一張千里傳送符貼在空明雪身上,轉身長劍出鞘迎上黑衣人。
一場惡戰爆發,空明磊雖然戰意熊熊,可惜寡不敵眾,身上很快便傷痕累累。
空明雪只能眼睜睜看著二哥為了保護自己而拼命,淚水模糊了雙眼。
她強忍著悲痛,死死盯著黑衣人,她要記住這些人的面容,終有一天,她要為家人報仇。
一陣空間扭曲,空明雪剛剛露出身形,就迅速在地上畫出一道防御陣法。
然而,她的反應再快,也抵不過有心人覆滅空家的決心。還沒等她陣法完全成型,一支利箭已經破空而來,直直地射向她頭部。
果然,對方是有備而來,不說方圓千里,怕是方圓萬里都有埋伏吧。
而她,還是暴露了。
“三哥!”空明雪淒然一笑,一滴淚話落,她還是辜負了三哥用命換來的生機。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影閃過,替她擋下了那支箭。
“耶律……耶律大哥?”空明雪驚訝地看著來人。
耶律雲舟一襲白衣勝雪,劍眉星目,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明雪妹妹,別怕,我來晚了。”
說著,他一揮手,耶律雲舟帶來的人立即跟黑衣人戰成一團。
而耶律雲舟並沒有加入纏斗,手中長劍如游龍般舞動,片刻間便從黑衣人中殺出一條血路,帶著空明雪沖出包圍圈,開始逃亡。
“多謝耶律師兄救命之恩。”空明雪勉強支撐著身體,跟在耶律雲舟身後奔逃,嘴里不忘感激。
“不必客氣,我們先逃出去,然後找個地方療傷吧。”耶律雲舟關切地看著空明雪,“明雪,等我們逃出去後,你隨我回耶律家吧,我會求耶律家老祖護你周全。”
空明雪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必須得活下去。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去,竟是踏入了另一個更大的陰謀之中......
三個月後,空明雪披上了嫁衣,成了耶律雲舟的妻子。
她站在耶律家華麗的新房里,鳳冠霞帔,卻難掩眼底的落寞。
她,嫁人了,嫁給了自己心中的那個人。可惜,空家沒有人來喝一杯喜酒,更沒辦法祝福她。
空明雪悄悄握緊拳頭,她一定要為空家報仇雪恨。
自那日被耶律雲舟救下後,她在耶律家修養。耶律雲舟對她關懷備至,處處照顧,在眾人的撮合下,加上救命之恩,她也漸漸放下防備,答應了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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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空明雪知道,自己對于耶律大哥的感情已經不再純粹了。她更期望能夠借助耶律家族地力量,找到覆滅空家的仇人。
當然,她不會拖耶律家下水。等她誕下子嗣,傳承了空家血脈,她就會離開,獨自去復仇。
這天深夜,空明雪睡不著起身在耶律府中漫步。路過一處花園時,她听到了熟悉的聲音。
“雲舟哥哥,你真的要和那個空家丫頭生下子嗣嗎?”一個嬌柔的女聲傳來,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委屈。
“阿柔,你放心,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只有空明雪生下我耶律家子嗣,我才有機會拿到空家的七階陣法傳承。到時候就是她的死期。”是耶律雲舟的聲音,溫柔中帶著一絲陰狠,哪里還有面對空明雪時的溫文爾雅︰“我耶律雲舟的妻子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空明雪如遭雷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難怪,難怪兩人的婚禮只有耶律家本家族人。
原來,一切都是陰謀!
從空家被滅門,到耶律雲舟的“救命之恩”,都是為了那七階陣法傳承!
原來,簡陋的婚禮並不是為了保護她,而是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她,空明雪,做了耶律少主夫人。
呵呵!
原來一切都是騙局。
空明雪終于明白,為什麼她要跟耶律雲舟一起出去歷練的時候,爹爹罰她跪祠堂。——那是讓她醒醒腦子。
空家,早就知道耶律雲舟有個青梅竹馬,不願眼睜睜看她被欺騙。
空明雪強忍著淚水,轉身潛到後門,趁著夜色逃離了耶律府。
之後,為了躲避耶律家的搜捕,空明雪直接深入落雲山脈,九死一生穿越了整個落雲山脈,逃到了冀中城。
在城外的一處破廟里,空明雪意外的遇到了三嫂柳如煙。
柳如煙懷中抱著襁褓中的幼子,身旁還跟著兩個小佷兒。
原來,三嫂在空家被滅門前一天,就被安排回“娘家”了。而她的馬車暗格中,藏著空家大哥和二哥家的幼子。沒辦法,暗格只有這麼大,也只能藏下兩個最小的孩子。
“明雪,你怎麼會在這里?”柳如煙驚訝地看著她。
空明雪再也忍不住,撲進三嫂懷里痛哭起來。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柳如煙輕輕拍著她的背︰“別怕,咱們還有彼此。如今空家只剩下我們幾人,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就這樣,五人開始了四處躲藏的生活。
他們不敢走大路,專挑偏僻的小路,風餐露宿,時常食不果腹。
空明雪也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變成了能獨自去山里打獵、采藥的堅強女子。
對于陣法的領悟,空明雪也越來越深刻。
當然,空明雪全部都毫無保留的教導給了三個佷兒。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處境越來越艱難。就在絕望之際,听聞國師殿招收外門弟子,若是能進入國師殿,他們就有了立足之地,再也不需要東躲西藏了。
于是,五人一路跋涉,終于來到了映月坊市,準備參加國師殿考核。
可是想不到,這一次映月坊市之行,給了他們驚喜,讓她們有了更好的選擇。
望著高台之上的虞書衡和甦小丫,空明雪握緊了拳頭。她知道,這將是空家新的開始。
空明雪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要查清當年空家滅門的真相,為家人報仇雪恨!
當然,“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她會報答甦家的庇護之恩。如果報了仇她還活著,她會用命去守護甦家。
至于空家,就交給嫂嫂和三個佷兒吧!
報恩,她一個人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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