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盞這一躲似乎扭傷了胯，他走過來的時候一瘸一拐，移動得很慢。
陳子恆也不急，他有的是時間等著他。
秘書小王忍不住勸道︰“陳總，宋盞看著已經服軟了，沒有必要這麼逼他吧？”
陳子恆哼了一聲︰“你在教我做事？”
秘書小王趕緊說道︰“不敢，只是我怕這小子懷恨在心，反而會做出什麼傷害陳總的事情。”
“陳總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陳子恆慢悠悠道︰“你都已經看出來，我哪能不知道呢？”
“你見過鬣狗麼？那種非洲草原上的鬣狗，凶狠，狡猾。”
陳子恆思維跳躍，秘書小王沒敢接話。
陳子恆繼續說道︰“鬣狗生性難馴，但還是被非洲部落的那些野蠻人給馴服了，帶著嘴套一輩子做捕獵工具。”
“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麼？”
秘書小王說道︰“不知道。”
陳子恆說道︰“很簡單，一個字，打。”
“打？”秘書小王重復了一遍。
“沒錯，就是打，棍子招呼，一直打到服為止。等鬣狗徹底服了，它比你想象中還要溫順。”
“這個過程會漫長一點，但是如果不打服，那麼以這種動物的狡猾程度，必然會在狩獵中反噬主人。”
陳子恆重新戴上手套︰“我可不想被咬一口。”
當陳子恆正在和秘書分享著他的訓犬理論時，宋盞走在了人生中最漫長的路上。
從球洞到發球區的距離有多遠？
100米？150米？還是200米？
宋盞不確定，但他走了至少5分鐘。
這5分鐘里，他想了很多很多。
從陳子恆高爾夫球飛來的那一刻，宋盞就知道了，他和陳子恆只能是敵人。
但敵人只是關系，並不代表事實，也就是他現在似乎還不配成為陳子恆的敵人，對方也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高爾夫球是奔著他而來的，宋盞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僥幸躲開，而是被球結結實實地打在太陽穴上，是否會直接被打得昏死過去。
也許會。
到那時陳子恆一定會被追究責任，但宋盞知道，陳子恆有能力逃避懲罰，誰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想到這里，宋盞感覺到一陣冰冷，好像暖春後又吹來了一陣寒風。
弱肉強食，這個成人社會的生存法則就這麼赤條條地擺在了宋盞的面前，以一種他不願意接受的姿態，灌輸給他。
前世宋盞作為普通人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掙扎，與人競爭互有勝負，這些都在他接受的規則之內，成敗皆透明。
但重生後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他終于算是小有成就，但這也讓他闖入了另一個新世界。
在新世界里，他什麼也不是。
宋盞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自己多麼微不足道，也從沒像現在這樣感覺到陷入塵土的卑微。
他好像他手中的這顆高爾夫球一樣，能夠被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宋盞憤怒麼？
憤怒。
想要報復麼？
想。
但他能做什麼呢？
哪怕拿刀子捅在陳子恆身上，也只會被對方的保鏢攔住，然後暴打一頓送進局子而已。
宋盞這一刻對權力的渴望達到了巔峰，或者說，他對于不被任何人忽視的地位的渴望，達到了巔峰。
這種渴望是一瞬間激發的，卻像野草在內心瘋長。
宋盞重生前渴望成功，渴望配得上衛泠然。
宋盞重生後也渴望成功，渴望重活一世不留遺憾。
但這種渴望更多地像是實現一個理想的目標，理想嘛，追求嘛，說白了也不過是人在生存之後的精神需求而已。
但現在這一刻，宋盞的渴望是一種超越了精神需求的渴望，是一種對不安全保持警惕的本能。
他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有人就是要踐踏他的時候，他毫無辦法。
宋盞慶幸這種渴望來得不算太遲，也讓他沒有在此時被憤怒沖昏頭腦，而是在不停地思考下一刻要怎麼做。
“剛才抱歉啊，沒有打到你吧。”
宋盞終于走到了陳子恆的面前，陳子恆關心道。
宋盞正了正帽子，擠出一絲笑容︰“沒事，是我剛才撿球扭到的。”
“草地有一點滑。”
陳子恆驚訝道︰“哦？你自己扭的？哈哈哈，那就好。”
“沒事的話，我們繼續吧。”
宋盞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陳子恆接下來還有沒有別的手段，但他不打算等下去。
“陳公子，不，陳總，我剛才有好好地考慮了您的建議。”
“我覺得您是一個不錯的合作伙伴，也許我們合作會讓公司發展得更好。”
“哦？”陳子恆再一次驚訝道，“你可真厲害，陪我運動還能夠想商業上的事情，我可是一點也分心不了。”
宋盞說道︰“哪里，我只是更擅長做這些。”
陳子恆當然不相信宋盞這麼快就服軟了，但宋盞的低姿態確實有一點突然。
他是真心想合作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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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至少對宋盞來說，永遠不會。
但現在陳子恆盯著冰糖科技，他什麼也做不了，于是他想著至少也要讓公司先恢復運轉，再考慮如何拆分和轉移。
無論是搬到上海，或者干脆成立另一家公司，將冰糖科技核心人員轉移重新再來，都好過現在被掣肘。
陳子恆不管宋盞是不是真心服軟，但他總有辦法對付。
“哎，既然你這麼著急，那就辦正事吧。”陳子恆擺了擺手，秘書小王把合同遞給宋盞。
“我听說你手里有50的冰糖科技股份，我也不多要，轉給我40，我們合作就算達成。”
“皆大歡喜，如何？”
陳子恆說得輕描淡寫，宋盞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40？比之前30還多？
宋盞剛接過合同，還沒來得及看，便被兩個保鏢請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桌上有早就準備好的印泥和筆，只等他完成簽字。
宋盞這一刻才明白對方為什麼讓自己一個人來了，這種合同簽訂是否具有法律效應他不知道，但他明白，陳子恆有辦法讓合同生效。
宋盞遲遲沒有動筆，陳子恆甩了甩球桿，怒斥道道︰“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宋總剛才扭到了身體，行動不便，看不見麼？”
“快，你們幫幫手。”
保鏢們接過命令，上前就按住了宋盞的手。
宋盞攥緊拳頭，卻被保鏢一點點掰開手指去按向印泥。
這些保鏢都是部隊出身，哪怕不是什麼兵王，對付宋盞也輕而易舉。
“⺪，陳子恆你個王八蛋。”宋盞終究是壓抑不住怒火罵道。
陳子恆掏了掏耳朵，就當听不見。
馴犬嘛，狗叫兩聲又有什麼關系呢？
正當陳子恆得意之時，一道急促又憤怒的女聲嘶喊著傳來︰
“都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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