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顏點了點頭，說道︰“你看出來了？”
宋盞分析道︰“你回憶一下，剛才梁主任的話里，最重要的是哪個信息？”
傅朝顏說道︰“是那個解決辦法麼？”
“證明咱們沒有違規，盡到了監管責任，證明發帖人是自願行為？”
宋盞搖了搖頭，說道︰“這些他自己心里就清楚，誰都知道明面上要這麼做。”
傅朝顏催促道︰“不對麼？那你倒是說呀？”
宋盞說道︰“我覺得，梁主任剛才在電話里，有兩條信息值得關注。”
“一是他說楊副局長已經過問，也要求依法辦事。”
“這個楊局長是誰？之前和咱們打過交道麼？這種輿情有必要親自過問麼？”
傅朝顏被宋盞問住了，想了想說道︰“沒什麼印象，一般我們對接的都是梁主任，而且其實文化局很少接觸，如果不是收到罰單，我都快記不得有這一號人。”
宋盞點了點頭︰“那就對了，這個楊副局長摻和進來很不正常。”
宋盞接著道︰“第二是梁主任給了個下周一的最後時間，看樣子，下周一如果沒有結論，我們就必須要暫停網站整改。”
“今天是周六，也就是明晚之前要處理好，這估計肯定來不及。”
傅朝顏說道︰“是呀，好幾條帖子呢，而且我听厲俊說用戶都是新賬號，也沒什麼歷史記錄，找到發帖人這種事，無異于大海撈針。”
宋盞點頭道︰“是的，所以咱們現在總結一下。”
“突然出來的帖子，收到舉報了馬上下了罰單，而且還有副局長過問和截止時間，這一環套一環，是組合拳啊！”
傅朝顏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被針對了？”
“校內網？還是別的競對？”
宋盞說道︰“不好說，都有可能，有可能是商業競爭，也有可能是報復，只是我有預感，這事肯定有人指使。”
“不過選在這個時間也挺微妙的，畢竟現在這個整改的理由，多少有點牽強，如果幾條帖子都能成為整改的理由，那幾家競對有這種指使文化局的本事，還能等到今天麼？”
傅朝顏說道︰“有沒有可能是我們前不久發出去的年度總結報告，讓他們感受到了危機，于是動用了關系呢？”
宋盞說道︰“有可能，不過我猜測，現在要麼對方就要我們把網站停了，那搞鬼的就是競對，畢竟停了網站對他們最有利。”
“要麼，就是別人做的，那停了網站對他沒好處，肯定會有別的方式和我們談判。”
傅朝顏覺得宋盞說得有道理。
“那我們還查不查發帖人？”傅朝顏問道。
“查，當然得查，這些發帖人肯定是故意的，抓住了之後，哪怕不是應付文化局，對外界我們也好解釋不是麼？”宋盞說道。
想到這里，宋盞感覺到有點失落。
“你怎麼了？”傅朝顏問道，“有點氣餒？”
宋盞笑道︰“我知道這是一個小坎，咱們總能過去，就是感覺到明槍暗箭防不勝防，這是不是就是商業競爭的本質？”
傅朝顏說道︰“我也沒經歷過，咱們一直都是踏實做事，但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一起面對，肯定能挺過去。”
宋盞說道︰“其他人都忙起來了，咱們也動身吧。”
傅朝顏問道︰“去哪？”
宋盞說道︰“去文化局，解鈴還須系鈴人，咱們去文化局當面再找梁主任問問，如果能見到他口中的楊副局長，肯定是最好的。”
“好。”傅朝顏說道。
宋盞和傅朝顏這邊剛出發，京城市文化局主管網絡市場監管工作的楊聯楊副局長，此時正在辦公室接待一位年輕人。
年輕人大概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風度翩翩，穿著藍色的高定西裝，正用噴壺給辦公室里的君子蘭澆水。
他動作熟練優雅，對君子蘭的葉片情況了如指掌，不知道的還以為花是他養的呢。
“楊叔這君子蘭有年頭了吧。”年輕人問道。
“還行，十幾年了。”站在年輕人身後的楊聯笑道，等年輕人把噴壺里的水用完，他又遞過來一只裝滿水的噴壺上去。
“不用不用，澆水太多也不好，楊叔你養這麼多年，這點還不清楚麼？”年輕人教育道。
“哈哈哈，我就瞎養。”楊聯頗為尷尬地說道。
“怪不得。”年輕人直起身，從兜里掏出一只手帕擦了擦手，坐到沙發上說道︰“我看這君子蘭半死不活的，怕是好多年不開花了吧。”
楊聯說道︰“嗯，有五六年了，都說君子蘭養三五年就能開花，我這養了十幾年，就開花一兩次，不過養久了有感情，我就帶著它一路過來。”
年輕人笑了笑︰“那您還挺懷舊的，把這花一直帶在身邊，它跟著您，有福了。”
楊聯笑了笑︰“也沒什麼大福，我什麼樣，它什麼樣唄。”
年輕人說道︰“哪能呢？有福，有福。我看這花葉子也養得差不多了，開花條件是夠的，可能就是換換位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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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明個，您試試，把它擺在朝陽的位置，這陽光足一點，說不定就開了。”
楊聯說道︰“曬太陽？那不得給花曬死了。”
年輕人笑道︰“人都得曬太陽，花也得曬呀。沒事，花自己知道跟著太陽走，它精著呢。”
楊聯和年輕人對視一笑，說道︰“好，改明我試試。”
“再說說你的事吧。”
“那個冰糖科技，到底哪得罪你了？”
年輕人聳了聳肩，說道︰“沒得罪我呀？”
“我就是偶然看到了那種貼子，您知道的，咱是有紅色基因在，嫉惡如仇啊，眼里容不得沙子。”
“這種事，我肯定得管。我自己是個廢物，所以這不就想到楊伯伯了麼？”
年輕人說得輕松，楊聯卻是沉默不語。
“不好辦麼？”年輕人問道，“楊伯伯，您依法辦事，您就當我是一個普通的舉報人，別把我當我爸的兒子。”
“您看成麼？”
楊聯只能笑了笑，心中卻不忍不住罵娘道，你還能換個爹不成？
“要求整改肯定沒問題，不過如果他們繼續向上反映，其實也按不住多久，畢竟這種事情，說到底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問題。”楊聯解釋道。
年輕人喝了一口茶，說道︰“沒關系呀，咱們是文化人嘛。”
“講道理的，以教育為主，教育老實了就行。”
“如果教育不了，咱們再抽他嘛。”
“抽幾次就好了，您說呢？”
楊聯冷汗一冒，說道︰“對頭，對頭。”
楊聯想著，誰惹上這個小祖宗，才是真的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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