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大雪。
今歲大雨。
一飲一啄。
彼此相對。
也許,稱不上十分準確,倒也幾乎差不多。
下雨已經兩三日了,前兩日的雨水很大,今兒小了一些,天際虛空,烏雲還是厚重。
自覺接下來的幾日也難料。
恆王殿下也有所言,天候雨勢難料,再繼續下下去,對宣南坊都有不小的影響了。
……
然則。
昊天的意志,以京城目下的力量,是無法對抗的。
陰雨天候,也是完全無法化去的。
老師這里府上,自己基本上每隔三兩日、三五日就會前來瞧瞧的,師娘和雪兒都很好,身子也無礙。
雪兒那丫頭生的越來越快了,愈發不讓師娘省心了,不過,自己瞧著,是師娘太過于寵愛的緣故。
小丫頭。
自當該好好寵著。
老師!
位列御前軍機大臣,自然很是忙碌,一個月中,自己能夠在府中踫到的機會也不多。
今兒運氣不好,自己前來老師這里,老師也剛好回來。
書房之內,老師慣例考察了一下學業,于自己不為難,舉業有成,學業一生,自己記得的。
平日里,自己都有在讀書。
基本上每日要看書半個時辰至一個時辰左右,算起來時間不短,實際上將那些時間零碎開來,就很輕松了。
受益于過目不忘,受益于博覽群書,受益于眼界之故,學業之事,一直都在精進。
此刻。
臨近酉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了,放在夏日……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如若加上一個陰雨天,則不為大事。
老師!
明顯老了不少。
年歲有長,每日間在軍機處忙碌軍國要務,諸事繁多,皆需要心力,還要面面俱到,還要時時刻刻的謹慎。
老師的頭發……添了一些灰黑之色。
一些滋補養身之物,自己也都有送來,希望老師受用一些,一些囑咐也有于師娘所言。
想來師娘會有叮囑的。
大雨!
影響已經出現了。
京城的夏日出現大雨,不算什麼罕見事,數年來,都見過不少次了,根本不是什麼稀奇事。
這一次之所以有影響。
實在是這場雨下的時間不好,下的不對。
果然晚上十天半個月下,那個時候,北方諸地的田畝谷物收割差不多,來一場雨,剛剛好可以滋潤一下大地。
以方便後續的土地耕種。
偏偏提前了十天半個月。
這兩日京城的一份份報紙上,都有留出一定的版面書錄降雨、水災之事。
老師現在所言,亦在其中,看來……軍機處對此也是有商議的,想來一些慣例的手段都會一一落下的。
這樣的事情對朝廷而言,不算小事,若言很大的事情,也不至于。
千百年,都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朝廷衙門自有一套專門應對的手段, 若說生搬硬套,自非如此。
大體步驟和法子是一樣的。
老師所問城外莊子?
那里的事情,姐姐都親自處理了,都有親自去瞧瞧,親自落下許多吩咐。
總體上,是有損失的。
其實,對于莊子上的莊戶而言,還好,對自己……有些損失,也不為大,自己並不在意。
自己可以不在意,另外一些人就不能不在意了。
對于京城、直隸、北方諸地的更多農戶人家而言,倘若谷物沒有及時收割,真的要有大麻煩了。
朝廷接下來就算給于蠲免錢糧,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日子艱苦還是會有的。
若是遇到地方官員不作為,那些人更難了。
當然,倘若朝廷沒有任何好的政策下達,仍舊收取今歲應該上繳的賦稅之物,那就……塌天之災了。
“這場雨下的不是時候,晚半個月再來,就好了。”
“朝廷這兩日就會頒下旨意,以應對諸般事。”
“再有幾日,想來這場雨的波及範圍也就出來了,希望不會很大。”
“民以食為天,谷物有損,一大災劫。”
“提前將谷物收割的,還能有些好處,沒有及時將谷物收割的,接下來會有不少難事。”
“京城的物價已經開始上漲了。”
“報紙在這一點很不錯,行當百業,都有明言,以往想要了解那般事,還要派人仔細打听打听。”
“有損的谷物!”
“昔年,我也曾外放為官,對于有損的谷物也有一些處理,大體用處不多。”
“要麼將可用的谷物烘干研磨成粉,好好存放,那是最好的結果。”
“要麼將發芽的谷物釀酒,只是……大多數人不太會,稍有耽擱,全部有毀。”
“要麼將那些不能食用的谷物當做牲畜所用的吃食,要麼扔入田地,增加地力。”
“鯨卿,你城外的莊子土地不少,接下來可以尋合適之法處理,盡可能降低損失。”
“……”
劉延頃背身在書房的靠牆書架前,伸手尋找著什麼,話語不停,說道大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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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雨剛落下兩三日,北方諸地的消息還沒有徹底送來,也就僅僅知曉直隸之地的動靜。
直隸之外,同樣有雨,具體情形如何,還未可知,只有等那些地方的情形匯報上來,朝廷才能有針對的去處理。
如果別的地方雨水很小,自然是一種處理之法。
如果雨水更甚京城,自當又是一種處理之策。
“嘿嘿,多謝老師提點!”
“說來,城外的谷物之事,那里的長者所言大體會廢棄一些不好的,另外一些可用的,會釀造醴酒。”
“畢竟不如真正的麥子發芽,釀造醴酒剛剛好。”
“等醴酒釀造好了,給老師這里送幾壇子嘗一嘗。”
“……”
秦鐘笑道。
老師不愧是老師,不愧是外放過的官員,不愧是真正做過實事的官員。
關于受災谷物的處理,真讓一些官員說……都不一定有多少可以說上來。
“醴酒?”
“那種酒水倒是還行,滋味是淡了些,喝著還是不錯的,起碼,不需要擔心醉倒。”
“對了,最近編書如何?”
“已經六月了,按照翰林編修的職責,應該編出一些了吧?改日拿來我瞧瞧。”
“朔北之事,當年我也是了解一些的。”
“……”
劉延頃將一本書從書架上找了出來,掃了一眼,搖搖頭放了回去,繼續尋找。
“綱目定下,如今編了一些。”
“這兩日我整理一下,給老師送來。”
秦鐘頷首。
在翰林院中,編書每日都有的,進度不為快,一年而觀,事情做成不難。
那就快了。
“宣南坊那邊所受的影響如何?”
“嗯,終于找到了,才數日不翻看,便是記不太清了,人老了,記性不如年輕時候了。”
“鯨卿,給!”
“這是前些日子一位老友的孩子送來的。”
“我當年外放的時候,老友是我的得力助手,只是……他的性子要強了一些,再加上我的緣故……。”
“都是陳年往事了。”
“今歲三月,他去了,年歲比我大一些。”
“這本書是他在外為官多年的心得之言,其中也有提及不少朔北的事情,我覺有些意思,于你編書或許用得上。”
“給,抽空瞧瞧。”
“看完了,再給我。”
“……”
再次從書架上找了一本書,劉延頃觀之,面上一喜,翻閱之,點點頭,繼而伸手遞過去。
“老師如今正是年富力強,何以言老?”
“廉頗當年都快耄耋了,仍可上馬統兵力退秦國呢。”
“……”
“書?”
“多年的為官心得之言?”
“這樣的書可謂是珍貴之物,一般都是傳家的。”
秦鐘驚奇。
走近數步,雙手將那本書接了過來,似乎……不是刻印的書,而是筆墨手寫的書。
——《方山農人》!
名字挺奇怪的。
這樣的書,其實不為罕見。
但是。
能夠流出去的不多。
一般都是仕宦之家秘傳的。
“老友的孩子沒有走仕途的,前些日子也是因事入京,來尋我為力,送上來此物。”
“為師本不想收的,最終……還是收下了。”
“至于那孩子所言之事,我覺不太妥當,便是沒有應下,但他目下應該還在京城。”
“唉!”
“終究是老友的孩子。”
“也不知他現在的事情如何。”
“鯨卿,無需多想,若然他的事情安穩解決,自然無礙。”
“若然難以解決,那麼,你就和他聊一聊吧。”
“好像是什麼票號的事情,先前听你說過一些那方面的事情,……現在說這些太早了。”
“……”
看著鯨卿將那本書拿在手中,劉延頃輕捋頷下短須,輕輕一嘆,自己也不願意如此的。
想著老友,想著老友的孩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一晃多年不見,老友今歲就去了。
這個世上,自己的朋友又少了一些。
看著那孩子,就想起老友。
欲要同鯨卿多說一些,又覺暫時沒有必要,說不定老友的孩子自己就能將事情解決了。
“……”
“老師,我明白。”
“若有所需,老師尋我便好。”
“身為老師的弟子,一些事情,老師盡管吩咐。”
老師所言听起來有些摸不著頭腦,大體上……自己還能思忖出一些事情。
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也非什麼可以輕而易舉解決之事,甚至于是尋常之法不好解決的事情。
老師的性子,自己了解一些。
既然于自己這般說,應該也是希望自己能夠想一個法子?
不過,目下都是自己猜的。
美人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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