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奧多的沉默反倒成為了他身份的證明,那魔像十分了解卡西奧多,直接確認了自己的猜測“沒錯了,果然是您,您終于回來了…
我奉命把守這座要塞…但是那些殘虐的龍蜥與蠻族的攻勢實在太猛,我才只能一退再退,來到了這里…”
魔像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小到逐漸听不清,卡西奧多站在那里,努力分辨著他的聲音。
“似乎…過去很多年了…外面…勝利了…嗎。”
到後面,聲音已經開始斷斷續續了。
卡西奧多垂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它的情緒被敏銳地捕捉到了,石像似乎是打算自嘲一笑,但他傷得太重了,良久的沉默之後,只是喃喃說出了幾個字“輸了…嗎…這樣啊…”
隨後,石像徹底破碎,化為一地碎石。
卡西奧多的眼楮一眨不眨盯著地上的碎石,良久,它才開口“我很抱歉。”
它在道歉,在對這個魔像道歉。
“他們是至尊軍團的士兵。”卡西奧多突然說起魔像的身份,“肩負重要使命的他們,在加入軍團的那一刻都會得到至尊的祝福。
至尊他…曾說過,要帶領他們,不,帶領我們,砸碎法圖納的鐐銬。
這很難,但我一直都堅定地認為,他可以做到。
直到災難降臨的那一天,我都從未想過覆滅來得如此之快。”
“法圖納的鐐銬…是命運嗎。”薩菲爾听出了卡西奧多的言外之意。
但提瓦特的命運是注定的,無數年以來,能夠反抗命運的人屈指可數,甚至可以說是不存在。
可理想主義者們從不會因為犧牲就放棄,他們總會向著自己認定的方向,埋頭猛沖。
即便面對的是一堵牆,在他們看來,只要自己的速度足夠快,力量足夠強大,這堵牆,未必不能撞穿。
在某種程度上,薩菲爾和他們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卡西奧多的聲音有點沉重“是啊,無可違抗的命運,事實證明,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雷穆利亞滅亡了,留存下來的這些士兵,最終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故地重游的卡西奧多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他能做的,僅僅是見證他們,在那壯麗如煙火的爆炸之中迎來屬于自己的璀璨落幕。
卡西奧多並沒有覺得薩菲爾殺死他們有什麼錯,因為對于失去了家園與故鄉的士兵來說,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痛苦。
但他依舊會覺得悲哀“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他的歷史,已經終結了。”
他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不管怎樣,對于一個千年來都不得安息的靈魂來說,就這樣逝去,也算是一種解脫。”
“我很擅長把活人治活,也很擅長讓死人安息。”薩菲爾對于這樣的場景早已習以為常,雷穆利亞的士兵還算是幸運的,畢竟,至少在剛才的觀察之中,那個小頭目魔像還是存在著自我意識的。
而她曾經歷過的層岩巨淵下層空間之中,那些迷失的靈魂可是在極度的煎熬之中喪失了一切知性,成為了敵我不分的,類似于魔物的存在啊。
那一幕,可比現在更加令人痛心。
她走到了洞窟深處,找到鎖鏈纏繞的石柱,石柱上有個樂章的符號,這就是封印所在之處了。
沒做多想,薩菲爾取出滌塵鈴,開始與樂章共鳴。
不消片刻,封印解除,束縛斯庫拉的鎖鏈被解開了一條。
確認了有效,薩菲爾微微點頭“不得不說,樂章的確是個方便的東西。它將許多原本十分復雜的操作簡單化了,輕易達成了諸如‘永生’、‘鎮壓’、‘協調’等等目的。”
“你…是在贊揚樂章?我以為你會對它不屑一顧。”卡西奧多有些愕然,畢竟薩菲爾一直以來都對樂章和雷穆利亞不抱好感。
薩菲爾向洞窟外走去“我針對的是雷穆斯過于理想化而又簡單的思想,樂章作為一個工具,它已經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對于一個統治者來說,這個工具非常好用,但…很可惜,雷穆斯並未恰當地使用它。
或許理想主義者都是容易湊到一起的吧,雷穆斯是這個樣子,那麼給予他樂章的西比爾,說不定也是個瘋子。”
“…”卡西奧多沉默了,這個女人一開口就把自家至尊貶低到一文不值,真是可惡的很。
但他不得不承認,事實證明她說得不錯。
放棄了傳承與延續的文明,自從它做出那個決定的那一刻起就毀滅了,沒有哪個文明是永恆不變的,就好像一條被凍結的河流,只是一根長條狀的冰罷了。
卡西奧多的沉默並沒有讓薩菲爾停下,她一邊向第二處地點走去一邊道“如果說被大海淹沒是雷穆利亞的命運,雷穆斯將你們的靈魂融入魔像的做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反抗命運首先是要打破枷鎖,他想到的只是如何在被淹沒的時候保全子民的性命,卻從未想過這個做法會為你們帶來什麼。”
“是…就如他所希望的那樣,大海再也不能奪走我們的靈魂與生命…但我們的靈魂卻也因此變得愈發沉重。”卡西奧多跟在薩菲爾的身後,垂著腦袋,心情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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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達回頭看了一眼一地碎石,嘆了一口氣“樂章的本質…真的是禁錮嗎?”
“沒有不愛自己子民的魔神,即便是被稱為暴君的迭卡拉庇安,也只是為了些許喘息的時間。即便是這樣的時間,也是人類所無法接受的。
在魔神眼里的呵護,對人類來說確實有可能成為一種沉重的負擔。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拋卻身體,以其余材料重塑,這對于魔神來說並非多麼困難的事情,因為魔神的靈魂本就堅韌,但…人類卻會感到折磨。”薩菲爾突然伸出手,一尾十分漂亮的魚兒游過來,繞著她的手臂游了兩圈,又迅速離去。
看著離去的魚兒,她微微搖頭“若是無法承受,樂章也留不住他們,如果樂章真的是以愛護為名的禁錮,雷穆斯不會采用,所以我更願意相信,束縛住他們靈魂的不是樂章本身。
而是他們自身的執念。”
說到這里,她突然頓住了,或許雷穆斯也不是那麼不堪,不然,這些人為什麼要頂著那麼大的痛苦留在這個世界上,只為了心中的執念呢?
他們的執念是什麼?不就是永不墜落的雷穆利亞嗎?
“真可悲啊…”卡西奧多感嘆了一聲,也不知道它口中可悲的到底是誰。
是這些被自己束縛的魔像,還是它這個成為了背叛者的自己,亦或者,兩者皆有。
“走吧,去下一處。”薩菲爾平靜道,她的心中也有著略微的觸動,每一個為了家園奮不顧身的靈魂都值得尊敬,但她卻並不能為這些人做些什麼。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極致的毀滅向他們致以崇高的敬意。
第二處地點也是一個洞窟,比起之前那個,這個洞窟里魔像就少了很多,只有個的樣子。
而且大部分都只是靜靜站立著,沒有言語,唯二交談的魔像,他們說話的內容卻是讓薩菲爾和艾達十分耳熟。
“喂!你這個笨蛋!怎麼還剩下這麼多寶物在這里,磨磨蹭蹭地要搞到什麼時候啊!”
“不是啊,老大!這些寶藏實在是太重了,我們都已經搬了一整天了,結果還有這麼多在這里…”
“你長這麼大塊頭干什麼吃的?這些科室寶藏,重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況且這些寶藏可都是我們從該死的蠻族手里收繳來得的…
哼,那些蟲豸只配像豬狗一樣生活,把寶藏留在他們手里,可就暴餮天物了啊!”
“但是,要想把這些寶藏全都運回雷穆利亞的話,無論如何都得讓上面再多派幾艘船來啊。”
“你是笨蛋嗎!帝國的運輸船怎麼可能讓我們拿來做這種事情!”
“既然這樣的話,就全都毀掉吧!不管怎樣,一點都不能落到那些蠻族的手里!”
听著這些話,艾達的臉色怪異,她看向了薩菲爾,顯然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薩菲爾則是輕笑一聲“這不是笨蛋和寶藏男孩嗎?有點意思,在這里見到正主了。”
隨後,又走來了一個魔像,他對著這邊的魔像開口道“你們是第九軍團的人嗎,在這里干什麼?按照命令,第九軍團應該已經撤回卡布狄斯堡了。”
听到這話,那個訓斥別人的魔像立刻回道“埃斯特!你可不要來壞我們的好事啊!
反正對付這些蠻子比對付死魚還要容易,讓我們在這里多玩一會兒也沒什麼所謂吧。”
埃斯特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一般“這些財物…唉,我不知道你們的調律師是如何命令你們的。
但至尊命我們征服這些無知的部族,是為了砸碎束縛他們的,命運的鐐銬。而你們的所為…毫無疑問是犯罪行為。”
“哈?我們的長官,偉大的波愛修斯大人可是命令我們要狠狠地懲罰這些蠻族啊。”那個領頭的魔像似乎有些困惑,“況且我們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那就說明無論是福波斯還是至尊陛下都默認了我們的行動。
你卻在這胡說什麼犯罪…是故意找茬嗎?”
這話讓埃斯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被堵得無話可說。
薩菲爾的嘴角又一次勾起一個危險的笑容。
艾達在心里默默點了一根蠟燭,有人又要受罪了。
卡西奧多同樣見到了這一幕,但他權當沒看見,波愛修斯是自作自受,它絕不會為對方開口說一句好話的。
波愛修斯並不知道,因為幾個魔像的談話,自己又被記上了一筆。
沒有第一時間找波愛修斯算賬,薩菲爾先盯上了卡西奧多“我可以確定上面那個埃斯特並沒有被奪舍或者催眠,那麼…這個埃斯特又是怎麼回事?
貓先生可以給我一個解釋了嗎?”
“當然。”卡西奧多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我並非想要瞞著你,事實上,這件事我也不太願意提起。
因為上面的那個埃斯特,他就是我們雷穆利亞人的後裔。
當初他的祖先跟隨我加入了新的國家,成為了普通的楓丹人。因為他的體內流淌著屬于雷穆利亞的血,所以奪走了楓丹人靈魂的樂章對他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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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的,記錄了他祖先記憶的旋律,則因為無處可去而附著到了那具雕像之上。”
卡西奧多不想提及這件事的原因很簡單,還是因為曾經的背叛,加入楓丹無異于背叛了雷穆利亞的榮耀,即便這是不得已而為之,那也是背叛,所以是恥辱。
“這樣啊…只是一脈傳承下來,重名的巧合嗎…”對于這個說法,薩菲爾算是將信將疑,但她也不打算深究,畢竟這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
她更感興趣的是其余的魔像,如果靈魂附著到了上面的冒險家身上,這些魔像又是為什麼變成這樣的呢?
她看著那些還在爭執的魔像“去看看吧,反正都是要解決的。”
幾人走上前去,來到了幾尊魔像面前。
注意到幾人的到來,魔像埃斯特站了出來“你們是什麼人?看起來不像雷穆利亞人…難道是蠻族?”
“蠻族嗎…”薩菲爾微微頷首,“我倒是不介意讓別人見識一下我野蠻的一面,不過這一次就算了。”
似乎是沒听懂她話語里的意思,埃斯特開始勸導“這里很危險,不管你們是什麼人,還是趕緊離開吧。”
薩菲爾有些驚訝,這個魔像雖然一口一個蠻族,倒是會在意他口中蠻族的安危,倒是不算壞。
卡西奧多見薩菲爾沒有動手的打算,松了一口氣“是我,埃斯特,好久不見。”
听到卡西奧多的話,埃斯特先是愣了半晌,隨後猛然反應過來,一副吃驚的樣子,連嗓音都變了“天吶…卡西奧多大人!您以這樣的擬態顯形還真是少見,我都差點沒認出你來。”
卡西奧多感覺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薩菲爾同樣如此。
因為她回想起了前陣子阿蕾奇諾看自己的眼神,自從阿蕾奇諾捕獲到變成貓貓的薩菲爾之後,每次她投來視線的時候都帶著一絲隱晦的揶揄和探究。
似乎是想要確定這丫頭能不能變回去,還有點想再擼兩把。
薩菲爾猛然搖頭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現在的她可不是貓,貓是卡西奧多,和她沒關系。
下一秒,埃斯特又開口道“那麼這兩位…該不會是你的侍從?”
艾達看向埃斯特的眼神一瞬間帶上了憐憫,卡西奧多睜大了眼楮,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這話已經被說出來了。
薩菲爾微微抬起頭,看著埃斯特魔像“什麼侍從…我們…是蠻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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