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的意思是,老烏這樣做,不光可能被熊亞軍的兵攻擊受傷,而且還可能受到處分。
宋盞知道自己有點沖動了,他咬牙道︰“教官,我們……”
王猛看向7連的每個人,點頭道︰“你們都是我帶的好兵,我知道你們也是一身熱血。”
“但你們忘了麼?第一天我教過你們什麼?紀律是最重要的。”
“我當你們一天教官,就是你們一天的最高長官。軍人就該服從命令!”
“現在,我要你們所有人歸隊,能不能做到?”
7連眾人紛紛喊道︰“教官!”
有的女生已經開始哭了。
熊亞軍這時也冷靜了下來,他知道萬萬不好再起沖突,說道︰“王猛,把7連帶離訓練場。”
王猛回答︰“是。”
然後王猛下令道︰“7連全體都有。”
“集合!”
7連眾人都沒有行動,而是看向宋盞。
宋盞喊道︰“教官的命令沒听見麼?”
“集合。”
7連眾人原地集合。
王猛喊道︰“立正!”
“稍息!”
“立正!”
“向右轉!”
“齊步走!”
7連在王猛的命令下,不得不離開訓練場,這是他們對王猛的尊敬,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顯現出不服二字。
其他連隊的同學們也被各自的教官控制住,只是看著7連撤離。
江雲杪看到宋盞痛苦的表情,悲憤郁結于胸。
這時,宋盞突然帶頭出聲唱道︰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宋盞開始唱後,7連的所有人都跟著唱這首軍歌。
這是他們7連第一天學的軍歌,也是只有他們7連人才會的軍歌,是7連的連魂!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同志逾十萬!”
7連的歌聲再一次響徹在訓練場,但他們的聲音是那麼孤單,被教官按住的其他連隊,好像是在看著自己的同學們被強權壓倒,卻無能為力。
“誰也不許去。”教官們警告著自己的連隊。
有的同學說道︰“教官,我們不去,不代表我們不能唱,不能說。”
其他人響應道︰“對,我們可以唱,可以聲援7連。”
雖然大家記不住7連所唱的軍歌歌詞,但是大家可以跟著哼哼,有不少同學听了一遍,也能記住幾句。
有的記住了“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有的記住了“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有的只記住一句——“一呼同志逾十萬!”
是我的,我們是同志,我們應該一呼百應。
于是整個訓練場上,在其他連隊們目送7連離開的時候,除了7連的歌聲外,還夾雜著其他連隊的和聲。
這讓這首軍歌產生了不同尋常的意義,誰也沒有想到,這場鬧劇的收尾,最後竟然把整個08級新生們擰成了一股繩。
過去的一周里,這些“新兵蛋子”認為教官是和他們一起的,而現在,他們才明白,教官始終是團長的兵,而他們自己,才是自己的教官。
因為自己是自己的教官,所以就要教自己,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以及自己所應該追求的,公平和正義。
——這是半個月軍訓里最重要的一刻。
目送7連離開,王猛眼中的淚花被按了下去,這個鐵打的漢子,從不落淚,但這一次也忍不住地哭了。
王猛嘴唇輕輕地抽動著,好像是在跟著唱7連的軍歌,但他的聲音又發不出來。
7連被帶離了訓練場,宋盞宣布男生和女生各自回到宿舍休整,但江雲杪和萬梓蓉等人沒有走,而是找了過來。
此時宋盞正和喬輝、老烏等人說話。
“這個事情,學校和軍隊那邊很可能會追查下來。”宋盞嚴肅道,“到時候要是問誰泄露的“教官是師長勤務兵”這事,大家都統一口徑,就說是我說的。”
喬輝說道︰“我說的就是我說的,如果我沒挑這個頭,事情也不至于這樣,一人做事一人當。”
宋盞說道︰“我是連長,听我的。”
“你說了大家也沒人信,都是以我的話為準。”
“而且,我對學校更重要,真出事了,學校肯定保我。”
“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而是權衡利弊。”
宋盞這話不假,他知道,如果真有處分,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但是落到喬輝身上,那他之後的保研和就業等出路就難多了。
宋盞說完,又看向老烏道︰“老烏,你剛才和團長正面對峙,我估計他記住你了。”
老烏笑道︰“記住就記住,他記住我了,同學們還記住我了呢,不虧。”
宋盞笑道︰“你倒是挺樂觀。”
“放心,我去想辦法,學校處罰你,就必須得顧及咱們這屆所有同學的感受,如果真下了這種決定,我們會聯合起來給你討回公道。”
江雲杪說道︰“沒錯,其實其他連隊都是和我們一條心的,只是教官壓著,他們也沒辦法。”
老烏笑道︰“我就是一個踢足球的,學校啥樣我都不怕,又不影響我踢球。”
老烏是條漢子,這讓暗中觀察的萬梓蓉對他更刮目相看。
“沒事,要真因為這事你念不下去了,就跟我回重慶。”萬梓蓉說道。
老烏笑道︰“辣婆娘,想拴住我,門都沒有。”
萬梓蓉追著老烏一頓猛打,喬輝等人也離開了,只剩下江雲杪和宋盞。
江雲杪看宋盞表情依舊嚴肅,問道︰“你還在擔心他們麼?”
宋盞搖頭道︰“剛才說的都是以防萬一,為了讓他們安心。學校終歸會站在我們這一邊,軍訓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
“我其實更擔心的是王教官。”
江雲杪點了點頭,她明白,畢竟王猛還會一直在熊亞軍手下服役,這次得罪了熊亞軍,他們這些學生可以一走了之,王猛又該怎麼辦呢?
“我……我去找小叔。”江雲杪決定給江培年打電話說一下情況,希望能夠幫到王猛。
而宋盞也有了自己的決定,他不可能放著王猛不管。
這次看著是王猛听了熊亞軍的話給7連壓下來,但實際上,王猛是在保護他們。
7連這邊離開訓練場後,其他連隊也不得不接受這次會操比賽的結果,但卻沒有一個人鼓掌,整個比賽最終以鬧劇收場。
而當晚,京城衛戍區的領導和京大本部領導們也都趕到了軍訓基地,軍訓基地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