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嘿~你這玩意走電的?”
姓康的小子懂點電工,俯身瞅了瞅,大概看明白了小電驢的原理。
“嗯吶。”曲卓傻乎乎的點頭,還解釋呢︰“昨晚插頭沒插牢,沒充進去電。本來尋思能騎回家的,沒想到……”
姓康的小子扶著膝蓋起身,跟身邊其他幾個嬉皮笑臉的小子交換過眼神……
幾個小子有笑呵呵不吱聲的,有用眼角斜自行車的,還有暗戳戳捎帶假洋鬼子明顯有“貨”的衣服兜。
轉瞬間有了默契,姓康的示意身後︰“走著,上我家沖去。”
“不能直接插電。”曲卓陪著笑臉解釋︰“這玩意需要三十六伏交流轉直流的充電器。擱家呢,得回去充。”
嘴上說嘴上的,心里合計︰“這片兒大概率是家屬院,左鄰右舍都認識。不方便動手。”
幾個小子再次笑呵呵的交換眼神……尋思著︰也行,正好院里有幾個愛管閑事兒的老不死。這會兒都擱家呢,鬧出動靜不方便。
“你家擱哪兒呢?”姓賈的小子問。
“南邊~”曲卓默默估算了下時間和距離︰“天壇公園邊上,頭不長時間剛租的。”
“你家不擱大方家胡同嗎?”姓吳的小子問。
“早就分家了。房子被我後媽佔啦,多少年都不聯系了。”曲卓臉上苦悶。
“廢物點心。”姓康的罵了一句,又換上笑臉兒︰“走,哥幾個今天沒啥事兒,去你家串串門兒。”
“行,走。”曲卓依舊笑的跟傻小子似的,推著自行車往胡同口走。
後局大院離天壇公園不近便,足有四五公里。不過對這年頭的人來說,尤其是閑出屁,有精力無處發泄的年輕人來說,根本就不算距離。
幾個小子溜溜達達的把“假洋鬼子”圍攏在中間,打听著一個月掙多少錢,單位尖兒果漂亮姑娘)多不?還像以前似的,連個朋友都沒有。之前去哪插隊了,怎麼沒讓人打死?
“假洋鬼子”慫慫的有問必答,找機會插話打听了下,剛才為啥問他“嗅蜜”?
哦~感情旁邊那院兒是婦幼保健院的護士宿舍……挺好,挺好~
說著話嘮著嗑,很快穿過東長安街,裝出一副老實孩子的做派,規規矩矩的經過左右兩邊的大衙門口,過前門東大街進入草廠三條,再次散漫下來。
又往前走了一段,曲卓拐彎領著幾坨屎從草廠三條拐進了四條,剛進到胡同里往前走了沒多遠,迎面來了兩輛自行車。
南城的胡同可不比北城那麼寬綽,兩輛車上騎車的人瞅著膀大腰圓,曲卓趕緊轉車把往邊上靠……
人都是有氣場的,姓康的和幾個小子打眼兒一瞅,就知道迎面來的三人不好惹。
天兒也不冷,戴著口罩,瞅著有點不像好人。
但年輕人嘛,總是有點火氣的。對面仨,自己這邊好幾個呢,又慫,又不想表現的慫。
邁步的功夫,一個個的腳都很誠實的往邊上靠了靠,上身一模一樣的乍著膀子甩著胳膊梗著脖子,一副小爺很不好惹的架勢。不正眼看兩輛自行車上的人,目視前方的用余光叼著。
見對方沒減速,也沒看自己這邊,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又有點得意。覺得自己把對方震懾住了,走路的姿勢越發張揚。
就在兩邊即將交錯而過時,打頭的自行車忽然捏閘停下。騎車的人一腳支著地,口罩上面一雙眼珠子盯上了姓康的小子。
姓康的小子心里一陣突突,壯著膽子開口︰“爺們兒,怎麼個意思?”
“你是不是姓康?”
“你,你……你有事兒呀?”姓康的被對方盯的後背發涼,說話都打磕巴了。
“跟你一起的,是不是還有個姓賈,一姓吳的,還有一姓李的?”
“……”其他幾個小子不敢吱聲,脖子不梗梗了,膀子也不乍了,表情多少都有點不自然。
“你…你你,你幾個意思?”姓康的越發磕巴。他其實想硬氣點,但想歸想……不敢。
“哥?”梁大奎甕聲甕氣的開腔兒。
“就他們。”呂杰隨手把自行車推到一邊,從袖管里抽出硬木短棒。
梁大奎和孫濤一聲不吭的從車子上下來,一個從橫梁上抽出鎬把子,一個從後腰抽出缺牙的菜刀。
倆貨默契十足,拎著家伙一個奔左面一個奔右面,把幾個慌了神的小子堵在中間。
“我我我我……”曲某人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磕磕巴巴的我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跟他們不熟,就,就路過。”
“滾一邊兒去。”呂杰手里的短木棒揚了揚。
“誒~”曲卓趕緊應聲,推著小電驢快步從梁大奎身邊過去。
“我,我也路過。”姓李的小子舉手。
“……”孫濤手里掂著菜刀,三角眼冷嗖嗖瞅著姓李的。
“啥?啥意思,沒…我沒招你們吧?”姓康的小子徹底慌了,有點想跑,但權衡了左面的鎬把子和右面的菜刀,好像往那邊跑都不穩當。
“你們,認錯人了吧?”姓賈的小子慢慢往後退,一直退到後背頂到胡同牆︰“我們不是這片兒的,都,都是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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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們幾個小兔崽子,跟我妹耍流氓是吧?”呂杰手里的短棒把姓康的懟了個趔趄。
“沒…你們認錯人啦。”
“哥,您妹誰呀?”
“我們就鬧著玩兒,鬧著玩兒。”
幾個小子嚇傻了,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我妹誰?我妹婦幼院護士……”
呂杰“干活”從來沒廢話,今兒為了交代下“人物背景”已經破天荒了。該說的說完,手里的短木棒一陣破風聲抽姓康的胳膊彎上。
梁大奎和孫濤見老大動手,一個掄起鎬把子“嗡”的一聲敲姓吳的膝蓋。一個手里的菜刀背,砍到姓李的腮幫子上……
來的路上呂杰交代了,今兒不收命,打斷胳膊腿,卸下滿口牙就行。
南城胡同窄,外面待著走車過人的不方便。周天在家休息的人都擱院里曬陽陽呢。
听到胡同里不似人動靜的慘叫聲嗷嗷的,紛紛跑出來看熱鬧。有腿腳快的出來時,踫到了推著車子離開的曲卓,眼楮瞅著干架的地方,好事兒的問︰“唱哪出呀這是?”
“听著好像是,幾個小子跟醫院護士耍流氓,讓人家幾個哥堵住了。”曲卓回了一句,騎上車子 了。
穿出胡同里拐了個彎,總算找到個破廟的後身沒什麼人,換了塊電瓶從珠市口東大街兜去了西單。
同春園打包了幾道菜,溜溜的回家跟倆老頭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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