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翼見狀,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拳頭攥得緊緊的。
他湊近陳二柱,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焦急和擔憂︰“師父!怎麼辦??”
“黑龍幫跟神府的人,本來就跟我們不對付!之前還起過沖突!”
“現在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里,還有……還有齊軒說的寶貝,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萬一動起手來……”
陳二柱卻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甚至還有閑心輕輕拍了拍沐紅衣緊抓著他袖子的手以示安慰。
他的目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艘寂靜得過分的大船以及船上那些姿態僵硬的人影,嘴角含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淡淡笑意,平靜道︰“無妨,是人是鬼,總要湊近了才看得清。”
陳二柱接著說道︰“先看看再說。”
他的鎮定仿佛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焦躁的夏翼也勉強平靜下來,只能點頭︰“好……好吧,師父。”
沐紅衣緊緊靠著陳二柱,大氣也不敢出。
沈清鳶則是默不作聲,但一雙美眸銳利地掃視著大船,尤其注意那些一動不動的人影,心中的疑慮和警惕已然升至頂點。
……
大船上。
船頭甲板,凌雲霄一襲質地華貴的錦雲紋長衫,本該是世家公子的瀟灑姿態,此刻卻面沉似水,眼神陰鷙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他身後,幾名身著統一藏青色勁裝、氣息沉穩內斂的神府弟子垂手侍立,宛如雕塑。
再往後,則是以柳黑龍為首的一眾黑龍幫幫眾,他們大多衣衫不整,臉上混雜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對未知困境的深深恐懼,焦躁不安地低聲議論著。
柳黑龍搓著粗糙的手掌,臉上堆著近乎諂媚的假笑,湊近凌雲霄一步。
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焦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凌公子,這可如何是好啊?咱們在這鬼地方打轉都快兩個時辰了!不管往哪個方向開,兜兜轉轉最後都他媽回到這片死水中央,連個水漂都打不出去!再這麼耗下去,船上的補給……”
凌雲霄猛地一揮手,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柳黑龍的聒噪。
他那張英俊卻寫滿倨傲的臉上滿是煩躁︰“閉嘴!還用你說?本公子難道不知道嗎?!”
他冰冷如刀鋒的目光掃過四周一成不變、濃得化不開的漆黑迷霧。
聲音里帶著神府弟子特有的優越感和此刻被打臉的惱火︰“這鬼地方的霧障邪門得很!連我神府都定不準方位!當真古怪!”
他心底實則也在暗罵,這鬼遺跡的詭異程度遠超典籍記載,讓他這位天之驕子也感到棘手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
柳黑龍被當眾呵斥,臉上笑容一僵。
心中早已是破口大罵︰“操你大爺的凌雲霄!裝什麼大尾巴狼?要不是為了攀上神府這棵大樹,撈點油水,鬼才願意跟你這眼高于頂、目中無人的家伙來這鬼地方冒險!現在好了,寶貝毛沒撈著,倒先成了這無邊苦海里等死的王八!”
但他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強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連連點頭哈腰︰“是是是,凌公子說得對,這地方太邪性了,簡直不是人待的……唉,真是……”
就在船上幾十號人愁雲慘淡、氣氛壓抑得如同繃緊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之際——
齊軒的求救聲傳來。
“有動靜!!”
“什麼聲音?!!”
“是不是那些燈籠鬼尸又追來了?!!”
船上眾人如同驚弓之鳥,瞬間炸開了鍋!
人人臉上都露出了驚疑不定、恐懼萬分的表情。
他們被困在這鬼地方,早已被層出不窮的詭異事件折磨得神經衰弱,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引發恐慌。
柳黑龍更是條件反射般地“噌”一聲抽出腰間那柄雪亮的鬼頭大刀。
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芒。
他瞪圓了眼楮,扯著嗓子厲聲咆哮︰“都他娘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抄家伙!戒備!小心水底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然而,一直用神識警惕探查四周的凌雲霄,眉頭卻先是一皺。
隨即那緊繃的嘴角竟然向上扯動,露出一絲混合著意外、玩味和一絲居高臨下欣賞獵物掙扎的古怪笑容。
他抬手,掌心向下虛按。
一股無形的氣勢瞬間壓下滿船的騷亂。
他開口說道︰“慌什麼?一群廢物!不是那些邪祟鬼物!”
他目光如電,穿透迷霧,鎖定了那艘在波濤中起伏的小船。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和濃厚的興趣︰“呵,倒是……有點意思。”
他下巴微抬,用一種近乎施舍的語氣對柳黑龍吩咐道︰“柳幫主,派幾個人下去,將人帶上來。”
柳黑龍一愣,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凌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轉身,對著幾個心腹手下惡狠狠地吼道︰“听見沒有?!放繩梯!把下面那艘破船上的人,給老子‘客客氣氣’地‘請’上來!”
很快,幾條粗壯的纜繩帶著繩梯從大船舷邊垂下。
在幾名黑龍幫幫眾“虎視眈眈”的“護衛”下,陳二柱、夏翼、沈清鳶和沐紅衣四人,略顯狼狽但還算鎮定地攀上了這艘巨大的帆船。
雙腳剛踏上寬大的甲板,夏翼的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
全身肌肉緊繃,雙拳下意識地緊握,像一頭被逼入絕境卻隨時準備反撲的猛獸。
凶狠警惕地掃視著甲板上那些手持兵刃、眼神不善的黑龍幫眾,以及那幾個氣息明顯更加強大、如同鶴立雞群般站在凌雲霄身後的神府弟子。
沐紅衣和沈清鳶也下意識地向陳二柱身邊靠攏。
兩女的俏臉上都布滿了戒備和凝重。
沐紅衣的手更是悄悄按在了腰間的軟鞭上。
唯有陳二柱,目光平靜如水,仿佛只是在打量一處普通的風景。
他甚至還頗有閑情逸致地掃視了一下這艘巨船的構造。
臉上非但看不到絲毫慌亂,反而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探究意味。
那份從容鎮定,與周圍劍拔弩張的氣氛形成了鮮明對比。
然而,一旁的齊軒反應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