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尼幾人把名單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未能找到克雷薇的名字。
這讓他們有些挫敗,不過,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名單只記錄了近些年的被處決者,之前的已經被銷毀了。
名單上沒有線索,林尼又看向了菲米尼︰“菲米尼,你打听到什麼情報了嗎?”
菲米尼沒有回應,陷入了思索之中。
林尼又喊了他兩聲,菲米尼這才緩緩回過神來︰“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
我認真地跟其他人聊了聊,感覺家里的氣氛有點奇怪。”
“奇怪?”琳妮特眨了眨眼楮,她不太理解菲米尼的意思。
菲米尼微微點頭,解釋道︰“其實以前,家里就有許多爭吵。比如沙普洛和菲約爾之間…
但是姐姐帶沙普洛走後,這樣的爭吵就減少了許多,或許是我多想了吧,現在沙普洛回來了,還是會有爭吵,但我總覺得…
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嗯?是我們分發物資的時候見過的那些人嗎?他們看起來確實不太一樣,聊的話題也完全不同。”派蒙回憶了一下,感覺那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林尼對此習以為常︰“很簡單,父親將我們帶到壁爐之家,教我們知識和武藝,但並非每個人都發自內心地想留在這里。”
林尼十分淡然地,說出了有些殘酷的事實︰“在加入壁爐之家後,我們就帶上了愚人眾的標簽。在很多人看來,這並非是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比如昆峰,就曾因為自己加入過愚人眾而逃避回到璃月,後來也是經過了薩菲爾的開導,他才鼓起勇氣回去的。
從這一點上也不難看出,愚人眾,在很多人眼里並不算是多麼好的組織,或許它足夠強大,但因為其強勢,經常與負面新聞捆綁,所以也非常的不受人待見。
很多時候提到愚人眾,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壞人與反派,至于執行官,那自然是犯罪團伙的頭目之類的存在了。
事實上也差不了多少。
高利貸,走私,販賣軍火,精神控制,人體實驗,暗殺,誘拐,干涉別國內政…
這些都是犯罪行為,愚人眾全部涉及,而執行官更是專門負責某一方面的事務。
“隨著年齡的增長,一部分人的心里有了別的想法。只是囿于壁爐之家的規矩,不敢輕易開口。”林尼對現狀非常清楚,“沙普洛、福爾茨他們更加擁護和認可父親,以身為愚人眾為傲。
而在菲約爾,南特伊心里,這種感情要平淡許多。”
琳妮特接著道︰“這種矛盾一直都存在。父親和姐姐也知道,我曾听到過她們對未來的討論…”
那天,是琳妮特加入壁爐之家不久的時候,薩菲爾還沒有因為血火案的事受到審判。
當晚,在薩菲爾的房間中,阿蕾奇諾與她進行了一番討論。
“壁爐之家隸屬于愚人眾,所以加入其中的孩子必然會帶上愚人眾的標簽。這不稀奇。”這是阿蕾奇諾的聲音。
隨後是薩菲爾的︰“正因如此,我們才要考慮,有些孩子在小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可他們長大之後就不一樣了,他們會開始行成自己的三觀。
人是復雜的,總有人會嘗試著離開,我們攔不住。”
“可他們明明是依賴壁爐之家才得以存活…為什麼會這麼做呢…”阿蕾奇諾的聲音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情緒,這是琳妮特從未感受過的。
薩菲爾試著勸解︰“人們總說養恩大于天,可對于那些人來說,他們認為的正確才是真正的正確。我們立場很尷尬,這里只容得下‘忠’與‘惡’。容不下那些追求善良或美好的人了。”
她們說了很多很多,琳妮特不敢多听,只是听了幾句就匆匆離去了。
菲米尼垂眸看著台上的名單︰“她們知道,可是現在情況好像嚴重了。菲約爾他們…似乎私下里會聚在一起聊什麼東西。
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我覺得,他們應該見過克雷薇。”
“你覺得克雷薇在煽動他們?”林尼蹙眉。
如果只是間歇性地為家里的人提供幫助,這件事倒不是很嚴重,但如果是煽動,那就很嚴重了,這無異于背叛。
菲米尼搖了搖頭︰“不像,但克雷薇可能跟他們說了一些家里不為人知的黑暗。
她也跟我說過這些,比如拿孩子們做實驗,強迫沒有力量的人上戰場…”
林尼覺得很離譜︰“菲約爾他們相信了?這些事完全沒有證據。”
“我覺得他們未必相信,但克雷薇的話提供了一個借口。”琳妮特從另一個角度分析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證據的,只要自己心里過得去,任何事都可以是借口。
真相從來都不是客觀事實,而是被選擇的答案。”
只是這個選擇的過程,會由知情者的多少決定其公允的程度。雖然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
林尼扶額︰“唉…根源還是在嚴冬計劃上嗎?”
“等一下,你們講慢點啦!”小派蒙的大腦已經轉不過彎來了,“僕人好像也提到了什麼嚴冬計劃,這個到底是什麼?”
林尼攤手做無奈狀“抱歉,具體內容我也不了解。我只是听父親說過,這是由公雞和富人兩位執行官聯手推動的計劃,涉及到愚人眾接下來的戰略安排。
拿到神之心後,姐姐出于好意,把這一次的功勞全都給了父親,結果壁爐之家得到了嘉獎,並將在嚴冬計劃中承擔非常重要的工作。”
“這對你們來說不是好事嗎?”小派蒙有些不解。
熒搖了搖頭︰“小派蒙,壁爐之家的人,沒那麼大的力量…”
“沒錯,重要,等同于危險,對我們來說是很大的麻煩。”林尼苦笑。
他不可能抱怨薩菲爾,畢竟可能對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而且他絕不會認為,薩菲爾是故意把壁爐之家推到危險的處境的,只能解釋為,這是一次意外。
他接著道︰“父親也很頭疼,但又沒法拒絕。他們的計劃合情合理,甚至給我們調撥了大量經費。
姐姐想要回至冬找那兩位大吵一架,但是被父親攔住了,這個節骨眼,不宜輕舉妄動。
可如果什麼都不做,按照這個計劃執行,我們會犧牲很多人。這也算是一種變相打壓,他們對不受掌握的情報部門感到不安。”
琳妮特又補充道︰“他們拿姐姐沒有辦法,卻通過拿捏壁爐之家的方式來威脅父親,借此牽制姐姐。
我听說富人在璃月的時候曾在姐姐手上吃過虧…雖然這樣想或許有些狹隘,但…我就是覺得這是在蓄意報復。”
“這…”熒沉默了,潘塔羅涅在薩菲爾手上吃虧的事,她有所耳聞,听說那天從鹽上茶室離開的時候,那家伙的臉色並不好看。
而前陣子,璃月還出現過新上任的天樞星知易勾結愚人眾的傳聞,雖然後來闢謠了,但這無疑給璃月七星造成了一定的困擾。
熒現在懷疑知易可能就是被算計了,至于事情的背後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知道的人也沒幾個。
事實上,知易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從一開始就在凝光幾人的意料之中,畢竟他的身份是雙面間諜,潘塔羅涅把他打入璃月七星內部,卻被薩菲爾策反了。
這件事後來被潘塔羅涅得知了,因為心中不悅,潘塔羅涅選擇以輿論的方式給璃月下點絆子。
干不掉你也要惡心你一下,能讓知易下台最好,做不到拉倒,反正那家伙已經是個棄子了,乘此機會引動輿論來把水攪渾,然後再借機落幾枚暗子下去,這才是潘塔羅涅此舉的真正意圖。
話題扯遠了,再回到白淞鎮,小派蒙歪著腦袋︰“雖然早就知道愚人眾內部存在矛盾與嫌隙,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熒卻不以為意,這才哪兒到哪兒?薩菲爾那家伙可是因為一些恩怨已經剿滅了一名執行官了 只是因為世界樹的緣故,多托雷被刪除掉了而已。
嚴冬計劃引發的矛盾在熒看來還算是克制的。
大概是因為僕人比較冷靜吧,至少在熒看來,如果讓薩菲爾和阿蕾奇諾互換位置,那個公雞和富人晚上已經睡不著了。
而她的下一站也不需要選擇納塔了,直接去至冬就好。暗牧回至冬找公雞和富人開戰,這多勁爆?這熱鬧不湊簡直沒天理了。
想到這里,熒也有些恍惚,其實以薩菲爾目前的體量,脫離愚人眾單干才是最合適的,也不知道她執著于留在愚人眾是為了什麼。
楓丹廷,結束了與那維萊特的談話,薩菲爾帶著芙寧娜去了露澤咖啡廳。
點了一杯濃縮咖啡後,薩菲爾找老板要了兩個杯子,在杯中平分咖啡液,隨後倒上了新鮮的椰奶,兩杯生椰拿鐵就做好了。
芙寧娜有些好奇地嘗了一口,頓時兩眼放光︰“哇,這個很好喝誒!你怎麼想到的?”
“在無聊的時候我就會琢磨一些有趣的東西,這也是偶然發現的。”薩菲爾眼眸含笑,“那次我試著騙七七喝咖啡,用椰奶誘惑她,結果自己喝了一口發現味道還不錯。”
“哇,騙七七喝咖啡!你怎麼這麼壞啊?”芙寧娜笑的前仰後合。
薩菲爾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七七沒有味覺,所以喝什麼其實都差不多,但是她喜歡椰奶的口感,我覺得咖啡口感也還不錯,就想著讓她試試。”
說著,她自己喝了一口,長舒一口氣。靠在了椅背上。
浮舍已經出發了,帕爾那邊傳來消息,她會帶著晨熙前來支援,而且還會帶上一個十分靠譜的援助。
薩菲爾問她援助是誰,帕爾卻死活不說,只讓她好好期待著。
而霜華則回塵歌壺了,鍛造武器需要材料,他一個人兩手空空地出來,上哪兒弄那麼多好材料去啊?
他又不可能厚著臉皮讓薩菲爾提供材料,畢竟是給他鍛刀,從設計到材料全讓薩菲爾出?
霜華拉不下這個臉,影也沒這個臉皮。
經過一番權衡過後,霜華覺得,把這件事和影說一聲,大概率能夠拿到材料,畢竟影好歹是神明,總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可勁兒坑自己的閨蜜吧?
于是,塵歌壺中,影的房間里,哭喪著臉的霜華跪坐在房間中央,正在被三個女人數落著。
那三個女人分別是八重神子、影和真。
狐齋宮已經離開稻妻往楓丹而來,自然是沒時間摻和這一場家庭會議的。
悶頭挨罵的霜華完全不敢還嘴,只是不住的點頭,對她們的數落照單全收。
等影幾人罵完了,霜華才開口︰“知道了媽…我只是想來要點材料,我真的不想什麼都讓薩菲爾解決,那太丟臉了,我們稻妻好歹也是個國家…你說對吧…”
影都驚了,她睜大了眼楮看著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剛叫我什麼?”
“?”霜華一頭霧水,“媽?”
影再次听到這個字,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然後捂著嘴奪門而逃。
“喔…”看著被撞開以後嘎吱作響的門,八重神子默默取出了洞天關牒,開始聯系起來,“喂…是卡維小可愛嗎?我是你狐仙姐姐啊,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家的門壞掉了,你什麼時候有空來幫忙修理一下啊?
什麼叫你來我這里要向琺露珊前輩報備?她一個兩百多的人跟你自稱前輩也就算了,你還小,我不挑你們的理。
來我這里變成什麼冒險活動了嗎?你是小孩子嗎?出門還要找家長報備?我會吃了你嗎?
什麼叫她不放心?你把洞天關牒給她,我來跟她講。”
八重神子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去,聲音逐漸模糊,變得听不見了。
只剩下真和霜華兩個人面面相覷。
“咳咳…小華…你…咳咳…你受刺激了?”真努力整理措辭,感覺這孩子可能被薩菲爾給折騰壞了,這完全是換了一個人嘛。
霜華有些不耐煩地打掉真放在他額頭上的手︰“我沒有!”
“那你怎麼變化這麼大?影都被你嚇到了。”真也不太習慣霜華的改變,覺得這事兒有些玄幻。
霜華目光有些閃爍,遲疑了片刻才道︰“我只是…見證了一場盛大的救贖。一場真正有效的,所有人都期盼著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