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來是有六個人的，之前坐大巴車過來，那個司機把我們放在一條很窄的小路前面。”
“旁邊那兩個大坑里的東西讓我們感覺很不對勁，之前我也走過兩個己級游戲場，也不像現在這個，給我的壓迫感很強。”
陳永邊說著，還緊張的搓了搓手心。
“你們是被隨機傳送來的，還是自主選擇游戲場進來的？”
听到黎清的問話，陳永指了指旁邊的三個隊友，“我們在入門級就認識了，他們是要晉級的，所以趁著夜時間，我就帶他們去甲域的弒烏情報大廳選了個游戲場資料。”
“恰巧我的生存時間也要消耗完了，本想著，反正都有這場的資料，總比自己盲選一個來的保險，還有熟人做隊友，我們就在游戲大廳組隊進來了，誰承想……”
黎清聞言一怔，下意識看向白木熙，見他也是有些訝異的樣子。
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黎清繼續對陳永揚詢問，“這個游戲場的資料，你們帶進來了嗎？”
“帶進來了。”陳永很主動的將資料從背包中取出遞給黎清。
黎清接過資料，沒著急看，而是緊接著問起了他們進入游戲場後的事情。
被問起這個，不只是那四個男人，就連上一批的三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陳永也是緩了緩神才回話。
“我們進村後就是一個自稱山叔的人從遠處跑來接得我們，當時他一過來就哭著求助，弄得我們也很不知所措。”
“想著他應該是本場的引導者，我們就順著他的意思，跟他來了避難洞，一路上在我們的追問下，他和我們講了這里的事情，還有漲潮、退潮和變異生物，我們听得很緊張。”
“因為這些和資料中的內容嚴重不符，甚至讓我們一度懷疑是不是進錯游戲場了，但這里確實叫小漁村沒錯。”
“之前的資料不適用了，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我們當時還很慶幸，覺得幸好還有引導者帶我們來避難洞，要不然一開始就直面變異生物，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結局肯定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當我們真的被帶到了避難洞才發現，只不過是從一個狼窩走到了另一個虎穴而已。”
“山叔一進避難洞就笑呵呵的開口說把這段時間的口糧帶回來了，我們看他手上空空如也的什麼都沒有，還奇怪他究竟在說什麼。”
說到這兒，陳永苦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當初的天真。
“之後，那些村民就圍上來了，把我們擄進了山洞，我們也反抗過，但您也看到了，我們這零星幾個低級道具，攻擊類的更是稀少，當然敵不過這麼多鬼怪。”
“反抗反而會被痛揍一番，慌亂間拿出來的道具也被搶走，我們就一直被趕在角落，拿出什麼都會被他們檢閱，只有食物不會被搶走。”
黎清听著就瞥了一眼那些被捆住的村民，聲音發冷，“他們當然不搶食物，因為他們不吃這些東西。”
陳永點了點頭，面色愈發慘白了，似乎是回憶起可怖的事情，他的聲音劇烈顫抖著。
“他們確實不吃這些……他們吃人！”
“我們本來是六個人的，到了山洞後才發現這里還有四個上一批的玩家，就當我疑惑上一場居然只有四個人的時候，我們這邊的一個女生就被抓走了……”
陳永聲音抖得不像話，他喘息著穩定情緒時，旁邊那三人其中之一的白大褂女生意外開口接了話。
“他們隊的一個女生被抓走，是被吃掉了，那些村民不吃普通的食物，只吃人。”
“他們也沒有刀，即使搶了我們的匕首也不用，就生啃，人骨都能咬碎咽肚，他們力氣也很大，人被按在地上根本動不了。”
“他們吃人時都是從四肢開始吃，兩三個人一組，直到最後，被啃食掉腸子、肝髒、心髒……被吃掉的人基本上是從頭慘叫到尾，直到喊不動為止。”
“疼得昏過去又疼得清醒過來，這些村民、這些村民像是刻意折磨人一樣，最後也不知道被吃了的人是先被疼死，還是被咬到髒器，或是失血過多而死……”
女生起初還蠻平靜的，只是眼神有些失焦，但隨著訴說，她的語氣里夾雜了恐懼、悲憤，她怒目圓睜，聲音也抑制不住的卡頓。
最後直接崩潰的將頭埋進雙膝，壓抑的啜泣。
“那個山叔把我們帶來後，村民就說吃點‘新鮮的’。”陳永此時也緩過來，但聲音還是有些空洞的虛弱。
“村民一般五天吃一個人，大概是我們剛被帶來，還有吃的，所以他們就先吃我們，以防我們餓死或餓瘦吧。”
“但我們一開始還沒意識到這一點，直到我們把吃的分給了上一批的他們，他們吃掉非常少，也小聲勸我們少吃一點。”
“上一批的應該是被關了十多天，原先也是六個人，我們到的時候還剩四個，就是已經被吃掉倆了，我們這邊也是連續被吃了兩個人。”
“結果那些村民見他們這批已經瘦得皮包骨了，突然就說挑一個最瘦的盡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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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最瘦的，就是這位女生的朋友，據說她們還是一同進入的生還世界，在現實世界的時候就是好友了。”
陳永聲音愈發低沉，壓抑著哭腔，也是有些抑制不住憤恨的情緒。
“……所有人都傻眼了，原以為吃得少就沒事，結果最瘦的還是一樣被、後來我們就意識到了，其實和吃多吃少沒關系，這些村民就是在把我們當垂死掙扎的食物戲耍！”
說完，陳永也單手捂住了雙眼，劇烈喘息著，是後怕，也是憤怒，其他人有的沉默不語，有的也在抹淚。
而那個女生還在顫抖著身子，即便是崩潰也沒有哭出聲，雙臂環住小腿，兩只手攥緊褲腿，用力到發抖。
黎清看著他們的反應，也沒出聲，而是將視線轉到了這些村民身上。
他起身，走到村民面前站定，目光平靜，平靜到像是對這段敘述沒什麼感覺。
“其實，那個瘦瘦的女生最好吃了，我們喜歡啃骨頭。”中年婦人被綁在外圍，正對著黎清，她舔了舔泛黃的牙齒，語氣中滿是惡意和癲狂。
“你殺不死我們，我們早就死了！你殺不死鬼，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黎清的表情卻變得很奇怪，仿佛在看一個傻子，“其實……我還在懷疑他們說的是不是真話。”
黎清猶疑的話讓村民一愣，他身後的玩家們也是，那幾個男人甚至想起身去解釋。
他們說得，就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摻假啊！
但陳永攔住了他們，先不說高級玩家他們是否惹得起，就說他們這邊也確實是沒有證據的。
不過既然那個中年婦人已經跳出來說了那番話，這個高級玩家就應該是有決斷的。
黎清沒注意後方安耐不住的玩家，還在繼續對村民們講話，他疑惑的歪了歪腦袋，“因為你們身上，看起來只背了一條人命，而且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條……”
“誒……好像還沒死透？但已經算在你們頭上了。”
中年婦人聞言，身形猛地一頓，眼神逐漸驚恐。
但黎清只是定定的看著她，低聲嘟囔著，“不過既然你都承認了其他事情，我也沒什麼可懷疑的，畢竟這里也不是陽間，所以有時候，某些東西的準確性也是有待考量的……”
“反正，我都錄下來了，之後再寫成書面罪狀吧，等我研究清楚了再說，放心，一個都跑不掉。”
黎清絮叨聲太小，以至于其他人都沒听清他後續的話，但中年婦人都听清了，她驚疑不定的看著隱約浮現在黎清手心的一方印章。
生在落後的村子里，又是以下海捕魚為生，總會對鬼神有些研究。
就在她反應過來，猜測說出這番話的黎清是不是哪路神官鬼司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突然失了聲。
只見黎清食指抵唇，勾起一抹淺笑，“噓——”
“我確實不能隨便殺鬼，但有時，死不了才是最可怕的。”
中年婦人頓時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包括幾個離得近的村民，他們想問黎清究竟想要做什麼，但發現自己突然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能瘋狂的掙扎。
黎清意味深長的輕笑一聲，便轉身回到了白木熙身邊，重新盤腿坐下，湊在白木熙耳邊低聲說著，而白木熙則是微微頷首，付之一笑。
二人高深莫測的行為讓陳永等人不敢再講一句話，也在忐忑黎清是否還在懷疑他們所言真假。
但事實的真相是這樣的——
“這個游戲場的npc真不經嚇，你看他們那個樣子呦~”
小豹子悄咪咪的幸災樂禍jpg
而白木熙是在笑黎清的裝模作樣，只不過笑的比較收斂，怕惹了小豹子不高興……
黎清偷偷和白木熙吐槽完便縮了回來，扭頭就見陳永等人還是一臉緊張的樣子。
“我知道你們沒理由說謊，這些村民……我之後會處理。”
黎清將後半句含糊過去，為了掩飾眼中的心虛，他轉頭看向洞外，火速轉移話題。
“我們應該會在這里歇到雨停或者退潮，你們想走，或者繼續躲在這，都隨意。”
陳永等人一听這個，果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陳永急急開口，但語氣卻小心翼翼的詢問，“我們，能跟著你們走嗎？”
聞言，黎清先是看了一眼弒烏的其他人，他們都在閉目養神，但應該是沒睡著的，此時也沒出聲。
思索片刻，黎清就點了頭，不過也有條件，“能跟著，但不能拖後腿，我說往東就不能向西，就像他們一樣。”
說著，黎清就指了指另一邊的至正等人。
被重點指到的林裴清嘴角抽了抽，這種時候被揪出來當例子，還真是莫名有種被埋汰的感覺。
但陳永不知其中淵源，他帶著幾個玩家瘋狂點頭以表決心。
那個情緒崩潰的女生此刻也抬起了頭，沉默不語的回頭看了一眼無聲掙扎的村民們，又望向黎清。
“他們，能交給我處置嗎？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我只想……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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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能清楚的看見女生眼里的憤怒，但他搖了搖頭，“他們是鬼，你殺不死他們。”
女生呼吸沉重，腦海中被憤恨和絕望佔滿。
憑什麼，憑什麼！小雯為了不被折磨，堅持好幾天不吃不喝，寧可餓死，也不想被他們活活啃食殆盡，結果、結果還是……
而現在，面對同生共死的好友死亡，自己卻連復仇都做不到！
“但是呢，如果只是想報仇，我可以成全你，暫時不需要什麼代價，暫時。”黎清將未說完的話講出，女生神情一頓，眼神瞬間火熱起來。
她當然注意到黎清特意重音強調的“暫時”兩個字，但這不重要，如果可以達成目的，她能接受任何代價，不論是什麼時候。
黎清四下看了看，“那個，是你的？”
女生下意識順著黎清的視線扭頭，看見那把沒人動的匕首，肯定的應了一聲，隨後就主動伸手撿起，遞給黎清。
黎清沒伸手接過匕首，只是抬眼望向女生，她眼中的情緒很復雜，有即將大仇得報的熱切期盼，也有悲傷、癲狂。
手指輕輕劃過鋒利的刀刃，血滴即刻涌出，黎清隨手將血抹在刀面上，下一刻，傷口居然就愈合了。
他抬了抬下巴，“它可以讓你的仇人感到足量的痛苦。去吧，一次性的，等你報完仇就失效，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語畢，黎清便歪倒身子，懶洋洋的倚在了白木熙身上，雙眼半闔嘴角擒笑，一副看戲的樣子。
女生聞言一愣，隨後以極快的速度轉身就捅上了一個村民的腹部，村民表情是驚愕的痛苦，五官扭曲，卻無法發聲，還被拘魂索捆著，動彈不得。
之前他們被這些人類傷到，也只是感覺到疼痛而已，不論多重的傷，不出片刻就沒感覺了。
但現在，傷口血流涌注，疼痛感竟久久不散。
女生眼神死死盯著村民的傷口，痴痴笑出聲，半晌後卻突然冷靜下來了。
她的表情淡如死水，緩緩將刀抽出，開始從四肢一片一片的割村民的肉，還是輪流來，轉著圈一鬼一刀，直到再轉回來割第二刀。
就像當初，他們一口一口的吃人啃肉一般。
村民們被黎清噤聲了，但其他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錯愕的看著眼前詭異的寂靜場景。
只是再望向正觀摩入神的黎清，眾人才紛紛撇開視線——雖然不清楚黎清對匕首用了什麼手段，但那些村民也罪有應得……
不過，黎清好像個變態殺人魔。
尤其是配上那副金絲眼鏡和一件白大褂，就更加斯文敗類了。
就連近期一直像個假人一樣默不作聲的陳鋒朔也盯著黎清蹙眉，似乎有些……困惑。
只有白木熙他沒關注別的，只是抓起黎清的手細細查看，發現確實沒有傷口，才放下心。
但當他想和沒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的黎清嘮叨兩句話時才發現不對。
以他對黎清的了解，雖然對方一直入神地盯著對面的“行刑過程”，但實際上，黎清應該正在發呆中，更可能是在思索別的事情。
白木熙猜得沒錯，黎清確實在苦惱，他沒被白木熙抓住的那另一只手，食指和拇指已經捻在一起用力的搓了好一會兒了。
他在想，阿海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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