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案斷案,這一點始終是無錯的!”
“至于它事,需要外在處理!”
文清兄所言的案子!
一樁樁、一件件……,不難判決。
依從國朝律例,就該那樣判刑,至于因此生出另外的一些事情,則不歸于案情之中。
但!
是否真的不歸于案情之中?
淳峰握著手中碗筷,低首看著碗中的飯菜,數息之後,再次看向文清兄。
他的意思自己明白。
然!
國法不容外情。
該怎麼判就該怎麼判!
對一些人寬容,就是對另外一些人不公平。
那人的老母和子女……因此餓死?則是另外之事,如若是自己牧民一方,當不會……,當極力避免那樣的情形。
至于其它地方。
話音剛落,欲要再言,心中不太痛快。
不太爽快。
法理!
人情!
禮儀!
……
有時候的確艱難。
有些案子的確特殊,有些案子看著簡單,實則牽連的一些事情……總是那樣令人棘手。
七殺罪!
其中殺人的罪過,民間之言,殺人者,人恆殺之,實則,七殺罪中,真正罪當斬首的……不過一半左右。
歷朝歷代,在制定律例的時候,已經考慮到許多情形!
“……”
“忠岳兄勿要多心。”
“我只是覺得許多案子,若是全部依從國朝律例而處置,未必就是最好的結果。”
“依從國朝律例處置,的確是最合適的結果!”
“翰林院內,我也有翻閱一些架閣庫的文書,也有一些刑名卷宗的存在。”
“同樣一個案子,不同的人審理,也許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但……大部分審理案子的官員心思都相仿,都希望合情合理合適的解決!”
“……”
劉東武拱手一禮。
觀淳峰神色微動,歉然一語。
自己所說那些,並不是要與淳峰的意見唱反調,並不是不同意淳峰的念頭。
而是!
同樣一件事,欲要完美的審判,非容易之事。
不是審判的不容易,而是考量衡量的不容易,尋常案件也就罷了,尤其是一些特殊的案件。
“……”
“唉,文清兄之意,我自明了。”
“只是,許多事情欲要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何其難?就如今歲陛下施為新政,我等覺得都是極好的。”
“對于一些人就不一定了。”
“……”
淳峰搖搖頭,亦是拱手一禮。
文清兄說的,自己都明白,正因為明白,才會更加堅定己身的心思,若是真遇到那樣的棘手案件。
穩妥的法子,便是依從律例。
而後,再考量其余諸般事。
若是事事都兼顧完美、多方滿意……,是不可能的。
縱然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人,在一些人的眼中,也非真的天下第一,甚至于是庸脂俗粉一樣的人。
案件不同。
人不同。
……
考慮的越多,越容易增添煩惱。
完全的依從國朝律例,是干脆了一些,是冷酷了一些,是無情了一些,實則,對于大多數人是公平的。
那!
或許就夠了。
文清兄是富貴人家出身,非貧苦之人出身,對于許多事情可能沒有見過,可能沒有听聞過。
自己!
是親歷的。
是親眼目睹的。
是親自所聞的。
……
對于最廣大、最普通的庶民百姓心中所想,自己是知道的,許多時候,許多事情。
那些人想要的只是一個公平!
想要的不多。
想要的很簡單。
只要按照國朝律例處理諸事,那些人就已經很滿意了,很感恩了,至于更多的一些事情?
也許,他們也需要,實則,他們更需要公平!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國朝各省各地,若是所有的官員都能夠做到忠岳兄這樣依照國朝律例處事。”
“其實,已經足夠了。”
“文清兄所慮,我覺則是在公平、公正、公開得基礎上需要考量之事。”
“那需要官府有不俗的財力、物力作為支撐。”
“你們說的都對。”
“……”
秦鐘再次喝了一口湯,今兒廚子做的牛骨蛋花湯味道還是不錯的,一百分的話,應該有八十五分左右。
很不錯了。
尤其,還沒有狠活的加持。
听著文清兄和忠岳兄言論那麼多,實則……二人說的是一件事,又非一件事。
歸根結底,也可以看做一件事。
都是上好的策略。
都是極好的法子。
都可以考量施為的。
“……”
“鯨卿此言,是那般。”
“國朝各個府縣的官員能全部做到以國朝律例審理一個個案子,已是極好極好的結果!”
劉東武也是輕輕一嘆。
有些事情說著很簡單,真正坐起來,非容易之事。
現在詢問翰林院內的所有官員,願不願意那樣做,絕對所有人都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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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全部外放府縣為事,真正施為的時候,或許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自己!
自己……也不確定將來自己的心思是否和現在一模一樣。
“公平!”
“公開!”
“公正!”
“鯨卿,你這三個詞說得好。”
“其實,天下間之所以會有那麼多蠅營狗苟的事情,就是因為這三個詞。”
“若是將這三個詞做好,任何地方,都當大治。”
“……”
淳峰也是大口喝湯。
自己和文清兄說了一大堆,不如鯨卿說的這幾句,無論再復雜的事情,能夠堅守最基本的一道底線……就很好了。
公平,是許多人都需要的。
公正,亦是如此。
公開,更需要。
“公平、公開、公正……,嗯,這三個詞細品味,其中有大丘壑,大文章!”
“……”
劉東武頷首贊譽。
三個詞,六個字。
說著簡單,寫著也簡單。
做到。
很難!
“鯨卿!”
“我猜著這個時候你們三個肯定在這里。”
“若非這幾日有些忙,我現在也在這里用飯了。”
“……”
話語閑談,三人說著另外的事情。
不時。
耳邊飄來熟悉之音。
“哦?”
“楊侍讀?”
“……”
秦鐘三人看了過去,皆起身,皆拱手一禮。
是楊侍講!
不。
接下來應該是楊侍讀了。
今歲,翰林院外放了不少人,自然需要一些人補上,楊侍講也是更進一小步。
大體定下了,也就這幾日了。
“鯨卿,慎言,慎言!”
“吏部的文書尚未……,慎言,慎言。”
“……”
楊侍講面上多笑意,走路帶著一陣春風,听著新的稱呼,心中還是很歡喜的。
先前,掌院學士和直學士大人吩咐自己帶著淳峰、鯨卿二人,就有感要更進一小步了。
現在。
就來了。
還真快。
雖如此,在正式文書尚未落下之時,還是謹慎、穩重為上,免得被宵小之人找茬攻訐!
“楊侍讀來找鯨卿的?”
淳峰好奇。
從先前的聲音判斷,大可能非找自己和文清兄的。
“是……宮里的?”
劉東武不確定一眼。
楊侍讀前來,肯定不會無事,尤其走路有些快,明顯有些急事,他們都只是翰林院的微末之人。
大事,輪不到他們。
小事?
楊侍讀也無需如此,直接派人前來就行。
唯有特殊的事情,還是緊急之事。
剛才更是直接喊著鯨卿,依從多月來的經歷判斷,大可能就是皇城了。
“你們倒是聰明。”
“是宮里的。”
“具體事情不知,人已經來了,馬車也來了。”
“鯨卿,快去吧。”
“翰林院內,也就你有這般殊榮待遇了!”
三天兩頭的去皇城,楊侍講心間深處多欽羨。
別看自己踏足仕途不少年了,別看自己現在要成為翰林侍讀了,實則……入皇城的次數屈指可數。
數月來,鯨卿入皇城的次數早早超過自己了。
這一點……要說不羨慕,是不能夠的。
要說十分羨慕,也是羨慕不來。
鯨卿入宮的事情,自己也不清楚具體之事,也不敢多問,只是偶爾聚餐的時候,听鯨卿簡言一二。
有時候是上皇的緣故。
有時候是陛下的緣故。
……
嘖嘖。
什麼是簡在帝心?
這就是簡在帝心!
一個人的仕途能否長遠,能否遠大,和才能有關,和另外的一些事更有關。
天下間的才能才學之士多了去了,也不見有幾個高官重臣。
尤其是翰林院的官,多多少少都是有才學的。
而未來的走向皆不一。
眼前三人,是去歲恩科三鼎甲,鯨卿名列第三,被陛下點中探花,听上去,不如狀元和榜眼。
實則。
踏足仕途之後,三鼎甲的身份已經漸漸不重要了。
鯨卿。
未來的仕途絕對不可估量,只要不犯根本性的大錯誤,怎麼也得是六部諸司的權重之人。
再加上鯨卿的才能和稟賦,更進一步?
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那個時候的更進一步,和才能的關系……更小了一些,就看誰更加的簡在帝心了。
鯨卿年歲如此,已經走在許多人的前面。
“……”
“鯨卿,去吧!”
劉東武二人相顧一眼,均搖搖頭。
按理說,一次次的也該習慣了。
然!
再遇這樣的事情,還是心中多有別樣的感覺。
“宮里!”
“……”
雖說入宮于自己不是稀罕事,但……入宮總得有一個理由吧?不知這次是什麼事!
輕聲念叨一聲,拱手一禮,沒有在飯堂停留,隨楊侍讀一起離去。美人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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