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突然提到“報酬”的事，周杭怔了一下，連口中咀嚼著的炸雞排似乎也沒了味道。
他微微蹙起眉頭，不是忘了這事，但每每記起此事，總會憂心忡忡。
當時自己是不是太魯莽了？看到李四海恢復健康後，又覺得這一切值得。
李四海扭頭看著周杭，他堅定且溫和的眼神令周杭放松不少，他回道，“嗯，知道了。”
蒂娜看出周杭的為難，想著現在是一個團隊的，阿奇姆也是自己同事，隨口說道，“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
陸司哲舉手說，“我也去。”
鄭育康說他也想去，李秀媛嚴肅說道，“這事就不要亂摻和，”她視線轉向陸司哲，“司哲，你們一定要小心，情況不對，立刻按下通訊器，我這邊會馬上收到信息，趕往支援。”
李秀媛所說的通訊器是他們手上戴著的黑色手表，佩戴者距離在區域內受干擾程度會被降到最低，易于獲得對方位置，緊急情況才會使用。
鄭育康有點沮喪，他本來想去參觀一下的。
李秀媛放下手中刀叉，繼續說道，“情況我和楊中將說了，如果明天沒什麼問題，後天就會撤離錫爾西。”
李秀媛看了看蒂娜和薩莉，“天文台和地球社若要堅持進行此次活動，我方絕不干涉。”
蒂娜和薩莉的視線齊齊看向周杭，心想跟外星人聯系最密切的人不去了，他們又何必去惹那些像是神的外星人。
李秀媛沒再說什麼，吃完晚餐後，自顧自地起身離開了餐廳。
外面的雨還在下，像是要將一年的降雨量全部在今天下完，這雨努力沖刷著人間骯髒的罪惡。
回到房間，周杭坐在沙發上放松，他閉著眼楮，听著外頭嘩嘩的雨聲，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
“周杭。”李四海在叫他。
他睜開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四海，他上半身沒穿衣服，背對著他。
“現在怎麼樣？陸司哲給我看過照片，我後背的淤青真嚇人。”
李四海後背光滑白皙，不像受傷時那般布滿駭人的淤青。
“看不出了，你覺得還疼嗎？”周杭有點擔憂地問道。
李四海搖搖頭，隨手將衣服穿上，“不疼了，感覺現在比今早好多了，晚上也有胃口吃飯了。”
周杭仰頭靠在沙發上，出神地望著黃色的天花板，嘴唇翕動，呢喃道，“四海，我們太脆弱了，萬星人眨一下眼就能讓我們死。”
李四海深有體會，他苦笑道，“畢竟我們沒有金剛不壞之身。”
“人類與外星人這場戰爭，我覺得人類輸定了。”周杭眼底的光明明滅滅，像是漆黑燈籠里搖曳的火苗。
李四海坐到他的旁邊，學著他的樣子靠在沙發背上，他平靜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還在這里努力什麼呢？”
周杭扭頭看了眼李四海的側臉，他的神情沉著淡然，像是沒什麼能驚擾到他。
“四海，我告訴你，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李四海也轉頭看向他，看到了周杭眼中星辰一般閃爍的光，他深深地被那光所吸引。
周杭微笑說道，“我能感覺到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推著我往前走，我就想看看，結局會是怎樣，也許現在由我們來討論結局並不合適，我心里的聲音告訴我，一直走下去就會有答案。”
李四海被周杭的情緒所感染，他嘴角含著笑意說道，“是嗎？如果中途死掉了怎麼辦？”
周杭無所謂地說道，“死掉就死掉，就讓其他人去尋找答案吧，這個故事並不需要主人公，每個人都有可能找到對于他來說最為震撼的真相，由著這個真相，帶領他看到新的世界，尋找自我，認清自我，也許我們不應該那麼在意結果，而是這個過程最終會賦予什麼給我們。”
李四海怔怔地看著周杭，轉而笑道，“你發燒後倒是成了一名思想家。”
兩人閑聊一陣，有人敲響了他們的房門，起初還听不太清，李四海仔細听了後，對周杭說，“是司哲。”
李四海起身快步走去開了門，看到了陸司哲臉上的不安，他疑惑問道，“司哲，怎麼了？”
陸司哲的視線穿過李四海，落在沙發上坐著的周杭，他說，“亞歷山大來了，就在樓下大廳。”
“亞歷山大？”周杭瞳孔微睜，他猛地站起身來，走向門口，“在埃巴格洞發現布里安娜的亞歷山大？”
“就是他。”陸司哲肯定地回道。
周杭看了看身邊的李四海，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有意思，居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他們坐電梯的時候，周杭忽然說道，“你們還記得我講過的在埃巴格洞的遭遇嗎？”
“記得，怎麼了？”李四海一邊回道一邊拉起外套的拉鏈。
陸司哲敏銳地捕捉到周杭眼底的興奮夾雜著一絲不安，他在電梯屏幕跳動的數字，很快電梯門開了。
他們走出電梯，繞過拐角，從一邊的虛假綠植經過，來到大廳，發現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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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接到總部電話，說是亞歷山大聯系總部，說他會于今晚抵達滿月酒店。
蒂娜把這消息跟李秀媛和薩莉說了，其他人听了，回想起周杭的敘述，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忙不迭地跟上。
在門口附近站著一個瘦弱的年輕男子，黑發藍眸，穿著卡其色的工裝褲，上半身穿一件黑色的夾克，此時他全身濕漉漉，雨水未能刷去他臉上的髒污，一顆顆雨珠從他發上滴落，他目光失焦地望著某處，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生氣，更像是從湖里爬上來的水鬼。
看到亞歷山大那張臉，周杭忽然記起了一件事。
周杭繼續剛才的話題，“在我最後的講述中，我忘了提及亞歷山大，他自然而然地從我的敘述中消失了。”
李四海疑惑反問，“他不是死了嗎？”
“我沒說他死了。”周杭堅持道。
“可你說全部人死了。”李四海的目光轉向亞歷山大，總覺得那人有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周杭感受到莫名的顫栗，他吐出一口氣，慢慢說道，“我忘記他是什麼時候從我記憶中消失的，在逃跑的過程中，我自然而然地認為亞歷山大肯定也死了，可事實是，他並不在我的視野里，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陸司哲的注意力也在亞歷山大身上，他嘀咕道，“這重要嗎？在那種鬼地方，要真像你說的這麼危險，他肯定是死了，只是你沒看到。”
周杭緩緩搖頭，臉上表情逐漸變得僵硬，“我們都忘了一件事，特別重要的一件事。”
周杭話音剛落，他就注意到亞歷山大此時正用著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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