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軌船上,芙寧娜寒毛直豎,但因為有個美露莘駕駛員在一旁看著,她只能強裝鎮定。
而薩菲爾則不再偽裝,她從芙寧娜的臂彎跳了下去,跳到了船頭,搖著尾巴看向露景泉的方向。
她視力極好,從這里依舊可以看到那邊的情況。
僵著臉努力擺出威嚴模樣的芙寧娜看到薩菲爾如此動作,也是忍不住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順著薩菲爾的視線往那個方向看,卻什麼也看不到。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終于還是壓制不住內心的好奇,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呢?”
“看戲。”薩菲爾頭也不回,尾巴一擺一擺的,看起來心情不錯。
芙寧娜看到她的尾巴,心里又癢癢的,試探著伸出手摸了摸,薩菲爾完全沒有反應,任由她摸著尾巴,顯然是早已習慣了這種程度的觸摸。
“想看?”突然,薩菲爾扭頭看了芙寧娜一眼。
芙寧娜愣住,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別過頭去︰“怎麼可能!楓丹的藍天下哪有什麼新鮮事?我才不感興趣。”
“是嗎?挺好,這場面最好不看,對睡眠不好。”薩菲爾微微點頭,又繼續看了起來。
這下芙寧娜不淡定了,抓心撓肝的,特別好奇,但是薩菲爾對此只當不知道。
終于,芙寧娜妥協了,她走上前去,一把抱起貓貓形態的薩菲爾︰“我突然想起來,有東西落在歌劇院了,歐菲妮,麻煩調頭一下。”
“好的,芙寧娜大人。”船頭,名為歐菲妮的美露莘十分順從地操控巡軌船往回駛去。
芙寧娜就站在船尾,對著遠處的露景泉翹首以盼,想知道薩菲爾所說的看戲指的到底是什麼。
逐漸接近之後,她注意到,露景泉那邊已經戒嚴,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了。
這讓她有些困惑,不明白為什麼露景泉會戒嚴。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慌慌張張地朝著露景泉跑去,是瑪塞勒。
“他不是被警備隊逮捕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芙寧娜有些錯愕。
薩菲爾舔了舔自己的前爪,模稜兩可道︰“這知道呢?或許…是因為警備隊比較松懈吧。”
“是你干的吧!你讓人把他放出來的!你不是非常憎恨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凶手嗎?居然會幫他逃脫?”芙寧娜立刻意識到,這估計是有薩菲爾的人從中運作,否則瑪塞勒不可能逃的出來。
薩菲爾淡定地搖了搖頭︰“可不敢胡說,我這個合法公民,怎麼可能會干這種違法亂紀的事呢?不過…水神大人,囚犯越獄,應該怎麼處理啊?”
“呃…看情況吧,以瑪塞勒的罪名,如果是越獄的話,警備隊是可以選擇直接擊斃的,畢竟他這樣的關進梅洛彼得堡也是沒機會出來的。”芙寧娜想了想,說道。
薩菲爾滿意點頭︰“你看,他越獄了呢,所以…”
“所以?”芙寧娜有些不明所以。
但下一秒,一聲槍響如平地驚雷,響徹在這空曠無人的露景泉,槍聲傳出去很遠很遠,回蕩在這處空間之中。
瑪塞勒的身體在同一時間直接拋飛出去,如破布麻袋一般重重摔在了地上,還在地面滑行了一小段距離。
他的眼楮睜得大大的,至死都在張望著露景泉的方向,他伸出的右手也是向露景泉的方向探出的,顯然,他無比渴望能夠到達那個地方。
但,他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汩汩鮮血從他被擊穿,空蕩蕩的胸口流淌出來,染紅了一大片的地面,有一部分鮮紅淌到了旁邊的水渠之中,融入了露景泉之中。
瑪塞勒咽氣了,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都沒能實現自己再見薇涅爾一面的夢想。
看到這一幕的芙寧娜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興致勃勃趕回來看戲,看的卻是這樣一出劇目。
“愚人眾的報復,絕不會太晚,敢打阿蕾奇諾的心思,能留他到現在,已是我的仁慈。”耳邊響起了薩菲爾冰冷到不帶感情的聲音。
芙寧娜瞳孔顫抖著看向懷中的貓貓,這就是她害怕薩菲爾的原因,這個人…她太懂殺人滅口了,做事狠辣又不留余地,甚至都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隱患。
瑪塞勒是越獄的重犯,按照楓丹律法,見到是可以直接處決的,所以她讓人殺死瑪塞勒這件事本身根本不犯法。
但…這對嗎?
芙寧娜垂著腦袋,眼眸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她的心里很清楚,這不對,瑪塞勒的越獄是薩菲爾策劃的,所以她應該是越獄的共犯才對。
但…誰會去關心這件事呢?
人們只知道瑪塞勒這個殺人不眨眼的人渣因為越獄被殺了,薩菲爾也見證了瑪塞勒的死,出了一口惡氣。
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真正的苦主也只有死去的瑪塞勒一人而已。
既然這樣,那就沒有問題。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打壓叫競爭,十個人對一個人的打壓叫霸凌,那麼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人呢?
這麼多人一同打壓一個人,這叫什麼?
答案很簡單,這叫正義。
薩菲爾對于正義同樣有著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她也一直在踐行自己心中的正義。
“我的正義,與大部分人的正義並不沖突。”薩菲爾突然扭過頭,看著芙寧娜,“作為正義之神的水神大人,會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罪犯,而審判我嗎?”
“我…”芙寧娜噎住了,她不知道,理性告訴她,她目睹了一場謀殺,但情感上,她卻並不想去追究薩菲爾的罪行。
然而,沒等她想好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薩菲爾就接著道︰“她不會的,對于她來說,存續楓丹的歷史就是她全部的正義,所以,對于能夠幫到她很多的人,她的容忍度是很高的。”
“她…”芙寧娜嘴唇微張,明白了薩菲爾話里的意思,“你…見過她嗎?”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陪在你的身邊?”薩菲爾從芙寧娜的臂彎之中跳出,落在了地上,向著巡軌船所在的方向走去,“回去吧。”
走了幾步,她發現芙寧娜沒有跟上,于是轉過頭有些疑惑道︰“你不會不敢要我了吧了?”
“切!你想賴在我身邊,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又不缺你這一口貓糧!”芙寧娜不甘示弱,輕哼一聲,快步走到了薩菲爾的前面。
一人一貓就這樣在初晴的青空下走著。
在知曉一切之後,芙寧娜不知為何,感覺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轟然落地了,鏡子里的自己並沒有消失,她送來了一個十分可靠的幫手。
五百年的堅守與等待終于迎來了轉機,她預感,自己即將見到曙光了。
這麼想著,她一把抄起緩緩走著的薩菲爾,將她高舉過頭頂,又在原地轉了兩圈,這才一蹦一跳地上了巡軌船。
夜幕降臨,躺在床上的芙寧娜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她一閉上眼就會看到死去的瑪塞勒,那圓睜的眸子,滿地的鮮血,總會出現在她的眼前,讓她翻來覆去,無法安寧。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白天薩菲爾所說的對睡眠不好是什麼意思了。
看著盤在貓窩里悠哉悠哉的薩菲爾,芙寧娜一氣之下,直接把她薅了起來。
“睡不著,陪我聊會兒!”芙寧娜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薩菲爾都懵了︰“不是姐們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覺把人叫起來陪你聊?”
“哎呀,你就跟我聊聊吧,我現在心里有好多事,又有好多想知道的東西,你不講我睡不著啊。”芙寧娜央求著,絕口不提自己害怕的事。
薩菲爾也懶得拆穿她,想了想才道︰“所以你想知道什麼?”
“全部!”芙寧娜一臉認真,“告訴我一切你知道的事!”
“要不我抽空出本書?你沒事的時候讀一讀?”薩菲爾翻了個白眼,一臉鄙夷。
被她這樣鄙視,芙寧娜也不惱,安靜地等著下文。
薩菲爾知道,今晚不說點什麼這覺是沒法睡了,于是,在一番思索過後,她決定告知一些能夠讓芙寧娜知道的事,也算是為芙卡洛斯以後的計劃鋪路了。
“那我就講講你最關心的事,關于那場…盛大的審判吧…”
芙寧娜听的很認真,不知不覺過去了很久,夜深了,窗外又一次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薩菲爾略微變得有些沙啞的嗓音夾雜著雨聲,如潺潺溪水縈繞在芙寧娜的耳畔,她漸漸閉上了雙眼,不知不覺就沉沉睡去了。
她夢到了一場審判,自己面對著無數表情嚴肅的楓丹人,所有人都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
但是夢中的芙寧娜卻絲毫不慌,雙手叉腰迎接著所有人的目光,嘴角噙著一抹笑︰“我的理想之內並沒有一絲污濁。我要就中了你們所有人。
水神,對于楓丹來說從來都不是必須的!水神確實代表正義,但正義的,從不僅僅是水神。
這里,真正能夠下達判決的只有法律。
你們甚至連我都可以審判!贊美我的崇高與純潔吧!
楓丹的子民們,你們即將迎來一場最為特殊和盛大的審判,因為,你們將要審判我,你們的神明︰芙寧娜•德•楓丹!
我等待這一天等了五百年!給我一個最為壯麗而璀璨的謝幕吧!”
從審判庭的畫面一閃而過,下一秒,她感覺自己在翩翩起舞,在面對宛如天災的洪水時,所有人都在驚呼、逃跑,但,她在起舞。
世間的災害成了她的背景,澎湃的水聲成了她的伴奏,雨一直下,連成線,串成串,但她不停歇,即便身體早已麻木,即便雨水打濕了衣襟,她的舞步不停。
她看到了無數的音符,還看到了無數純水精靈,它們圍繞著她,跟隨著她的節奏一同舞蹈,在末日化作一道扎眼的風景。
“薩菲爾…以後,你會陪我跳舞嗎?”意識已經昏沉的芙寧娜呢喃著問道。
薩菲爾沒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看著已經睡去的芙寧娜,一直搖動的尾巴也安靜地垂在一旁,一夜無話。
薩菲爾第二天早上精神不太好,芙寧娜這家伙晚上睡覺不太老實,迷迷糊糊的就會把腿搭在薩菲爾身上,她一只小貓哪里頂得住這樣的壓迫?差點沒被壓死。
從這一次之後,薩菲爾無比排斥被芙寧娜抱著睡覺了,還是熒好,晚上睡覺都不亂動的。
其實不然,熒不亂動是因為薩菲爾是人形,就算熒動也沒用,會被隨手壓制住。
但這一次,薩菲爾是貓貓形態,自然是在力量上吃大虧了,這才會被芙寧娜這小胳膊小腿給壓制住。
一眨眼,又過去了一些日子,這段時間楓丹風平浪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熒也借此機會去開了楓丹的傳送錨點。
因為知道了露易絲小姐的身份,芙寧娜也不再事事都帶著她了,畢竟薩菲爾肯定也是需要一些私人空間的。芙寧娜也一樣,所以她們不再每天都膩在一起了。
但芙寧娜絲毫沒有讓薩菲爾離開的意思,或許,對她來說,能夠飼養一位愚人眾執行官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吧。整個提瓦特估計都沒有第二個人能辦到這樣的事了。
這天,薩菲爾迎來了一名特殊的客人,說是客人其實有些牽強,應該說是前同事。
霜華,也就是斯卡拉姆齊,一臉古怪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桌子上的黑色貓貓︰“你…是阿芙羅拉?”
“不信拉倒,你來這里做什麼?”薩菲爾懶得和他扯皮,直接切入正題。
霜華嘴角抽搐,這有些欠打的說話方式,是阿芙羅拉那個混球沒錯了。
只是現在對方這個狀態…
他搖了搖頭︰“算了,看樣子你現在這個狀態也幫不上我的忙。”
“小瞧我了不是?”薩菲爾用尾巴卷起一只茶杯,優雅喝水,“即便是貓,我能做到的事也遠超旁人,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幫不了你?”
霜華見她不死心,干脆道︰“好啊,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便是。
這次來找你,其實我是想讓你幫我鍛刀。我知道昆峰就在你手底下,所以想找他幫忙下,你知道的,我能接觸到的神匠很少,影又不會幫我,我只能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了。”
“一把刀而已,興師動眾的,我回頭讓浮舍帶著昆峰幫你弄一下,不是什麼困難的事。”薩菲爾還以為是多嚴重的事呢,滿口答應下來。
誰知,霜華有一些搖了搖頭︰“不是一把,是好多把,我要補齊稻妻工匠缺失的那些年,用簡單的辦法肯定不行,所以,我就想到了新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