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到處逛逛,但其實這里也沒多大,無非就是繞著這棟別墅漫步。
幾人速度不快,不知不覺走到了別墅旁的花圃邊上,說是花圃,但其中並不存在多少盛開的花朵,大概是時節不對吧,反倒是有那麼一絲的蕭條。
瑪麗安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三人︰“這里是我們精心打理的花圃,很漂亮吧?
我听貝瑟說,照顧小孩子就像照顧花朵一樣,要有很好的土壤,要有充足的陽光,要經常灌溉呵護,但也不能放任他們肆意亂長。”
這個道理,薩菲爾是最有發言權的,畢竟她也曾跟著阿蕾奇諾一起照料過壁爐之家。
從名義上來看,她還掛著一個副院長的職位呢,壁爐之家二把手。
所以,她開口道︰“孩子就像一張白紙,單純,潔白。而這個世界卻是一個大染缸,他們在與世界的接觸中就會被逐漸染上世界的顏色。
好的經歷會染上好的顏色,壞的經歷會染上壞的顏色。而他們在還幼小的時候與世界溝通的橋梁,就是看護他們的家長。
家長的責任總是重大的,不僅要地方孩子們被各種誘惑與欲望帶歪,還需要提防自己身上的顏色一不小心染到孩子們的身上。
但這是避免不了的,孩子的身上總會帶上父母的影子,這是長時間相處的耳濡目染,即便有心規避也不可能完全杜絕。”
瑪麗安饒有興致地盯著薩菲爾︰“看起來,你不是很認同孩子們變得和父母一樣。”
“不是不認同,只是不希望類似的事發生在我的身上。”薩菲爾語氣輕松,“我的顏色,不適合出現在孩子的身上。
一張白紙接觸的第一個顏色可以是紅色,也可以是黃色,這樣都有繼續選擇的余地,但唯獨不能是黑色,深邃的黑會吞沒一切改變的可能,當白紙染上墨跡,再想改變就來不及了。”
瑪麗安輕笑著搖了搖頭︰“純粹的漆黑嗎?我倒是從你的身上看出了一絲燦金,那是最適合孩子們的顏色了,像陽光與希望,能讓他們的未來變得熠熠生輝。”
薩菲爾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安靜听著。
瑪麗安又接著道︰“那麼,你應該也能理解,在必要的時候,必須把危害生長的害蟲清除掉的意思吧?”
“看起來,貝瑟與我的理念還有點接近,如果能見面的話,我們一定會成為很要好的朋友。”處理害蟲本就是薩菲爾一直以來的本職工作之一,這沒什麼好說的。
瑪麗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對吧?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們這種人呢,又厲害又貼心,不管是做點心還是照顧花朵,都很有辦法。
如果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就好了。”說著,她露出了有些悵然的表情,“只可惜,這個想法,實現不了啦。”
晨熙與桑多涅對視了一眼,突然小聲嘀咕道︰“貝瑟會出現在厄里納斯的秘境之中吧?”
“八九不離十,你問這個做什麼?”桑多涅反問。
晨熙努了努嘴︰“那兩個人之後大概真的能認識。”
她們倆的嘀嘀咕咕沒有影響到瑪麗安與薩菲爾的交談。
瑪麗安還在繼續說話︰“我一直在照顧這里的花,就是希望有一天,朋友來了能夠讓他們看到花朵盛開的樣子,正好你們來了。”
薩菲爾又看了一眼蕭條的花圃︰“朋友來的時機也很重要,否則像這一次這樣,鮮花並未盛開,倒是有些遺憾。”
“不會呀,只要澆灌就可以了呀。”瑪麗安說著,仿佛真的只需要澆灌就可以似的,她哼唱起之前那不知名的歌謠︰
“捉迷藏,捉迷藏,瑪麗和朋友們上哪去?
到泡沫中的庭院里,看看向日葵的盛放?”
她的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澆花的噴壺,開始為面前的花圃澆水。
隨著她的動作,水滴將苗圃的土壤染黑,向日葵簌簌地破土而出,迅速長大,綻放。
看著這驚人的一幕,薩菲爾一行人都睜大了眼楮,瑪麗安是純水精靈,按理說是不應該能夠具備這種能力的。
如果換成納西妲來,發生什麼她們都不會覺得奇怪,但,眼前的不是納西妲,而是自稱瑪麗安的純水精靈啊。
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幾人驚訝的眼神,瑪麗安雙手叉腰,一副邀功的模樣︰“怎麼樣,漂亮吧!”
“很漂亮。”薩菲爾並沒有掃興,由衷贊嘆了一句,然後問,“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你是怎麼辦到的?”
她自己也可以做到讓琉璃百合開滿璃月港,但她憑借的是魔神的權柄以及對璃月仙術的融會貫通,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少之又少,就連摩拉克斯都辦不到。
可現在,一只沒有任何力量的純水精靈,辦到了?
“因為她們也一直在等待朋友到來呀。你們一來,花朵就等不及了。然後,她們需要的只是一點點鼓勵,一點點雨露。”瑪麗安說著玄之又玄的話,讓薩菲爾忍不住沉思起來。
見薩菲爾不回話,瑪麗安轉向了小家伙︰“安,你喜歡嗎?”
安立刻點頭︰“很漂亮,金燦燦的。”
“嗯!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因為我也很喜歡。”瑪麗安理所當然道。
薩菲爾的思索在听到這句話的一瞬間被打斷了,她猛然想起來,自己一直以來都陷入了一個死胡同。
她先入為主地認為安就是瑪麗安的化身,然後將眼前這個自稱瑪麗安的少女當做了冒充瑪麗安的不軌之人。
但她卻從未想過,如果瑪麗安其實本就被分割開了呢?
根據記載,在厄里納斯大戰的時候,瑪麗安確實是承受了爆炸隨後死去,但並沒有說她是當場死亡還是被帶回去以後不治身亡。
如果意識到瑪麗安已經回天乏術的話,阿蘭會將她帶到哪里呢?那冰冷生硬的科學院?還是那毫無留念的楓丹廷?
怕是都不會,他會帶自己的妹妹回到曾經充斥著最為美好回憶的地方,也就是水仙十字院。
即便只是個遺址,那也是個精神寄托。
薩菲爾將自己帶入瑪麗安的立場思索了一下,也十分認同這個猜測,如果她現在瀕死,她會選擇去哪里?
答案是歸離集。
都說游龍歸海落葉歸根,阿蘭與瑪麗安作為孤兒,他們同樣有根,他們的根就是這所孤兒院。
所以純水精靈安是瑪麗安的一部分,而眼前的這個少女同樣是瑪麗安的一部分。
她們一直在找莉莉絲,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純水精靈是會融合的,莉莉絲融合了瑪麗安的一部分,然後自稱瑪麗安,這很合理。
根據她剛才所說的,以平輩稱呼貝瑟,還說是根據記憶里的做法,這就已經很明顯了,與貝瑟平輩,且熟稔的純水精靈,除了莉莉絲還能有誰呢?
想通了這些,薩菲爾看向瑪麗安的眼神就產生了一絲變化。
這一次的目的,除了藍鷹徽章,可還有一個瑪麗安之心呢。
現在確認了目標,她便開始考慮如何行動了,為了避免更大的犧牲,她從不憚行殘忍之事。
可是瑪麗安卻完全沒有察覺到薩菲爾的想法,還在自顧自說著︰“說起來,薩菲爾小姐,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你來的地方,有什麼樣的花呢?”
“有很多啊,要說印象最深的,大概是月光艾美達了吧。”薩菲爾回憶了一下,說出了一個印象深刻的名字。
瑪麗安十分好奇︰“是怎樣的花呢?”
“艾美達啊…本體非常漂亮,會在有月光的夜晚歌唱,聲音婉轉動人,令听到的人駐足聆听,流連忘返。
但…這卻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生物,它會迷惑迷路的旅人,將他們騙到自己的領地後吸食血液,最後將他們的尸體制作成傀儡作為倀鬼繼續去為它引誘其他無辜的旅人。
我見過的最大的一株艾美達,盤踞著一整片星系,讓那片星域徹底化作了僵尸星域,但是,即便那里的人都死了,可對外界的基礎溝通交流卻一點異常都沒有。
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發現問題,直到神域進行巡星典禮路過那邊的時候才察覺到了不對勁。”薩菲爾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晨熙臉色有點發青︰“你說什麼不好你說她?你是不是還在糾結當初吃虧的事?”
“我才不糾結呢,手下敗將罷了。”薩菲爾嘴硬,“反正我最後把她扔進了克魯瑟的研磨中心,看著她化作一攤爛泥了。”
桑多涅拍了拍手︰“還是說點別的吧。”
瑪麗安也覺得有些發怵,趕緊轉移話題︰“我們談談別的花吧!我一直在楓丹,沒去過別的地方。不過,有個朋友,他去過須彌哦!在那邊听說有好多楓丹沒有的花。
像是長在懸崖上的花劫波蓮)、自在晚上盛開的花月蓮)、長在仙人掌上的花赤念果)…
然後,他才想起楓丹是沒有仙人掌的,就連忙向我描述說仙人掌是什麼。他是個特別認真的人,在小時候就比我們都聰明。”
她說著,眼中滿是懷念的光。
薩菲爾知道,她說的這個朋友就是雷內,雷內確實是個天才,即便是薩菲爾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的才華絲毫不弱于自己,甚至可能會更強一些。
突然,瑪麗安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兩聲︰“咳咳!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光顧著自說自話了。難得見到別人,我有點興奮。那個…桑多涅小姐見過什麼特別的花呢?”
“因提瓦特,據說,是異世界的公主戴在頭上的花。”桑多涅微笑著說出了讓薩菲爾額角青筋突突的話。
瑪麗安立刻十分感興趣︰“听起來就是十分美麗的花呢。”
“是啊,只可惜,這花似乎不存在于這個世界,又或者是很少吧,反正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了。”桑多涅微微點頭。
瑪麗安也有些惋惜地嘆息︰“那真是太可惜了,那麼,晨熙小姐呢?”
“我嗎?嗯…我倒是一直待在須彌的,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都見過呢。”晨熙摸著自己的下巴。
瑪麗安的眼楮立刻亮了起來︰“那,你的身上有帶種子嗎?”
“別說,我還真帶著。”她說著,取出了一些種子。
薩菲爾皺眉看著這些種子,認不出來具體是屬于什麼花的。
晨熙也不知道,畢竟她不是生論派學員。
瑪麗安接過種子,滿懷期待地將它們種下。
在瑪麗安埋下種子的時候,薩菲爾終于還是開口了︰“瑪麗安,你剛才說的那個朋友,名字是不是叫雷內?”
“你…”瑪麗安手上的動作頓住,有些驚訝地抬頭看著不遠處的薩菲爾。
薩菲爾走到她的身邊,蹲下,幫她松土,埋下花的種子︰“能跟我多講一講與他有關的故事嗎?我曾經用龍脊雪山的深赤之石鍛造過武器,也算是與他有點緣分,所以好奇。”
“這樣啊。”瑪麗安心頭的疑慮被打消了,想了想才開口道,“他與我講過一個故事。
曾經,在某個地方有一片平靜的水…後來,隨著擾動,出現了漣漪,漣漪中出現了水滴,而水滴則蘊含著生命。
這些生命離開了水,又變成了不同的模樣。但是,盡管都是水所構成的,卻因為形體不同,出現了隔閡。一滴一滴的生命都很脆弱,但是又有自己的美麗之處。
不過,一滴滴的水很脆弱,很容易干涸。如果聚在一起,就會變得強大。但是每一滴水將不再是她自己…”
薩菲爾听到這里,神色認真了些許︰“雷內是這麼認為的?”
“他在猶豫,我听得出他的遲疑。”瑪麗安垂著眸子,似乎想替雷內說話。
薩菲爾聞言,站起身,思考了一會才問道︰“他…來過嗎?來看過你嗎?”
“…”瑪麗安不答,只是微微搖頭。
“這樣啊,看來你也聯系不上他。”薩菲爾長嘆一口氣。
晨熙與桑多涅都听懂了這個故事的意思。
雷內想要通過提前溶解全部楓丹人的方式來規避末日預言,所謂的水滴匯聚成江河,失去自我,就是這個辦法的高明之處和弊端。
所以他才會猶豫,這放在以前,所有人都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不失為一種方法,但現在如果還想要繼續的話,就是一種純粹的毀滅意圖了。
薩菲爾正是因為知道了這一點,才明白,必須阻止那個人。
“你覺得這樣不好嗎?”瑪麗安自己其實並不確定,她想征求別人的意見。
薩菲爾搖了搖頭︰“與好不好沒有關系,而是沒有這個必要了,既然你聯系不上他,我只能讓人去提防了。如果能夠找到他的蹤影,提前說服倒還好…如果不能的話…”
晨熙補充了薩菲爾未說出口的話︰“天才,不代表武力高,說服不了,殺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