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孫秀文，他還關注著王小芹。
那天見完大隊長，他就避著大伙私下跟王小芹談了一次，他把話說的很隱晦，只是透露了一些自己對未來的看法，包括高考、經濟開放等等大趨勢的預測，並且建議她，必須立刻行動起來，投身到復習當中，為考大學做準備，否則將會跟不上王圓圓她們幾個的腳步，以後的五年，十年，二十年，日子會一落千丈。
他鼓勵王小芹基礎差也能補回來，只要下決心，肯定能考上大學。還在日記本上寫了一句話撕下來送給王小芹——想要成為新的自己，就必須得殺死過去的自己，王小芹，未來你一定會有脫胎換骨的人生。
他也不知道王小芹听進去沒，反正那天她離開的時候表情挺恍惚的。
沒過幾天，看到她真的跟田明芳一塊認真復習，韓順利就放心了。
夢醒以後他最掛念的就是她了，他們兩個從某種意義來說，都是夢境那輩子命運最淒慘的可憐人，幸好他還能改變，借著自己的先知優勢，帶著王小芹一起改變上輩子的悲苦命運。
他還想跟王小芹結婚的，這念頭是上輩子臨死前就有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就看王小芹很順眼了，不過這事也不急，他也不是莽撞的小伙子了，成熟男人有成熟男人的方式方法。
大伙這邊都忙著復習，汪建華和宋宵那邊一如既往的忙中有閑，村里時不時過來看病治傷的。隨著衛生站的建成，附近幾個大隊知道後就有不少隔壁村民慕名過來看病的，有時候忙起來就是一上午。
這樣的日子也是很充實的，王圓圓把年後辦掃盲班的事又跟李金響提了一嘴，李金響十分支持，說是年後只要參與掃盲班的知青，酌情降低工分要求，這就相當于是變相的給大家減少勞動時間了。
再有一個多星期就放年假回家了，韓順利他們三個比大伙提前一星期出發去石市，僅剩的幾天時間，大家都在抓緊時間看書，宋宵和汪建華主動承攬了做飯的活兒。
這段日子一有時間宋宵就去鎮上采購，各種葷菜也是隔三差五就上桌，先做了一陣子紅燒肘子，接著大伙就發現菜單變了，成了鯽魚炖豆腐。
自打這道菜第一次上了桌，獲得大家的一致好評之後，接連三天都有這菜，大伙有時候懷念他以前做的菜，想讓他換個口味，他就一本正經地說“還差幾次，做完就開啟下道菜。”
大伙也是沒鬧明白，也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難不成要湊成一個吉利的數字？
問他下道菜是什麼，他難得支吾了一下，接著就神神秘秘不肯多說了。
大家自然也不去深究，畢竟有人做飯，還頓頓有一道葷菜的日子相當滋潤，雖說大伙是一起湊錢湊票，但魚錢宋宵也沒朝大家認真算過，白曉曉提過幾次，每次他都是擺擺手說是，自己在鍛煉廚藝，大家幫忙品鑒的報酬之類的話。
大伙覺得難為情，展宏瑞就出面調侃，“放心吧，你們吃不窮他，衛生站給他劃一份工資，他在部隊那邊還領一份工資的，家里也不缺錢，他爺爺也是老干部待遇。”
宋宵的身世相對于展宏瑞要神秘不少，大家就知道宋家也是紅色家庭，三代從軍，能隱約感覺到是個分支龐大的大家族，但具體就不清楚了，他很少提到他爺爺，不像展宏瑞，一提到家里老爺子那股驕傲勁兒，他則是很低調，基本不提及家庭情況，提到最多的經歷是自己在部隊附屬醫院做心外科醫生的往事。
日子一晃就到了韓順利他們三個臨走前。
韓順利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三人定了後天出發的票，大家就決定在他們臨走前一起去國營飯店聚餐一頓。
其他人比他們晚走一星期，也算是在臨走前趁著人齊全的時候順道一起聚了。
這天一大早，吃過早飯，大伙就一起出發去鎮上。
這邊呼啦啦一群人走了，經過前院圍牆的時候，周桂蘭正好出門，就在屋檐下站著，听的清清兒的。
那邊熱熱鬧鬧，也襯著老院這邊有種真實的衰敗淒涼感，自從田明芳和王小芹相繼都去新院那邊住，老院這邊就相當冷清了。
尚國勝現在對她格外防備，平時見面連話都不說的，她又不想跟郭振興走動的太明顯，只能刻意疏遠著，有時候一天到頭下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到傍晚清清嗓子，嗓子都是啞的，因為太久沒張口了。
郭振興隔三差五在外面喊暗號，她都只當沒听見，干脆不去赴約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她現在顧不上郭振興高興不高興的，只想確保自己不被人揪到小辮子，馬上年假了，堅持幾天就回家了。
還有個事兒，讓她最近心里一直在打鼓——韓順利最近的態度，太讓人迷惑了。
她本來還嚴陣以待，等著韓順利沖過來扯皮算賬，甚至覺得可以借此做做文章，比如激怒韓順利，讓他再犯點錯什麼的。
沒想到一天天過去了，就听說韓順利醒過來了，听說能下地走了，听說他還跟新院那邊處的不錯了，甚至有時候隔著牆還能听見他說話的聲音，那是一種很平和很坦然的聲音，跟他以前的說話方式不一樣。
但他愣是沉住氣了，沒上老院來找過哪怕一次麻煩。
太鎮定，鎮定的不可思議了，好像背後醞釀著什麼似的。
郭振興從屋里走出來，一眼看見周桂蘭。
他急忙走上前，壓低聲抱怨“你昨天又不出來，我打了十分鐘口哨！”
周桂蘭沒答他的話，而是若有所思地問“最近韓順利找過你嗎？”
“沒。”郭振興不屑地說，“這人本來就慫，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丑，還鬧出自殺，他估計已經臊的不敢出現在咱們面前了。”
周桂蘭凝重地抿著唇。
她覺得不是這樣。
郭振興沖她挑眉，“怎麼，你又怕了？這有啥可怕的，別看他們那麼多人，還不是揪不住咱們小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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