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所猜不假。”
目前暗衛能查到的,確實只有一個石采薇,可石采薇本人,真的有如此本事嗎?
楊成業身為戶部尚書,出身高位,在朝中可不是沒有敵人,難免這件事中,有人落井下石。
詳細究竟有誰經過手,要等暗衛慢慢查,向來抽絲剝繭的工作是最難一口氣做完的。
而沈玉耀並不打算將暗衛的精力放在這件事上,她現在需要注意的是重陽節家宴和沈清瑾接下來的動作。
吃瓜很快樂,干活就不快樂了,可人不能不干活,不干活沒飯吃,活都活不下去啊。
沈玉耀伸了個懶腰,準備去找秦淑君說說話,順便問問對方,太子最近可有什麼消息。
此刻在皇宮之中,東宮內靜悄悄的,所有宮人都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走過,不敢發出特殊的聲響。
管事太監帶著一群小太監來回走動,巡邏監督誰偷懶不干活,每個人都被分配了自己的事情,明明應該井然有序的場景,卻到處透露著亂糟糟。
宮人們常常一個人干完,另一個人又來一遍,相互之間沒有溝通,工作量多了好幾倍,人更累了,事情還干的不太好。
太子自己看到所有人死氣沉沉的模樣,也煩的頭疼。
但是他現在要幫皇帝處理朝政,沒時間日日盯著那些宮人做事,監督的權力只能移交一部分給太監,導致太監本職工作做不了,每天只能在宮中打轉。
他們的工作不做,自然要別人頂上,于是惡性循環,大家的工作量更大了,效率卻變得更低了。
良娣要是再不回東宮,他們這些宮人,真的是受不了了!
他們也是人啊,誰能受得住天天如此勞累!
太子看著進來打掃第三次的宮人,一摔手中的折子,“你怎麼回事,這是今日第三次了,孤的寢殿,是髒的你們看不下去了嗎?”
身旁來來回回老走人,真的會讓人心情不愉。
宮女連忙跪地求饒,“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不知今日已經有人來過啊!”
“滾出去!”
太子閉閉眼,擺手讓人出去,宮女松口氣,蹲著水盆趕緊跑了。“鄒璇!鄒璇!”
“誒!殿下!殿下,奴婢在呢!”
鄒璇從外頭小跑著進來,頭頂一層熱汗,到了沈濯琮面前也不敢擦,只得跪地行禮,悄悄用袖口擦去滑向眼楮的汗珠。
“良娣究竟什麼時候回宮!”
太子見鄒璇那失禮的模樣,煩躁的問道,他起初以為秦淑君出去個幾日就回來了,誰知她這一走就是小半個月,東宮的瑣碎事情,快煩死他了。
以前人在的時候,太子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朝一日如此想念秦淑君。
“稟太子,良娣她、她要在重陽節後,再回宮。”
今年重陽節要在宮外過,太後不願意回宮,皇帝大孝子,自然隨母親意願,帶著孩子們去宮外。
不過皇帝和皇後只能待一天,重陽節時,京城還有別的活動,比如老者宴,就是請七十歲以上的老者到皇城免費吃頓飯,皇帝陪同男子,皇後陪同女子。
所以真正要陪太後在千音觀過節,待上幾天的是太子。
有事太子服其勞,儲君的作用這個時候才顯現出來。
沈濯琮深吸口氣,“知道了,你下去吧。”
“殿下,良媛托人帶話,請殿下晚間于听雨軒一同用膳。”
听到有關綺羅的事情,太子的表情變得溫和許多,心頭的怒火都下去不少,他點頭,表示答應了,“下去安排,莫要讓良媛著涼。”
“是。”
鄒璇小心翼翼的退出門,長舒一口氣,隨後臉上掛滿笑容往太子良媛居住的宮室而去。
他本以為良娣不在這些天,太子可能會回心轉意,但看太子的態度,可見太子的心依舊是在良媛身上的。
鄒璇身為宮中老人,最是知道何為見風使舵,太子的寵愛落在誰身上,誰就是他最想要討好的主子。
結果晚上綺羅還是沒有等到太子。
因為傍晚時分,鄭家有人入宮,皇後叫太子過去吃飯。
本來可以帶著良媛一同前去,可皇後不喜歡綺羅,以良媛有孕在身,不宜走動為由,只喊走了兒子。
說起來,太子身上的禁足命令,已經名存實亡,他現在去哪兒都沒人管,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晚風細細,宮燈照亮一處,女子沉默的低下頭,看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等待那個遲遲不曾回來的人。
“良媛,回去吧,飯菜都涼了,夜風寒冷,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您總要顧念著些肚子里的孩子。”
宮人勸導綺羅,綺羅沉默點頭,听話的起身。
她習慣听話,听旁人說的話,無論是真是假。
“這樣的日子,以後會常有吧。”
綺羅走在回廊中,抬頭看見了天邊彎月,新月不過是彎彎月牙,照不亮蒼穹,也照不見路上抬頭仰望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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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媛不必憂心,老國公與老國公夫人不常入宮。”
身旁的宮人知道懷孕的人心思敏感,故而勸說綺羅,不用多想。
可綺羅想的不是這個。
太子曾經給她許諾,說甘願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但這樣的承諾,是多麼廉價的。
太子沒有娶她,先一步讓良娣入了東宮。
以後她生下孩子,年紀大了,色衰愛弛,這東宮又會有多少能與太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妃嬪?
太子登基,又是否會有後宮佳麗三千人。
綺羅有時候會想,太子對她幾年未變,已是情深義重,她怎麼能如此不知好歹,還懷疑太子的心?
可她看著太子如何對待秦良娣,就會覺得心寒。
愛欲其生,恨欲其死,她與良娣又有何不同,不過是站在太子愛恨的兩端,此消彼長。
“為殿下準備一碗姜湯,夜深露濃,暖暖身子,我先睡下了。”
“是。”
宮人沒問綺羅還吃不吃飯,懷孕的人一天不是按照正常人的飯點吃飯的,餓了自然就會要吃,不餓沒必要硬吃。
太子晚上注定是用不了那一碗姜湯了,他還用姜湯暖身子嗎?他人已經被氣的渾身燒起來了。
血液沸騰,只覺得最近事事不順,蒼天與他作對!
皇後的父親有國公之爵位,封號為吳,他今年六十出頭,早年曾征戰沙場,留了病根,身子骨並不康健。
所以一般要是沒有大事,他不會入宮。
這次入宮,以想念皇後為名,實則是進宮與太子商量一下,一些重要之事。
太子吃完飯後,以為就可以回去了,誰知皇後屏退左右,殿中唯留他外祖父與外祖母,以及皇後三人。
“天色不早,外祖父與外祖母不出宮歸家嗎?”太子不是攆人,而是宮中晚上不留人,哪怕是皇後親爹親媽也一樣。
回去太晚,夜間行路不安全。
老國公沉著臉,輕撫胡須,“殿下,你可知昨夜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皺了皺眉,昨天晚上?
這些時日他一直在忙于政務,空閑時間用來處理東宮白天留下的瑣事,今晨倒是有人與他說昨夜出事了。
他問是否為朝廷大事,對方說算不上,他就沒細問。
見太子不搭話,老國公就知道太子不清楚。
“唉,太子,你之前為了個宮女頂撞陛下皇後,已是不敬,好在陛下未曾介懷此事,殿下應感念陛下恩德,更當自省己身才對,怎能如此有恃無恐,毫無長進呢?”
整個大莊敢這麼直言不諱的人,不超過五個,老國公是其中一個。
太子被訓的老老實實低頭,不敢反駁一句,皇後見此,心底舒服了些。她是管不了這個兒子了,好在她爹還有點兒用。
“好了好了,太子年紀尚小,長大自會明白的。太子,你不要怪你外祖父,他也是擔心你。”國公夫人等老國公說完話,才輕言勸說。
“孩兒明白,此事是孩兒叫諸位長輩傷心了。”太子老老實實認錯。
他從來都是這樣,倔脾氣不上來時,特別好說話。
上來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太子乖巧聰慧,是娘娘的福氣。比那楊家的子孫好,楊老夫人昨夜請了太醫,楊家可是好一番熱鬧。”國公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將嘴邊的笑意掩蓋。
楊家和鄭家確實是一個陣營,但也有不少磕磕絆絆,看到楊家子孫不孝,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看笑話。
太子一听楊家,眉頭立馬鎖緊。
楊成業是他的人!
很快,老國公就簡單的說了一下昨天的大戲。
最後他還對此事做出了點評。
“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沙場上沒有建樹便也罷了,竟還沉迷情愛,好好的大家公子,與一個青樓名妓鬧得如此難看!他不光丟了楊家的臉,所有世家大族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太子覺得老國公說的很對,但現在不是著急批判楊棟如何的時候。
趕緊解決這件事,不要讓此事徹底毀了楊棟的仕途,才是當務之急。
“把何香枝找出來,納她為妾,此事還可平息。”
楊成業就楊棟一個兒子,如果楊棟廢了,那楊成業估計也就到此為止了。
一個是教子無方的名頭他注定要戴上,還有就是親兒子沒有希望了,他打拼下偌大家產,全都要便宜兄弟和佷兒,他哪兒還會像以前一樣盡心盡力!
“晚了,劉氏今晨帶著媒婆聘禮去聞香閣,沒有找到人,已是人去樓空。而今天一早,有關楊棟的事情,就已經編為故事,四處傳開。這是有人想讓楊棟身敗名裂,再無翻身之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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