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唐秀秀便頓住了,似乎接下來的內容觸及到了她心中的傷疤,不願再親口說出。
不過就算她不說,雷霆也已經能夠猜到後續的發展了。
無非就是她父親回來,看到弟弟不見了,再從她口中得知事情經過後,把所有的過錯都按在了她頭上,而她的母親同樣如此,即便後來他們找回了被拐走的弟弟,但他們卻已經不再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了。
在雷霆看來,唐父唐母大概率是知道弟弟被拐走,他們的責任是最大的,或許幫他們把弟弟找回來的警察也是這麼教育他們的,但他們這種極其愛惜面子的人又怎麼可能承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導致他們的寶貝兒子差點丟了呢?既然他們認為自己沒錯,他們最重要的寶貝兒子自然也不可能有錯,那麼有錯的,可不就是家庭中的“多余之人”——作為長女的唐秀秀了嘛。
“不,這不是你的錯,明明是他們作為父母毫不負責!你沒有上當,還試著把弟弟叫回來已經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了。”雷霆安慰道。
唐秀秀沒有回答,只是情緒低落,頭也重新埋進了雷霆懷中。
……
二樓樓梯,剛剛起床洗漱完就下樓來為調查團的大家做早餐的徐智听到一樓有聲響,意識到有人比他起得還要早,頗感意外,遂開口道
“早啊,今天怎麼起得這麼……”
話音未落,站在樓梯拐角處的他便看到了一樓客廳中,緊密擁抱在一起的雷霆與唐秀秀二人,一時腳步與聲音都頓住了。
短暫的愣神後,他果斷轉身,留下一句“抱歉,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便重新走回二樓。
對此,雷霆與唐秀秀自然是听到了,他們面色有著些許的感慨,片刻後默默松開對方。
“關于你父母的事,還是等今天晚些時候再好好聊聊吧。”雷霆提議道。
“好。”唐秀秀自沒有拒絕的理由,點頭應下。
隨著二人徹底分開,後方的噬魂也是呼了口氣,感慨這場讓它完全看不懂的鬧劇終于結束了。
…………
是夜。
事務所所在小區的十二單元一號樓,屬于唐秀秀的十二層。
這還是雷霆第一次進入到唐秀秀的家,也是他第一次進到沒有血緣關系的同輩女孩子的家里。
原本他以為以唐秀秀那種喜歡穿可愛衣服的性格,她的房間應該會裝飾地很粉嫩、可愛,可實際模樣卻與他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灰白色的牆紙,青綠色的窗簾,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桌椅床鋪,若非床鋪上還擺著一只粉色的大熊玩偶,雷霆甚至要誤以為自己誤入了某個男大學生的房間。
“怎麼?不符合心中預期?”唐秀秀一屁股坐在床鋪上,嘴角帶笑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臉上略顯錯愕的表情。
“算是吧。”雷霆承認了下來,並道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女孩子的房間這麼單調。”
“或許是因為我小時候的經歷吧。”唐秀秀解釋道
“我在老家的房間是一個被雜物間改成的逼仄小房間,就和那個衛生間差不多大。”
說著她伸手指向了臥室中的側衛。
“里面除了一張單人床,就只能勉強塞進一個破到不行的小衣櫃了,十幾年來從未變過,所以我一直對裝飾房間沒有什麼興趣,對我來說,即便是我大學時期的四人宿舍都已經足夠好了,更別提我現在的臥室了。”
雷霆听言,心底里對唐秀秀更加心疼,但他並未將這股情緒表露出來,而是在心底里暗暗發誓,日後一定會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孩,表面上則不動聲色地沉默了一會兒 而後問道
“對了秀秀,我記得我以前听劉往說過,即便你的年齡比我和劉往、青明都大,但你卻並不喜歡被我們稱為‘姐’,這是什麼原因?”
這個問題也是雷霆心中積壓許久了,以前擔心冒犯到唐秀秀,故而遲遲沒有問出,今日終于有機會了,遂說出了口。
唐秀秀似乎也沒預料到雷霆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一時沉默了下來,好幾秒後才說道
“這個事比較復雜,不過你可以理解為‘ptsd’,也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不過比較輕。而原因嘛,同樣也是我的父母。在當初那件事發生後,他們便時常以‘我是姐姐,沒能保護好弟弟’為由,對我隨意打罵,甚至是我弟弟做的壞事,我完全不知情,也不在場,他們也會怪在我身上,然後就又是一頓毒打。久而久之,我就對‘姐姐’這個稱呼感受到恐懼,不怕你笑話,即便是現在的我,在听到有人用‘姐’來稱呼我時,身體都會一哆嗦,實在是被打怕了。”
唐秀秀帶著一股平淡的語氣講述著,仿佛她口中所講的並非她的經歷,但聞者有意,雷霆已然是心疼地不得了,尤其是在听完後,更是雙拳緊握,恨不得立刻飛到唐秀秀老家,那那對不配為人父母的老家伙給拎出來暴打一頓。
“那你身上不會有留下什麼傷疤吧?”雷霆擔憂地問道,同時目光也不斷在她身體與四肢上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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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秀秀點頭道
“挨了那麼多頓打,不留下傷疤上不可能的,不過我的父母很愛面子,而且他們也不傻,他們還需要我去幫我們干活,還需要我去幫他們跑腿,所以他們不會打臉和四肢這種容易被外人看出來的地方,而是專門打背部與腹部,並且力度控制得非常好,能夠最大程度地讓我感受到疼痛,卻不至于因此受到難以痊愈的傷勢,畢竟要是我受了重傷,那就又是一筆巨大的花銷了,還會曝光他們對我的所作所為。
“對我來說,他們作為父母唯一算得上好的,可能就是他們並不會在吃這一方面太虧待我了,不過這也非是因為他們好心,還留言良知,單純只是因為我要是太過瘦小,會讓他們在鄰里間的名聲不太好听,不過你也知道,我天生就長不大,一直是一副幼態,所以他們也時常因為這個原因而打罵我。但就像我前面所的,他們不會打我打得太狠,畢竟他們還需要養著我,或者說養我的腦子。
“我在中學時期學習很好,比我那被溺愛過頭,學習就沒超出過倒數前十的弟弟好很多,能夠穩定年紀前五,再加上我們家還是當地的貧困家庭,因此整個初高中六年,我的學費都被學校免除了,這也是我父母還願意讓我去上學的原因,畢竟他們又不會因此而花錢,甚至靠著我優異的學習成績,他們還靠我,拿到了不少學校發給我的獎學金。每年獎學金發下來的那一天,也是我一年中最開心的一天,不僅是因為那一天父母會讓我吃肉吃到飽,也是因為在那一天我能夠拿到錢,真正屬于我的錢。
“我運氣很好,初中和高中班主任都是很開明的人,且都或多或少是猜到了我在家里的情況,所以每一次向我父母發我的獎學金時,他們都會悄悄藏起來兩三百塊錢,並在之後交給我,還叮囑我藏好這筆錢,讓我以後考上大學了,靠這筆錢跑得遠遠的。而也正是他們,讓我生起了逃離的念頭。
“現如今我每年都會回老家一趟,但並不是去見我的父母,而是去見他們,向他們講述我近一年的生活,從而讓他們放心,也讓他們知道,他們當年幫助過的小女孩,在他們的幫助下,如今過得很好。”
談及自己初高中的那兩名班主任,唐秀秀的臉上也終于綻放出了笑容,仿佛相較于那對血緣關系上的父母,那兩位班主任才更像是她的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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