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我……我真的沒有銀子了。”
“兒子身上真的沒銀子了。”
“兒子的事情，老爺也知道一些，因娘娘的緣故，城中的營生沒了，如今的一些營生手段才剛開始。”
“別說賺銀子了，前期還要向里面不斷投銀子。”
“想要賺銀子，怕是還要再等一個月左右，下個月，老爺若是需要銀子，兒子手頭應該有些。”
“若是運氣好些，可能會賺的多一些，老爺需要，都給老爺！”
“……”
“老爺，兒子……兒子手里現在真的沒有銀子的，真的沒有，兒子最近連花滿樓都不敢去了。”
“……”
酉時二刻有余。
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窗外晦暗一片，寒風颯颯，不住作響，聲音在房內都可听見。
听的清楚。
賈璉！
一身錦繡，束發巾冠，不為珠玉明耀，己身已然俊逸有度，身材挺拔，觀之，翩然貴公子之人。
此刻，立于偏廳的一處沙發跟前，垂首垂手，隨口中解釋之言，腦袋不住搖晃。
銀子！
老爺又問自己要銀子？
上個月是正月，也是月初，老爺也是問自己要銀子，自己……自己多艱難。
今兒，二月初四，老爺又要問自己要銀子了？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上個月自己說過因營生之故，接下來幾個月手頭都會很緊的。
老爺！
還問自己要銀子？
還是要六千兩！
不是六百兩！
是六千兩！
老爺真當自己是金山銀庫啊？
老爺真當自己的是國庫啊？
真以為自己有花不完的銀子？可以隨時隨地的提取銀子？老爺……是如何覺得自己有銀子的？
自己如何給老爺那些錯覺的？
正月以來，自己的開銷……都明顯收斂很多很多。
盡管還有一些體己銀子，卻也是因營生進項缺失，不得不克制一二，除了一些必須的開銷，其余……都要斟酌斟酌。
畢竟。
沒有外在進項，就意味著坐吃山空。
若是再和先前一樣的大手筆，那可支撐不了多久，好在……再忍一忍，進項就快來了。
老爺！
他應該最不缺銀子的。
年關前後，許多人給老爺孝敬，還有上元節後的京城一些事情，自己估算著老爺起碼得了數千兩銀子。
具體多少。
自己就不知道了。
若說很多，也不太可能，府上不比當年，一些人趨炎附勢，看人下菜碟，孝敬也漸漸少了。
自己也有一些孝敬。
不多。
老爺那麼多銀子，自己還想要問老爺借銀子呢，老爺倒好，向自己借銀子！
開口就是六千兩！
老爺怎麼不向自己借六萬兩，借六十萬兩！
還真看得起自己。
銀子！
上個月就有主意了，就有打算了。
銀子！
無論有沒有銀子，肯定是不能借的。
借給老爺銀子，想要拿回來……就別想了，何況，自己現在的手頭的確有些緊。
更不會借銀子。
老爺自己的銀子不花，問自己借銀子花？
這是哪里的道理？
六千兩！
沒有！
語落，再次搖搖頭。
“璉兒！”
“這樣的話，和為父說一次就行了，這次……你又要拿這些話敷衍為父？”
“六千兩銀子，也許是有些難為你了。”
“五千兩吧，剩下的銀子……為父自己想辦法。”
“不要和為父說你沒有銀子的屁話！”
“你有沒有銀子，為父心中有數。”
“花滿樓你是去的不多，其它享樂之地去的不少吧？給你身邊那兩個小妾買首飾，就有銀子了？”
“還買了兩個包包？”
“起碼幾百兩銀子吧。”
“……”
“璉兒，為父再問問你，有沒有銀子？五千兩就行了，這次……想好了再說！”
“……”
輕捋頷下灰白須發，賈赦端量面前低頭婉拒的兒子，又說那些沒有銀子的屁話？
自己相信？
那樣的話說一次就行了，還要次次同自己說？
是覺得自己老糊涂了？
璉兒這小畜生有沒有銀子，自己心中有數，先前的營生紅火，璉兒對金石古玩采買不算多。
小丫鬟也沒有怎麼添置。
沒有花完的銀子肯定都存起來了。
小畜生！
一次次給自己打哈哈。
六千兩銀子都不借？
銀子！
若非自己遇到那件事情，又如何會對璉兒張開這個口！
若是交易會館的營生順利，五千兩銀子，轉手稍稍施為一下，就可再賺五千兩。
現在當無比瀟灑的。
自己還準備好好挑選一個小美人呢。
挑選江南的小美人，那種聲音柔美、身段裊娜的小美人，以自己的顏面，一千兩銀子拿下不難。
現在！
現在……一切成空。
該死的。
可惡的。
別讓自己查到他們是誰，非得全部打死，非得讓他們將銀子全部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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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子。
交易會館損失的銀子不只是自己所有，還有兩位朋友的銀子，銀子……都沒了。
這幾日……彼此正鬧得不太愉快。
璉兒。
小畜生，向他借一點點銀子都推三阻四，真真小畜生白眼狼，一點都喂不熟。
沒有？
裝窮？
近前一步，聲音沉沉，盯著面前的兒子，賈赦深深道，再回答不好，璉兒他知道後果是什麼！
“……”
“老爺，兒子……兒子真的沒有銀子！”
“老爺一下子借這麼多銀子，老爺莫不有急事？若可……兒子現在就回去整理一下家當。”
“明兒先典當一些銀子。”
“年關前後，茂兒收的金銀項圈、長命金鎖，金銀錁子……不少，那些玩意，茂兒現在也用不上。”
“兒子……兒子先典當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老爺為難！”
“巧梅他們……，上個月，兒子的確為她們買了一些女人家用的東西，她們畢竟是兒子身邊的人。”
“一年頭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爺說的那兩個包包，其實都不是新品。”
“所以便宜些，也沒有數百兩。”
“……”
“老爺，老爺息怒，兒子……兒子現在真的沒有銀子了，老爺，給兒子一天時間，籌集五六百兩。”
“嗯，再加上巧梅她們的首飾，一千兩應該不難。”
“老爺，兒子身上別的銀子，都投入宣南坊營生了，真的沒有多余銀子了。”
“老爺……。”
“哎呦……，老爺，別打……，兒子……兒子真的沒有銀子了。”
“……”
“……”
賈璉身軀顫顫。
老爺相召自己商談事情，在得知老爺要問自己借六千兩銀子的時候，自己……心中就有所料了。
可！
還是沒有想到老爺這一次……都沒有說什麼話，就開始打自己，還是用……用千層納底的鞋子？
哪里來的？
看上去像新的？
老爺提前準備好的？
這……。
賈璉心中多難受。
老爺也準備好揍自己了？
這……。
既如此。
銀子就更加沒有了。
說了一大堆，老爺還是動手了，動手的力量也越來越強了，一個不注意，被老爺一腳踹在小腹。
忍不住，直接倒坐在地上。
“璉兒！”
“這次為父遇到了一點事情，只要你借給為父五千兩銀子。”
“下個月，嗯，下下個月，為父肯定還給你。”
“為父還可以與你寫就文書！”
“……”
“璉兒，你現在拿出五六千兩銀子絕對不難，幫助為父渡過眼前的一件小事，為父不會虧待你的。”
“這樣吧。”
“你借給為父五千兩銀子，為父身邊的那些小丫頭，你隨意享用，看上哪個，就要走哪個。”
“那個叫做小苗的，那丫頭還是很有妙處的，為父看你對她有些意思，今兒她就是你的了，就在你身邊伺候了。”
“為父的誠意夠不夠？”
“听話！”
“為父剛才……沖動了，來……，起來！”
“起來！”
“若非為父真的遇到一件小事，也不會和你張開這個口的。”
“為父手中還是有一些銀子的。”
“璉兒，為父生你養你，這些年來，若非為父，你在京城能這般瀟灑自在？”
“為父之前離開京城的時候，你過的什麼日子。”
“為父回來後，又如何？”
“……”
“這里有紙筆，你寫文書，借給為父五千兩銀子，下下月絕對還你。”
“為父的事情若成，萬千兩銀子唾手可得。”
“璉兒，听話！”
“……”
賈璉手中拿著一只半成品的鞋子，這是身邊的妾室所作，剛才來這里的時候，順手拿的，想來應該用得上。
璉兒。
真的用上了。
這個小畜生，真是白養他這麼多年了，一點點體恤之情都沒有，一點點孝敬之心都沒有。
忍不住又踹了好幾腳。
然！
銀子的事情為上。
想著以前揍璉兒的結局，賈赦強行停下動靜，放下手中的半成品鞋子，伸手將略有狼狽的兒子拉起來。
銀子！
那才是重要的事情。
璉兒現在拿出五六千兩銀子肯定不難，剛才說的那些話騙騙別人還行，騙自己不足夠。
話語間，面帶笑意。
拉著璉兒走到一處書案前，上面筆墨紙硯都在，可以寫就借銀文書的。
自己，不會賴賬的。
顏面！
這一次給璉兒夠夠的，璉兒對自己身邊的一兩個丫鬟有心，賞給他，還落下這樣的文書！
如此。
璉兒可就不能不知好歹了。
听話才是好孩子！
美人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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